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脫胎換骨 文 / 艾月
「丫頭,你要考慮清楚了,在這個過程中你的身體會受盡苦楚,經脈需要重新洗髓,那痛苦非一般人所能承受,而且一旦開始就不能結束,中途稍有差池就會性命堪憂。」
瘋癲和尚看著紀飛燕,眼底流露出絲絲的擔憂,要知道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明白這其中艱難的。
「你知道我是不會後悔的。」
紀飛燕的神情平靜,彷彿要迎接的並不是一場生與死的較量。
「那我們就開始吧,把這個吃下去。」
紀飛燕接過瘋癲和尚手上遞過來的藥丸毫不猶豫的吞了下去。
「你先打坐半個時辰,待藥效發作。」
「嗯。」
紀飛燕盤腿坐下,這裡並不是之前的破廟,而是一個寒潭之邊,此時的紀飛燕就是坐在寒潭的岩石邊上也能感受到周邊環繞的寒意。
只是隨著時間漸漸散去,自身體之中卻隱約傳來一陣熱意,那熱意愈來愈濃,最後席捲週身,溫度也越來越強,到最後好像是有烈火在胸中焚燒,四肢百骸都傳來極致的痛意,紀飛燕緊閉著眼,上齒緊咬著下唇,只是那股痛意卻仍舊有直去上升的意思。
看著已經快忍不住的紀飛燕,瘋癲和尚又從衣袖掏出一粒藥丸塞入她口中。
「這才不過是開始。」
紀飛燕能隱約的聽到瘋癲和尚類似歎息的聲線,這才是剛開始嗎?不過在吃下那顆藥丸後紀飛燕倒是覺得身體的熱度暫時的壓制了下去,身子也慢慢的坐直了,只是才不過片刻,一陣劇烈的熱度再次迸發出來,那熱度幾乎是要將紀飛燕整個人都灼燒成灰,紀飛燕身形一個不穩便直直的倒在地上,嘴角邊上已經帶著絲絲血跡。
「下去。」
紀飛燕抬起頭用力的理解瘋癲和尚的話,下去?下哪裡去?
「到寒潭去,坐正中央。」
瘋癲和尚這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這並不是他太殘忍,而是一旦開始便不能結束。
紀飛燕深吸了一口氣,待身體中的那股痛意稍稍壓制了些時便遙遙的撐起身子一步一步的朝著寒潭走去,只是才一跨出寒潭之中,那刺入骨髓的痛意就讓她差點站不住身子。
「繼續往前走。」
身後瘋癲和尚揚聲說到。
紀飛燕雙手緊緊的抓住身上的衣裙,一步一晃的朝著前面走去,她現在似乎是理解了當初人魚公主便成人後那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的感覺了。
「可以了,現在坐在打坐,十二個時辰後方能出來。」
紀飛燕聽話的盤腿坐下,雖然這池水並不是很深,但是此刻紀飛燕坐下那寒潭水便已經到了她的下巴,似是整個人都已經浸泡在水中了。
紀飛燕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要倒下去,牙齒也已咬的生疼,她甚至能感受到喉嚨間那傳來的絲絲血腥味。
身體內部是可以融化一切的火熱,而外面卻是寒入骨髓的涼意,在這種極熱極寒之中,紀飛燕只覺得整個身體都不是她自己的了,她現在算是可以明白瘋癲和尚方纔所說的『才開始』了。
當紀飛燕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只是整個身子卻猶如重新鍛煉了一番,絲毫提不起任何力氣。
「總算是醒了,小丫頭,你可知道你浪費了我多少護心丸。」
紀飛燕扭頭只瞧見一個身影在她面前搖搖晃晃,那熟悉的語氣讓她不由的露出一絲笑意,看來她已經是熬過了第一關,那麼她是不是就離他又近了一步呢?
