第一卷:初涉紅塵 042.試探 文 / 孟婆
042.試探
白靈抱著小白兔,倉皇而逃。慌不擇路地向前走,穿過一條畫滿了描金紅柱的長廊,經過太液池,春風吹皺了一池湖水,清澈見底的湖水中有來回穿梭的游魚。白靈放慢了腳步,一顆怦怦亂跳的心似乎這才逐漸恢復了平靜。走到太液池中間的八角涼亭中,在漢白玉長凳上坐下,撫著懷中小白兔的毛,氣惱地說:「那個暴君,莫名其妙地瞎說什麼,真討厭!」
懷中的小白兔嘻嘻笑出聲來,蘇淺淺輕聲道:「靈兒姐姐,我看你八成是喜歡上那個暴君了吧。不然,幹嘛他說要傷害那家人,你就那麼生氣?」因為在乎,所以才會對他說的話如此生氣,不是嗎?剛才靈兒姐姐似乎也並不想拒絕那暴君的懷抱,並且還很享受似的。
只不過這些蘇淺淺當然不敢說出來,只因白靈唬著臉,恐嚇道:「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扔到湖裡去!」
「淺淺不敢了,淺淺睡覺去……」小白兔裝作害怕的樣子,縮了縮頭,繼續窩在她懷裡睡覺。
這太液池的涼亭之中,正中間放了一張圓形的青玉桌,圍著玉桌一圈擺放了四張白玉長凳。白靈如今正抱著小白兔,坐在長凳之上,低頭對蘇淺淺道:「你忘記我的話了嗎?沒有我的命令,不可以張口說話。」
「可是現在這裡又沒有人……」
「萬一被人發現了呢?」
怕什麼來什麼,正說著,白靈就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忙抬起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站起身朝涼亭外走去。
「這位不是白娘娘嗎?無憂見過娘娘。」無憂先生站在白靈身後,恭敬卻又不失禮貌地叫住了白靈。
白靈轉身,面色有些難看,硬著頭皮說:「是啊,無憂先生,你沒去替景貴妃治病嗎?怎麼會在這裡?」
無憂先生笑盈盈地向她走來,那雙明亮的眸子彷彿洞悉一切:「景貴妃的毒,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的。在下只是想在皇宮裡隨便走走,這麼巧遇上了娘娘。對了,娘娘,剛才無憂好像聽到你在與什麼人說話?」
白靈心中一緊,忙搖頭笑道:「沒有啊,這裡只有我一個人,我怎麼會跟人說話呢?是你聽錯了吧。」
「是嗎?」無憂先生瞟了白靈懷中的白兔一眼,淡淡笑著說:「可能是吧。娘娘,不介意的話,能否坐下聊聊?」
白靈猶豫著,如果自己就這麼走了,倒好像心虛似的。再瞧了那無憂先生一眼,只見他眉目之間儘是浩然正氣,也不是壞人,便走回到長凳上坐下,一面好奇地問道:「沒問題啊。無憂先生,靈兒很好奇,想問問你,你說的那個什麼毒,啊對了,什麼石頭魚啊,癱蠍子、紅斑蛇、小白蟻什麼的,是什麼東西啊?靈兒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作為一隻修行千年的狐狸,白靈覺得自己已經算是見多識廣了,可是無憂先生所說過的那九種動物,她除了知道蜘蛛鷹似乎是一種有毒的蜘蛛之外,其他一概沒聽說過。
無憂先生淡淡一笑,在白靈對面坐下,一副熱心腸的樣子說:「那九種動物,都是出自我們天獵國南方的沼澤地之中。那片沼澤地早在多年前就危機重重,附近鮮少有人出沒。而沼澤地之中的動物,因為常年生活在瘴氣之中,體形都逐漸地發生了變化,比原來大多了。更奇異的是,在那裡生活的動物全都身染中毒,任何一種動物,隨便咬人一口,中者多性命難保。而景貴妃所中的毒,是九種最毒的動物體內提煉而生的毒,再由西域龍麝之毒牽引而發,也就更難解了。無憂曾聽說,天獵國的數百騎兵前往沼澤地尋找毒物,回來的卻只有寥寥數人。」言畢,無憂先生那雙明眸似有意無意地看了白靈一眼。不管是不是東方毅派她來探信,無憂相信,這宮裡耳目眾多,而且保不準此時也有人跟蹤自己,將景貴妃所中之毒借無關人之口,傳入東方毅耳中,相信他應該知道這毒藥有多兇猛了吧。只要他對天獵國心存畏懼,自己入宮的目的也算達到了。
白靈哪裡知道無憂先生的目的,只是認真地聽著,瞪大了眼睛,似不敢置信:「你說那裡的動物全都有毒?那他們都吃什麼?」自己也是動物,白靈忽地覺得比起那些動物,自己真是幸運多了!
