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21,放心得太早 文 / 春陽木褀
老太太安慰老伴,這世上呢,十全十美的事太少了,大多數總要差上那麼一星半點的,差一點不算差,這不是挺好的嗎?」
差一點不算差?
老爺子看著那副隱隱泛著粉紅色光澤的黑鬍子,也只能得接受了老太太的這個說法,不接受也沒轍,他們已經算是盡力了,再怎麼努力就只能這樣了,不接受也只能接受。
本來嘛,黑鬍子雖然泛了點粉紅,讓呂道爺的光輝形象無端的給罩上一層淡淡的,若有似無的粉紅色,實在是過於少女了點。
不過,好歹,只要不離得太近,端詳得過於仔細還是不影響呂洞賓老帥哥的氣質的。
但是老話說得好,「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別說是一眾凡夫俗子,就連神仙也逃不過天道循環,這其中也包括神仙的鬍子。
老太太當初說服老頭不要隨便留鬍子,其中最有力的一條理由就是怕被自家寶貝孫子把下巴上的鬍子當成小區花園裡的野草野花進行手動清理。
老爺子考慮再三,在留著一把美麗滴的鬍鬚與臉皮遭罪之間猶豫良久,最後,一咬牙,一跺腳,到底沒敢留。
可儘管他沒敢留,他的鬍子到底還是沒逃過小孫子的毒爪兒。
別管這鬍子是真真切切的長在他的臉上,還是虛虛假假的只是充當一個道具。
別看小孫子的小胖爪子個不大,軟綿綿的,但可是真敢下手,趁著爺爺奶奶看電視喝茶水例行絆嘴的功夫,對著呂道爺的那副珍貴的,帶著少女氣息的鬍子一根一根往下薅,等老頭老奶奶發現的時候,這小傢伙幫著他可愛的爺爺把鬍鬚又給「修剪」了三分之一,幸好,搶救還算比較及時,還給老爺子剩下三分之二,也幸虧,這孩子心眼比較靈活機動,不像多年之後,他的白雲奶奶,可著一個地方沒完沒了的薅,總算讓這副鬍子看起來不那麼一頭沉。
不過,到底還是小朋友,在審美能力上還有等大幅度的成長,雖說沒有可著一個地方盡情進攻,可也是可著幾個地方進攻。
而且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好的不靈,壞的靈,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小孫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出的選擇,看似薅得漫不經心,但下手卻極準,鬼使神差的,手裡抓的鬍子裡,十根裡倒有九根半都是黑色的,給他親家的爺爺留下的都是好看的粉紅色。
老爺子看著那稀稀拉拉,還東一縷,西一縷缺著肉的黑色中摻著粉紅色的鬍子,真是鬱悶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了。
你讓老爺子說什麼呢?
罵孫子嗎?
那必須是捨不得的。
這要是換了兒子小時候,早解下皮帶來抽了,但換了孫子,自家兒子兒媳對孫子說話聲大點兒他都要瞪眼睛,更別提讓他去罵了,那還不得心疼死。
不能罵孫子,難道還能罵老天爺?
老天爺也很無辜好嗎?
明知道自家乖孫兒貓嫌狗厭,必須得不錯的眼看緊了,活該剩下一把稀拉拉的粉黑的花鬍子。
老爺子這一顆心喲,一時間真是千回百轉,九曲迴腸,上不來,下不去的難受。
有心不要這副鬍子了吧?
再沒地兒去弄這麼一副了。
總不能光著下巴去演呂洞賓吧?
這時候還是老伴最暖人心意,乾脆利落的撇了一眼那副慘兮兮的,如果要是個人只怕眼淚都能流成了河的花鬍子,便說道,沒事,遠著瞅,不仔細打量還行。誰還能湊到你跟前兒去數你的鬍子去?
見這幾句話不起作用,老伴依舊鬱悶的憋著一張老臉,無奈又把之前的理論拿出來,再次說道一番,「這世上呢,十全十美的事太少了,大多數總要差上那麼一星半點的,差一點不算差,這不是挺好的嗎?」
這真是原版再現,一個字都不帶錯的。
可老頭這會兒聽了一點都不覺得安慰好嗎?先不說,安慰人有你這麼省事的嗎?咱單說這個——老爺子一指那副被薅得七零八落的鬍子,怒聲吼道,「這還叫一星半點?你家一星半點差成這樣啊?!」
老太太被吼得不樂意,一扭臉抱起自家小孫子,摩挲寶貝兒的小嫩臉,不稀得去看身後那張老臉,沒好氣的道,「你吼吼什麼呀你?你看把咱們家寶貝兒給嚇的!」
小孫子是個好樣的,一切行動聽指揮,奶奶這邊剛說自己給嚇著了,立刻就朝著爺爺癟了嘴,兩隻黑溜溜的大眼睛也泛起水光來了。
老爺子一看,還管什麼鬍子不鬍子的,反正又不是長在自己的臉上,稀點就稀點吧,老太婆說的也不無道理,「十全十美的事太少了,大多數總要差上那麼一星半點的,差一點不算差」!