「我休息了很久嗎?」
「你都已經足足睡了五天了!」
瘋癲和尚伸出一隻手在紀飛燕面前晃了晃,雖然他也想過在這個過程後她會因為受不住寒熱兩股之氣相抗衡而造成昏迷,不過昏迷的時間倒是超出了他的預想,害的他將武林人生夢寐以求的護心丸當做糖果一樣喂,現在好歹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是嗎?我倒是感覺才不過短短一瞬。」
雖然在有意識的那一刻是度日如年,不過失去意識後的時間卻好似飛的太快。
「你現在好好休息,養養精神,蓄蓄力氣,下面還有不少的難關等著你呢。」
「嗯。」
紀飛燕眨眨眼,只是為什麼眼前的景象卻越來越迷糊,光度也越來越暗,最後僅只剩下一片沉寂的黑色。
「怎麼了?」
注意到紀飛燕的不對勁,瘋癲和尚開口詢問到。
「這天有黑的那麼快嗎?」
……
瘋癲和尚扭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雖不能說是艷陽高照,但好歹還算是正值中午。不由的皺了皺眉,怎麼這麼快就開始了。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
紀飛燕扭扭頭,試圖找到瘋癲和尚的位置,只是面前卻依舊是一片死寂的黑暗,心下便不由的慢跳了一拍,就算是天黑也不可能黑成這般,沒有一絲活意。
「我是看不見了嗎?」
紀飛燕淡淡的出聲。
「假若你說你現在什麼都看不見的話,我想應該是的。」
瘋癲和尚的語氣有些無奈。
「不要告訴我這是終身的。」
紀飛燕癟了癟嘴,若是以後都看不見了,那麼就太可惜司華那張臉了。
「暫時的,接下來是第二階段了,你的五識會一點點退化掉,身子也會一天天僵硬,到最後你會成為一個完全都無法行動無法感知外界的人。」
「什麼時候才會重新恢復?」
紀飛燕的嗓子有些啞,雖然眼睛處傳來絲絲痛意,不過好歹還在她所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七天,七天後便會慢慢恢復,只是這個過程中的痛楚不會比在寒潭中要輕,更主要的是你要努力控制住心中的驚慌和恐懼,因為你會看不見任何東西,感覺不到任何東西,甚至連你的身子都沒辦法動彈。」
其實相比起痛意來說,還是變成一個無識無感的人更難以忍受,那個時候的你只能躺在床上,明明有健康的思維,但是你卻無法做任何事情。
「我知道了,不過這段時間要麻煩前輩照顧了。」
起先幾天紀飛燕還能自己下下床,吃吃東西,只是隨著時間越來越久,她的耳朵也漸漸開始失聰,嗅覺和味覺也慢慢的跟著消失,就連手腳的活動也便的緩慢起來,到第三天已經是完全不能下床。
七天,這七天她不僅要承受來自身體上的無邊苦楚還得忍受心裡上種種不適,那種感覺彷彿是自己成了一個活死人,空有幾縷神智留在這身體之中。
這些天她來來回回的將這幾天的記憶一遍遍重放,從相遇到相識到最後的分別,她發覺每一件事都那麼鮮活,從來都沒有發覺自己的記性這麼好過。
「好了,丫頭,你現在慢慢睜開眼睛。」
瘋癲和尚將紀飛燕眼睛上的紗布緩緩拆開,這已經是最後一個恢復的,只要這個成功的話,那麼距離成功便只有一步之遙了。
此刻的紀飛燕只覺得整個心跳就緩慢了下來,慢慢的睜開眼,視線一點點清晰,最終映照出一臉擔憂的瘋癲和尚的面容。
「前輩,你要靠的這麼靜,不然我會看不全你的臉。」
紀飛燕笑笑,能夠重新感受到這個世界果真是好極了。
「你個丫頭,和尚我是關心你,要知道你能走到這一步我可是費了多少心血啊!」
呵呵……
紀飛燕扭頭望向窗外,發現自己的視力也明銳了不少,跟之前的聽覺一樣。
「你現在已經是五識全開,算得上真真意義上的耳聰目明,有沒有覺得整個世界都廣闊起來。」
瘋癲和尚一臉得瑟的站在紀飛燕面前。
「多謝前輩。」
「別說客氣話,和尚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這一套,不過你以後要是能多給我拿幾罈好酒,燒幾盤好菜,那就比什麼都來的好。」
聽完瘋癲和尚的要求,紀飛燕不由的一笑,這個要求還真是質樸。
