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章 事之所始 文 / 艾月
三天後,紀飛燕是在楊雲靈激烈的敲門聲中醒來的,睜著一雙朦朧的雙眼打開門,還未消散的睡意被楊雲靈的一句話瞬間擊碎。
「卓紹元死了。」
「你在說什麼?」
「剛才牢裡傳來消息說卓紹元死了。」
紀飛燕懵了半響才放過過來楊雲靈的話。
「怎麼可能,他不是被關在牢裡嗎?怎麼會會死?」
「現在事情還不確定,只是屍體已經從牢房裡移出來了。」
楊雲靈低著頭,看不清楚她此刻的心思。
聽著楊雲靈的這話紀飛燕完全無法思考,她明明才見過卓紹元,他但是那麼確切的跟她說他會沒事的,怎麼可能會死呢?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說是畏罪自殺。」
楊雲靈的眼神有點漂浮,紀飛燕眨了眨眼,莫名的想一陣發笑,這麼個理由就是拿去哄幼兒園的小朋友都不會有人相信。
「既然你們都已經查出來了也沒必要告訴我,我一介平民還真攙和不上你們這趟渾水。」
紀飛燕唰的一下將門給關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對楊雲靈這氣生的有的莫名其妙,只是才剛剛才弄明白卓紹元的無辜,現在人就死了怎麼著都有點無法接受。
紀飛燕抹了一把臉,這裡不是二十一世紀,這裡沒有所謂的人權,有的是有權力,再者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紀,還不是有無數見不得光的勾當。一瞬間只覺得所有的睡意都在頃刻化為煙散,心裡總是覺得堵了個什麼東西。
「睡不著?」
司華的聲線幽幽的傳來,一扭頭便發現司華站在窗外,身上還是他之前的那身衣袍,連頭頂的髮絲都沒有一星半點的凌亂。
「這就是你說的值得?」
她向來是相信司華的話,她以為這件事一定是會有轉機的,只是沒想到到最後居然會是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人各有命理,死在某些時候也許是種解脫。」
「什麼狗屁理論,我只知道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就算真的有輪迴有怎樣?你確定那個人還是最初你想要的人嗎?」
司華的眼神微微一頓,彷彿整個人都沉寂下來,紀飛燕有些狼狽的揉了揉頭,看著司華的神情不由的心下一緊,語氣也隨著平緩下來。
「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動了,你早點休息吧。」
紀飛燕看了眼司華幽幽的將窗門關上,這種時候確實不適合交談。
不是最初的那個人了嗎?
司華眼神放空的重複著紀飛燕的話,一瞬間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凌亂起來。
第二天紀飛燕都沒有出過房間,也沒有任何人前來打擾,就連小七放屁就得緊緊的夾著屁股,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紀大小姐不開心。
皇甫塵是趕在夕陽正盛的時候一步一緩的從門口走進來的,這是第一次紀飛燕瞧見這麼個摸樣的皇甫塵,傳說中的武聖也會有失神落魄的一刻。
他手上提著個紀飛燕十分眼熟的酒罈,心下一瞬間白轉迴腸,說不出來滋味。
「二十幾年的女兒紅,想來也只能和你一起同飲了。」
皇甫塵將酒罈擱置在桌上,語氣染上了幾層紀飛燕看不透的情懷。
「二十七年,當年卓老莊主親手埋下的。」
紀飛燕的視線在那酒罈上來回的繞了一圈,她還知道這酒本有兩壇,因為那其中一壇便是她和卓紹元一同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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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鏡生辰那天,她宴會散後去廚房準備點心,在半路中便遇上了獨自坐在房頂上飲酒的卓紹元。
「今日這麼美好的夜色卓莊主竟要對月獨飲嗎?」
紀飛燕站在廚房邊上的空地上,揚著脖子說道。
「二十七年的女兒紅,有興趣嗎?」
卓紹元舉著酒罈衝著紀飛燕揮了揮,那嘴角的笑意燦爛生輝,讓紀飛燕有一瞬間的失神,平時裡看慣了他那麼一副謙虛得禮的笑意,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真心實意的笑容。不知道受了什麼蠱惑,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卓紹元提到了房頂。
遠處是星星點點飄著的孔明燈,紀飛燕的眼神一彎,看來楊雲靈那丫頭還真是學的不錯。
「月色雖美,但有些東西終歸是不能強求。」
卓紹元將手上的酒罈遞過去,紀飛燕也不嬌弱造作,接過便是一口,那入口的辛辣讓她不由的豪爽了一番。