……雖然這一點稍微大了點。
呂洞賓的鬍子是稍微差了那麼一……大點,可呂道爺差的並不僅僅只是鬍子,還有背上的寶劍。
這確實是一把寶劍,至少從外形上看,是劍沒錯。
只是跟那副鬍子一樣,別細看,要湊近了,依舊請摘下您的近視眼鏡,再好好觀賞……哦,摘近視眼鏡了,也只許看,不許摸啊?
原來是這劍的材質有點那麼點問題。
放心,這把劍不是紙糊的。
比紙糊的結實多了好嗎?
其實猛然一看,還像那麼回事,往細裡一瞅吧,其實也挺好,就是與老爺子這歲數有點不般配,稍微的幼稚低齡了一點。
老爺子呢,平時鍛煉身體的手段就是據大秧歌,可謂是忠實的秧歌愛好者,堅定的鐵粉一枚,絕對的拒絕一切其他或藝術或體育形式的誘惑和腐蝕,對什麼太極拳啦,五禽戲啦,太極劍啦,快走啊,游泳啊……等等的健身方式全部都不感興趣。
這真是「人世間有百媚千紅我只愛你那一種」。
可是世事無常,儘管老爺子對舞劍健身半點興趣也沒有,但為了把呂洞賓扮得像,也是需要身佩寶劍一把的。
自家手裡沒有劍,卻也難不到老爺子。
咱自己沒有,不會借嘛。
轉頭就去找了棋友,提前半年就進行預約。
棋友也是個痛快人,直接告訴他,放心吧,我這把劍天天練,你什麼時候要用,隨時來拿就行了。
老爺子的提前量打得不錯,又得了棋友的保證,立刻覺得寶劍這一項是妥妥當當的讓人放心。
可惜,他這心實在是放得太早了一點,而且放得不僅早,放得也特別的踏實。
棋友跟他說,隨用隨拿。
他就在今兒傍晚去棋友家拿劍去了。
結果,到了棋友家,不只劍沒拿著,連門兒也沒進去。
往左鄰右舍的一打聽,棋友的老親家從南方過來過年,外地人到了津源新鮮,聽說今兒晚上龍王廟前有熱鬧可看,早早的就跑出去下飯館順帶佔位置,要好好的看一場熱鬧。
行頭都帶在了身上,就等著寶劍就可以上妝了的呂老道爺頓時站在棋友家門口傻了眼。
他千想萬想,沒想到棋友能放他鴿子。
其實,這完全不能怨人家棋友失信,主要是老爺子沒跟人棋友交待清楚用途,他只說自己要借寶劍一用,沒說具體幹什麼,更沒提什麼時候用。
也不完全是老爺子說話不清不楚,他主要吧,存了點保密的小心思,準備裝扮好了,到時候在春祭上一亮相,讓認識他的人都吃上一驚。
結果,認識他的人還都沒來得及吃驚呢,他倒先吃了一驚。
補充一句,這位家藏寶劍的棋友與那位幫忙染出波點粉紅鬍子的棋友不是一位。
對著緊閉的房門,吃了一大驚的老爺子差點沒瞬間愁白了頭——主要是現在頭髮已經夠白,不能再白了。
怎麼辦?
去飯店找?
誰知道他們一家子去哪個飯店吃飯了。雖說津源小城是不大,過年期間堅持營業的飯店也不多,但一家家的找過去,先不說找得到找不到,就算是找到了,再把人拉回來取寶劍,時間只怕也來不及了。
再說,以那鄰居的話估計,沒準人家一家人早早吃完了飯,跑到龍王廟附近去找最佳觀賞地點去了。
雖說龍王廟周圍的街道不寬,但四通八達,有無數的岔路,天曉得那一家子把哪條岔路當成了目標?
找人這條路是不通了。
也不用想著向別人借寶劍的事了。
熟人裡,他知道練劍的就只有這麼老哥兒一個。
剩下的人中就算有練劍的,他也要挨個的打聽,這大過年的,又正趕著今晚滿城的人一多半都要去龍王廟前看熱鬧,這會兒在不在家都不一定,上哪兒現借去?
呂道爺一時之間,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只得垂頭喪氣的回了家,一路上把自己給埋怨了個臭死,這麼大的年紀幹事還顧頭不顧腚,又不是小孩子,還要搞什麼一鳴驚人的效果,現在可好,還搞個屁,就不知道事先打電話確定一下。
老伴一開門,看到他那一張死氣沉沉的老臉就知道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