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一:千金買骨 004、相媚好 文 / 滿座衣冠雪
他向溫嬟走進了幾步,用一隻手挑起溫嬟的下頜,語氣輕佻而傲慢:「繡幕芙蓉一笑開,斜偎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本侯聽說夫人思慕本侯已久,如今得成所願,還不為本侯寬衣!」說著楚墨便張開手等著溫嬟為他寬衣。
楚墨端著玉杯側著頭細細的打量著溫嬟因為喝了合巹酒而泛起迷人紅暈,一雙杏眼含春帶水的看著他,似驚慌的小白兔一般,格外的撩人心弦。楚墨摸著胸膛裡跳的飛快的心臟,有些不耐的揮手退下了喜房內所有的人。
溫嬟皺眉,一口飲盡杯中酒,眨眼看向楚墨,娘親教的是這句吧?
想著娘親的教導,溫嬟取過雲紋高足玉杯,聲音酥軟無骨,「合巹,共牢而食者,同食一牲,不異牲也……夫君,溫嬟願與夫君生死同穴、榮辱不移。」
「衣做同心結,恩情兩不移。」
被夏侯嬰同曲沫灌了幾壺酒的楚墨微微有些發暈,看了眼喜床上的新娘楚墨接過金秤小心的用秤桿挑開了喜帕,然後坐在溫嬟身側任張伐柯拿起他們的袍角綰做鮮紅的同心結。
「侯爺萬福!」
溫嬟捏了捏手心裡的糕點正準備塞進口中便聽見吱嘎的一聲,緊閉的房門被推開了。
溫嬟端坐在撒滿了花生、杏仁、百合、桂圓、紅棗和蓮子的喜床上,肚子發出一陣一陣的哭訴,屁股也被嗑得難受,她聽見身邊陌生的腳步聲卻是咬著唇忍住了不動。高堂上燃燒的龍鳳紅燭一點一點的變短,含羞趁著張伐柯不備偷偷的藏了一塊糕點放進衣袖中,然後走到溫嬟身邊悄悄的塞到她手中。
「夫人您坐好,侯爺招呼了酒客就來。」張伐柯偷偷打量了一眼溫嬟窈窕的身姿心中微漾,臉上神情卻是未變分毫。
年邁的溫氏族長受了溫思懷的邀請特意從太原趕到薊城做這宣禮的長者,他掃了一眼一臉笑意的楚墨莫名的顫了顫硬著頭皮高聲吆喝起來,同時吉祥的禮樂靡靡響起,最後隨著一聲「禮成」溫嬟由張伐柯牽著送進洞房而結束。
「夫妻交拜——」
「二拜高堂——」
「一拜天地——」
入了內堂,因為楚墨並無高堂,便由溫思懷同柳如眉一起坐在了首位接受新人的叩拜。
內門兩邊手持銅鏡的女童梳著元寶頭,站在門欄裡笑呵呵的照著成婚的新郎新娘,以求幸福美滿。
接著雙喜館的張伐柯打開轎門抬著溫嬟的手,激動的將一根打結的紅綢的一端纏在溫嬟手腕上,然後將紅綢的另一端交到楚墨手中然後退開,失了牽引的溫嬟只得緊緊的握著紅綢,跟著紅綢另一端之人的步伐小心的邁過門檻、跨過火盆和馬鞍。
花轎到了紫衣侯府,聽聞楚墨暴行的溫思懷只得黑著一張臉進了內堂,忍著怒火等著三日後參他一本。楚墨毫不在意的拿過管家遞來的據說是為了能驅除邪氣的玉弓,懶懶的搭上紅箭,一連三支射在轎門上,「啪,啪,啪。」晃動了三下。
在楚墨殘忍嗜血之下護衛迎親隊伍的神龍衛不過殺了十幾人暴動的人群便風捲殘骸一般的散去,頓時擁擠的街道只餘漫天血氣和肅穆的迎親隊,好不寂寥。
「傳令下去,攔路者誅殺三族,本侯要為夫人鋪一條血色紅毯。」楚墨勾唇輕笑,覺得今日真是一個好日子。
有趣!
隔著人群楚墨回過頭看了一眼珠簾搖曳中如菩薩一般端坐著的溫嬟不禁挑了一下眉,他這夫人好像並不似傳聞中那般溫順謙恭呢!
溫嬟輕笑了一聲將挑起的珠簾慢慢的放下,然後端坐著假寐,彷彿剛剛的騷動與她無絲毫關係一般。
這是一個美色當道的時代。
然後不知人群中誰人眼尖,看見了花轎中恍惚露出來的笑語嫣然發出一聲驚歎,溫家小姐果真名不虛傳,頓時人群似沸水一般嚷開來,人人向花轎湧去,渴望一睹溫小姐絕世風采,一時間迎親馬隊躊躇不前,上千人的迎親隊伍被人群生生的斬成了兩斷。
夫君大人為她殺出一條血路,她可是歡喜得很呢!
呵,戲本裡不都說佳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公子血濺三尺為紅顏嗎。
穿過一條條繁華的街巷,耳邊的鑼鼓喜炮之聲從未停歇,溫嬟小小的挑起了蓋頭的一個角,偷偷的看向沿街兩邊圍觀的百姓嫣然一笑。
溫思懷別過臉恨恨的看著楚墨牽著溫嬟上了八抬的半圍珠簾花轎,頓時喜炮之聲奏響,花轎起,楚墨翻身跨上雪白的高頭大馬,揮著手興趣盎然的向侯府行進。
哼!