「這個容易的很。」
瘋癲和尚背著手,眼神晶亮,彷彿是第一次打量紀飛燕一般,還不忘嘀嘀咕咕一番。
「司華那小子這次還真是撿到寶了。」
「前輩,你說什麼嗎?」
「沒什麼,沒什麼。」
瘋癲和尚神神叨叨,雖然口上拒絕,不過你眼神卻絲毫都沒有表示出沒什麼的意向。
「那前輩,我接下來還要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
「啊?」
紀飛燕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你的意思是現在就已經好了嗎?為什麼我覺得我除了能夠看得遠些聽得遠些,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變啊?」
「因為你的全身經脈還沒有打通,待和尚為你打通經脈,你自會體會到不同。」
「打通經脈?」
紀飛燕皺了皺眉,感情之前做了那麼多都只是鋪墊?
「這個才是最重要的一步,這替你打通經脈的人內力一定要深厚,不然不僅不能幫你反而會要了你的命。」
……
「和尚我可不是騙你,要知道出家人從來都不打妄語!」
瘋癲和尚搖頭晃腦的說道。
紀飛燕一愣,感情他還把自己當成是和尚啊?這世上有哪一個和尚是像他這般舒坦自由的?
「那前輩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現在。」
「現在?不需要準備什麼嗎?」
「有和尚在你還想準備什麼?去,到那邊坐著。」
紀飛燕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的到瘋癲和尚指定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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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之邊,一道身影直直的點水掠過,整個身子輕盈的仿若是蝶翼一般,不過片刻便由對面飛了過來穩穩落地。
「不錯,好歹這次沒有再半路中栽下去了。」
瘋癲和尚坐在岩石上翹著個二郎腿,甚是欣慰的說道。
「前輩,我似乎好像已經能掌握體內的那股氣了。」
不錯,剛才那飛身過來的人真是紀飛燕,在那天瘋癲和尚替她打通經脈後,她週身便充滿了一股熱流,只是在經過了瘋癲和尚這麼些天的調教,到今天才稍稍的懂得如何掌控並加以運用。
「嗯,現在也差不多了,只不過你現在只是空有內力,沒有招式,就像是只打了木樁的房子。」
「這要如何彌補?」
紀飛燕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瘋癲和尚,裡面亮光暗湧。
「你這丫頭,這是天罡決和御風真法,好好琢磨琢磨,你現在擁有二十年的功力,學起來應該是不會太慢。」
紀飛燕滿臉笑意的接過瘋癲和尚丟過來的秘籍,整個人笑的跟個花骨朵般。
「前輩在上,請受飛燕一拜!」
說著紀飛燕便當真給瘋癲和尚叩了三個響頭。
「你這三個響頭我就受了,好好練習這功法,待你練成之日,便是你和司華那小子相見之時。」
等到紀飛燕抬起頭來時,面前早已沒有了瘋癲和尚的身影。紀飛燕看了看手上的東西,眼神閃過一抹深沉,司華,等我。
瘋癲和尚走的甚急,不過好在紀飛燕她還記得回去的路,不然她還就真的要在這寒潭邊上過一輩子了。
因為身上有了內力的緣故,紀飛燕一路走來倒是快了不少,不過小半天便已經到了城邊上,探頭看了看四周,不遠處正好有一條清溪,紀飛燕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先洗漱一下再回去,只是在她看到那水中的倒影時差點沒嚇到腿軟。
這是誰啊?
紀飛燕緊緊的盯著水中的倒影,這麼個絕代風華的俏女子是誰啊?她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模樣了?