「誰知道呢?」無憂先生狡黠地笑了:「景貴妃這次雖然中毒尚淺,但無憂也沒有把握必定能救活她,一切還看她的造化了。」若是東方毅知道那毒沒有解藥,就更加不敢輕舉妄動,擅自發動對天獵國的戰爭了吧。
白靈凝神聽著,忽地歎了口氣,似乎有心事。
無憂先生見她似乎不高興,忙追問道:「娘娘怎麼了?」
「我只是在擔心,景貴妃這次能不能渡過此劫。」如果她死了,東方毅一定會很傷心吧?白靈想起來,東方毅將中毒的姚宜景抱在他馬背上時,那憂慮的表情,心裡驀地一緊。
「你在擔心她嗎?」無憂先生目光灼灼地看著白靈,似在逼問:「無憂聽說,後宮之中,嬪妃為了爭寵,明爭暗鬥,爾虞我詐,毫無真情。無憂還聽說,白娘娘你與景貴妃,似乎素無交情,也互無好感,不知道娘娘你為什麼會替景貴妃擔心?」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無憂先生雙眼如電直盯著白靈的雙眼。他總覺得,面前的這女子是一個迷,是一面看不透的鏡子,但白靈眼中的擔憂卻不似偽裝,故而無憂先生不惜出言刺激白靈。
白靈果然生氣了,板起面孔道:「喂!你這人怎麼看著面善,心地卻如此黑暗惡毒!誰告訴你後宮妃子就要鬥得你死我活了?就算景貴妃死了,那個暴君也未必就喜歡我啊!再說了,景貴妃可是為了救那個暴君才會受傷的呢,要是她死了,那老天爺也太不長眼了吧!都說善惡到頭終有報,景貴妃做好事,肯定應該得好報,我也希望她能早點好起來,這有什麼好奇怪嗎?」
無憂先生見她說得理直氣壯。絲毫不像敷衍,又仔細放出了自己的靈識,搜索不出白靈的氣息,心底便一片茫然。怔了征,這才回過神來,歉意一笑,道:「白娘娘說的是,無憂偏執了。」
白靈似乎這也才回過神來,自己剛才說的話,怎麼就那麼大的酸味呢?景貴妃為東方毅飛身擋箭,關自己什麼事?她為什麼要覺得心裡不快?
想到這裡,白靈訕訕地站起身,沒好氣地說:「你慢慢在這裡坐著吧,我先告辭了。」說罷抱著小白兔,看也不看無憂一眼,便快步離開了涼亭。
無憂先生目送白靈離開,眼神由一片笑意,瞬間沉寂下來,表情仍有一絲恍惚。是自己之前的猜測出錯了麼?但剛才,明明聽到了她在與什麼人說話啊……想起那隻眼神慵懶的小兔子,無憂甩了甩頭。不管如何,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聽說姚邊晟那大老粗與天山派空空道長相熟,最好讓姚邊晟請空空道長來一探究竟吧。
如若不然,這女人倘若真是來歷不明,自己猜測無誤,誰又知道她留在東方毅身邊的目的呢?萬一她要幫助東方毅,那皇兄的一番打算可就付諸流水了。
白靈離開太液池,一路向槿汐苑行去。面色不悅,喋喋不休地碎碎念:「真是的,一整天都碰見的什麼破事嘛!」先是那個暴君莫名其妙的發火,後是那個無憂先生的試探,難道她真有那麼壞,會希望姚宜景一命嗚呼嗎?不不不,白靈發誓,雖然她潛意識裡也猜測過,若是姚宜景死了,東方毅會不會哭,但如果她真的死了……不不不,她可不希望姚宜景真的死了。那樣,她因救東方毅而死,若東方毅是個重情義之人,自然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姚宜景吧……若東方毅無情無義,毫不傷心……
那樣的話,東方毅就太冷漠自私了吧?白靈一路低著頭,只顧胡思亂想,卻迎面撞上了一個人,頓時「哎喲」「啊——」地驚呼兩聲,白靈撫著腦袋,惱怒地向前方看去。
一名穿著淡紅色羅裙的女子,正站在自己面前,秀眉輕蹙,瓊筆高聳,痛得齜牙咧嘴。只是,這也絲毫不影響她的美。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裡,卻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像一灘溫潤的湖水。白靈一見之下,瞬間對面前的人有了好感,忙追問道:「你沒事吧?」
對面的紅衣女子也同時抬頭問道:「你沒事吧?」
兩人相視一笑,白靈走過去,笑盈盈地說:「我叫白靈,你可以叫我靈兒。你叫什麼?」
「歐陽婉兒……」紅衣女子說笑著,看著白靈的表情忽地有些奇怪起來:「你就是那個……未央宮的主子?」就在自己入宮的次日,便從宮人口中聽到消息,皇上讓一名叫白靈的女人入住未央宮,誰都知道,未央宮是未來皇后居住的地方。後來,歐陽婉兒又輾轉打聽到,那日選妃之時,正因為東方毅選中了她,才會讓嬤嬤傳旨,令這一次選秀的其他秀女各自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