不過遊戲才剛剛開始,他有耐心玩到最後。
「不死不休……呵……尚書令大人想來是戲本看多了。」區區太原溫氏而已,他還不曾放入眼中。
楚墨低低的輕笑,漠不關心的摩挲著握在手中的瑩白素手,凝脂似玉,冰心沁骨,柔如絲,軟似水,蠱惑人心啊!
九州諸侯割據,世家林立,十大世家合縱連橫共掌天下財富權勢,根脈歷經百年滲入,其勢力更甚皇權。如今溫思懷將整個太原溫氏一族都押在溫嬟身後,賭的便是楚墨忌憚世家連橫權勢,不敢隨意欺辱他兒。
「今日老夫將小女交予侯爺手中,只一句話侯爺需得記住,但凡今後小女有一絲委屈,我太原溫氏一族勢必同紫衣侯府不死不休!」溫思懷語氣堅定看著楚墨的眼睛猶如豺狼一般凶狠,若不是為了救兒一命,他死也不會讓他家寶貝和紫衣侯扯上丁點關係。
府門外,鑼鼓奏鳴,笛蕭合唱,一片祥瑞之景。溫思懷牽著溫嬟的手跨過溫府正門的三尺門檻,然後在一陣的鑼鼓喧天聲中將她的手遞到依舊穿了一身金絲牡丹紋紫衣華服的楚墨手中。
相夫,教子,孝父,敬母。
這一世,她也想做一回那戲本裡的賢妻良母。
溫嬟低著頭看著腳上新制的龍鳳和鳴牡丹繡花鞋,笑語嫣然。
這時溫嬟聽見「辟里啪啦」的鞭炮聲不停的在耳邊炸響,猶若上一世她手中殺人奪命的槍聲,炸開了她這一世想要歲月靜好的希望。
溫嬟點了點頭也不戳破柳如眉假裝出來的歡喜,任嬤嬤牽著她的手出了閨閣,再將她的手交到一直沉著臉的溫思懷手上。
柳如眉鬆開溫嬟的手趕緊擦了眼角的淚,擠出一張笑臉來,「我兒大喜之日娘親這是高興。」
嬤嬤見二人母女情深怕溫嬟落淚花了好不容易畫好的妝容,趕緊拿了鴛鴦戲水的雙面繡大紅色吊珠蓋頭輕輕搭在溫嬟沉沉的喜冠之上,語重心長的囑咐道:「小姐,這蓋頭得等到了洞房,讓紫衣侯親自用秤桿挑開,切莫自己掀開了。」
「哎喲,我的夫人快別惹小姐哭了。」
十七年,即便她是沒有心的,胸膛也暖了。
柳如眉捧著金鑲玉的腰帶繫在溫嬟的襦裙外,然後將朱紅的金絲鳳凰嫁衣為她穿上,待裝點完畢溫嬟回過身便緊緊的將柳如眉抱住,溫順乖巧的喚了一聲:「娘親……」
院外的鞭炮聲猛然轟隆作響,鼓樂聲聲纏綿,十里煙火迷離,半面紅霞悱惻,迎親的十里紅妝隊伍將整條街道都擠滿,圍觀之人絡繹不絕,場面壯觀至極,好不熱鬧。
溫嬟笑了笑,摸了摸光禿禿的頸後,原來散開的青絲被綰成了髮髻,露出白玉般的頸項,她站起身張開雙臂任一邊的嬤嬤拿來嫁衣一層一層的為她穿上那繁雜的服飾。
溫嬟乖順的抬起頭看著銅鏡中的臉,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明眸善睞,兩頰笑渦霞光蕩漾,金瓚玉珥、雙鳳垂珠,顧盼生輝。
柳如眉放下木梳,走到溫嬟的身邊輕聲的說道,「兒,看看吧,娘親的兒都長成大姑娘了。」
「再梳梳到尾,舉案白首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連理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相思同心佩……有頭有尾,長命百歲。」
怎麼辦,她似乎有些捨不得呢!
看著柳如眉釋懷溫嬟也微微的拉開嘴角,沉默著端坐在圓凳上等著柳如眉替她將髮髻綰好。
聽了溫嬟的話柳如眉受傷的心瞬間被治癒,她抽出絲帕擦乾了臉上的淚笑道,「傻孩子,嫁人是每個女子一輩子都必須經歷的,娘親哪能讓兒一輩子不嫁做個老姑婆啊!」
比起乖巧聽話任她採擷的夫君,溫嬟還是覺得溫柔善良的娘親和廚藝超群的爹爹更加重要一些。
溫嬟聽著身後的抽泣聲平白的也生出了幾分傷感來,她頓了頓是想著戲本裡的說詞回過頭看著柳如眉頗有幾分認真的說道:「娘親若是捨不得兒,兒便不嫁了一輩子留在府裡伺候爹娘左右。」
「一梳梳到頭,富貴榮華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無痛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多孫又多壽……」柳如眉握著紫檀木梳的手顫抖著,眼淚刷刷的往下掉,嘴裡念叨的吉語也斷斷續續不成腔調。
可惜啊可惜!
看著十里紅妝的迎親隊燕國百姓無不惋惜,一支鮮花插到了牛糞堆裡。
嗜血殘暴、奸詐狡猾的大奸臣紫衣侯要迎娶大忠臣溫思懷貌若天仙、純真賢惠的女兒為妻!
三月初三,宜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