之前在寒潭那水面上籠罩了一層白茫茫的霧氣,她壓根就瞧不見水中的倒影,難不成是瘋癲和尚瞧她之前的臉太磕磣了所以順帶給她整了個容嗎?
忽然之間紀飛燕好像想起之前月夕有說過她的月影的易容技術很好,難不成之前的那張是易容過的?這張臉才是她原本的相貌?
紀飛燕抬起手拍了拍臉蛋,那水中的倒影也重複著同樣的動作,這下完了,她頂著這麼一張臉要怎麼回王府啊?現在她才想起來之前瘋癲和尚似是有些不同,只是她從來沒想到是因為容貌的關係,明明知道卻還不告訴她,果真是老頑童!
可是現在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麼回去啊?紀飛燕頓時淚流滿面。
好在紀飛燕身上還帶了些碎銀子,入城後在小攤面前買了個斗笠帶上,四周垂下來的黑紗正好可以將整張臉都遮了起來。
安全感一下子回來了,要知道她可是在臉上抹了一層有一層的泥才敢進城,不然就頂著她現在的這張臉要是不一路被人圍觀她紀飛燕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來者何人?」
紀飛燕一路急奔到鏡王府,只是連門都沒有跨進便讓門口的侍衛給擋了下來。
「我是紀飛燕,你們王爺的客人。」
「紀姑娘?能否把帽子摘下,沒確定你是紀姑娘之前我們不能隨便放你進去。」
紀飛燕眉腳一跳一跳,她就知道會這樣。
「這個你總該認識吧,這是你們王爺的令牌,我前些日子在外面受了點風寒,不方便把帽子摘下來。」
紀飛燕從懷裡掏出個令牌,想當初這還是完顏鏡硬塞給她的。
「這……」
站在門口的侍衛相互看了看,臉上帶著絲遲疑。
「這樣吧,你們其中一個人同我一起進去,這樣你們總是放心了吧。」
紀飛燕也知道他們的顧忌,隨即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紀姑娘,請。」
呼呼……
紀飛燕仰天長歎,從來都沒有覺得進完顏鏡的府會這麼難。
「水柔。」
幸好紀飛燕的運氣好,才一進大廳便瞧見了自家那三個臭小子。
「娘親,你終於回來了啊!」
紀水柔回頭看著紀飛燕,直直的一把撲進了紀飛燕的懷裡。
「是啊,回來了。」
「咦?娘親,你帶著帽子做什麼?遮太陽嗎?」
說著紀水柔伸出手去便要揭開她的帽子,好在紀飛燕眼疾手快一把按住。
「娘親現在有點不方便,你劉叔叔和完顏鏡呢?他們在哪裡?」
「劉叔叔現在在王爺大叔的書房,我們剛從他那邊回來,娘親你要去找他們嗎?」
「嗯,現在就去。」
在一道跟來的侍衛在看見人家兒子都喊娘親後便行了禮轉身出門,只不過紀龍吟一直沉默著站在一側,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面紗下的紀飛燕。
「娘親,你別走那麼快啊!」
被紀飛燕拉著一路狂奔的紀水柔在走到一半後終於是忍不住的開口,為什麼她從前就沒有感覺娘親走路有這麼快呢?
「當然得快啊,不快,就要出人命了!」
紀飛燕心裡那個急。
「出什麼人命?娘親,你受傷了嗎?」
跟在身後的紀冰霖擔憂的問道。
「不是,是……」
紀飛燕想了想,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面前這個問題。
「毀容了?」
紀龍吟淺淺開口。
呃……
這就是親身兒子說的話!不過……她這個更毀容也差不多了。
「什麼毀容?」
說話間,四人已經到了完顏鏡的書房門口,正巧碰著他推門而出,一雙鷹眸定定的瞧著紀飛燕。
「先進去再說!」
紀飛燕看了眼他身後的劉言志,唰的一下將人全部推了進去,末了還不忘將門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