「到底第一次看見喝酒喝得這麼爽快的女子,司夫人果然非同一般。」
卓紹元的眼底染上一層笑意。
「這肉要大口吃,酒要大口喝,這樣才能體會生命的美好啊。」
「呵呵……卓某還是第一次聽說這般道理。」
「所以說你今天是賺到了。」
紀飛燕搓了搓手臂,好在剛才是喝了那麼一口烈酒,現在身子倒是不那麼涼了。
「今天確實是見證一場難忘的宴會。」
「不過我看你的表情怎麼不像是再表揚我啊?」
「這樣會有用嗎?」
卓紹元看了眼遠處的孔明燈,眼神有點飄散。
「不努力又怎麼知道用沒用呢?就算是失敗了自己也不會後悔啊。楊雲靈那丫頭是我見過最不懂得什麼是回頭的人,哪怕她前面是堵南牆,只要告訴她完顏鏡在後面,她也必定會撞碎了南牆跨過去。」
「為她這不屈不撓的精神乾一杯。」
不知道是不是月色的緣故,紀飛燕分明是在卓紹元的眼底瞧見了那一抹明艷的羨慕。
「人這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是假若你不堅持自己的心,到臨去那一刻一會發現你這一生有太過的遺憾。」
卓紹元是無水山莊的莊主,身份尊貴,再加上卓家這一脈單傳,已經年過二十七的他至今還未婚配,這其中的緣故怕是也只有他自己知曉。
「可這世間又能有幾人做到。」
卓紹元仰頭飲下一大口烈酒,那辛辣的液體滑過食道落入腹中,彷彿是澆滅了那一團不該興起的**。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
紀飛燕撇過頭,她似乎總能在卓紹元的身上瞧見屬於月夕的影子,那般堅毅的身影讓人心疼。
「不試是因為早就知道結果。」
這個世間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若是每個人都能隨心所欲那這紅塵間的萬般苦痛又從何而來呢?
「看你怎麼也是傑出青年,說話怎麼跟個老頭似的。」
呵呵……
卓紹元那淺淺的笑聲隨著寒風飄散在夜空,紀飛燕從來沒有想過那會是他們最後一次那樣暢快的飲酒。
「我去挖的時候,樹下只剩下一壇了,想必另一壇是她挖出來了吧。」
「在完顏鏡生辰的那一天,廚房的房頂之上。」
皇甫塵沉默不語,紀飛燕的視線一瞬不瞬的盯在他身上,企圖能找出些異樣。
「知道我在成為武聖之前最想做什麼嗎?」
皇甫塵給自己倒了杯酒,紀飛燕身心未動,她可不想這大白天喝的爛醉。
「什麼?」
「做一個教書先生,開一間私塾,收幾個乖巧聽話的學生。」
皇甫塵的倒是讓紀飛燕一愣,她倒是從來沒有想過皇甫塵會想做一個教書先生,瞧他現在這週身凌冽的氣息,怎麼想怎麼違和。
「我學武很晚,跟同年齡的小孩比起來要差一大截,錯失了最佳習武的年紀要追上他們不是朝夕的事情。」
「你為何要學武?其實我覺得做個教書的挺不錯的,在我們那好歹是個鐵飯碗。」
「我爹本是武林豪傑,卻不知道為何與朝廷扯上了關係,一夜之間慘遭滅門,我娘也是在逃亡的途中受的傷。是老莊主救了我們一家,案件查清後,我家被平反,我爹告訴我我這一身要守護兩個女人,一個是我娘一個是我妻子,若是我的手拿不起劍在敵人面前我們只能等死。」
紀飛燕點點頭,這倒是真理。
「我努力的將自己變得更強,卻發現無論是過去的自己還是現在的我,我守護的人一個都沒能守住。」
「你要拿九曲玲瓏珠是為了救你娘?」
紀飛燕皺了皺眉,這個時候才忽然明白過來。
「嗯,她受了傷,我爹將她冰封在雪峰之巔,至今未醒。」
紀飛燕忽然覺得她已經沒有任何話可說,她能說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該死的誤會嗎?
「我一直以為你要救的人是你的……愛人,卓紹元她也是這麼覺得。」
皇甫塵舉著酒杯的手一頓,半響才仰頭飲盡。
「我知道。」
「你早就知道卓紹元是女子之身?」
紀飛燕皺了皺眉。
「不早,在他入獄後便多少是猜到了。」
「她這一生都帶著面具生活,或許這樣也是一種解脫。」
背負著那麼一大堆的責任,讓她在自己的渴求面前數次望而卻步,或許真的只有這樣才能徹底的放下,在感情和責任面前她選擇了後者,不能說她做的錯。
皇甫塵不再言語,悶頭喝酒,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壓制住心底的那份痛徹心扉。
卓紹元的事情最後確認為陷害,兇手現在還逍遙在外,只是無水山莊卻不能一日無主,因為卓紹元沒有子嗣,所以西亞皇帝應勢舉行了莊主大選。紀飛燕在聽到皇甫塵參賽的消息後沒有一絲的意外,那個男人雖然不懂的說什麼好聽的話,但是卻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行動詮釋著一切。
這也是紀飛燕真正意義上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武聖的實力,向來他之前和完顏鏡對戰的時候仍舊是保存了實力,莊主大選的最後結果無疑是已皇甫塵壓倒性的實力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