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紅塵三丈（上） 文 / 老水
「嗯，從哪說起呢？我去過北京，在一條小胡同裡住了一個多月，胡同口有家早點鋪子，那驢肉火燒做的真沒話說，不過那豆汁和灌腸我建議你不要輕易嘗試……好，好，好，不光是吃的，北京啊，那是首都。故宮，頤和園，八達嶺，人民大會堂，都轉悠過，但是地方太大，真轉不過來。」
「我還去過內蒙古大草原，不過走的不是很深入，浮皮潦草逛了一圈，蒙古包？那當然看過，草原人民還是象傳說中的一樣熱情，但馬奶酒真喝不慣。僅僅從外圍來看，草原上有些地方破壞的很厲害，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情景已經看不到了……」
「山山水水也去過不少地方，黃山，泰山，廬山，九華山，西湖，太湖，巢湖，天目湖都去過，都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但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倒是廈門的鼓浪嶼最讓我留戀，安安靜靜的一個小島，四面環海，距離熱鬧繁華的都市只有一步之遙，卻遺世獨立，那種閱盡繁華的滄桑與喧囂過後的安靜讓我流連忘返。我幾乎想在這個小島上常住了，據說舒婷也住在這個小島上，也許某一次午後的漫步就會跟她偶遇邂逅……」
「可最後我還是離開了，因為我現在的境界是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心裡有其他的追求，眼中的景色就會失色，而且時時刻刻折磨著你，不能停留過久。也許今後某一天，我會再去一趟鼓浪嶼，或者老了以後乾脆就在島上養老吧……」
趙林聽的入神，心潮澎湃，鍾致遠卻停了下來，從背包裡拿出一本厚厚的日記本，遞給趙林，「在外面漂來蕩去，倒是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這本是我最近半年的日記，有興趣的話你先翻翻，記得還給我就行。」
「好了，看樣子我老爸今天可能在加班，唯一的兒子回家他都不早點下班，可真夠敬業的。我們不管他了，你不是說李慶要請我們吃飯嗎？走，我們蹭他一頓去！」鍾致遠興致勃勃的拉著趙林去找李慶去了。
科技大學的門衛大約是包拯大人的後代，那叫一個鐵面無私。趙林和鍾致遠一起往科大校門裡走，鍾致遠進去了，趙林卻被攔了下來。
門衛挺有禮貌的沖趙林敬了個禮。
「你好，請出示你的證件。」
「啥證件？」趙林懵了，心說難道我看上去這麼不像大學生？要知道，鍾致遠這傢伙才是冒牌貨，我雖然是個成教院的函授生，但好歹正經八百有學籍的。
「學生證或者教師證。」年輕的門衛一臉痘痘，不過這不妨礙他的專業及敬業精神。
趙林摸了摸口袋，成教院的學生證沒帶，只好一臉無奈的跟門衛求情：「不好意思，我的學生證沒帶，我是中南大學的學生，今天是來看同學的，他叫李慶，是工商管理學院的大三學生。」
「不行，按照規定你如果沒有科大的證件就只能讓你同學到門口來接你進去。」
門衛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沒有任何變通的意思。
「那為什麼他能進去？」趙林一腦門惱火，也顧不得出賣兄弟的罪名，指著已經走過大門，正回過身來一臉促狹笑容看他熱鬧的鍾致遠，大聲質問門衛。
「我認得他，是我們本校的學生。」門衛倒是相當鎮定，不急不慢的說道。
趙林瞠目結舌，鍾致遠莞爾捧腹，一時之間竟僵在當場。
最後趙林也沒能衝破門衛的漫漫雄關，只好大叫晦氣，繞到門衛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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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沒什麼人經過的地方，從圍牆上翻進了科大校園。
「你再笑，我可真發火了！」
趙林看著不時大笑到咳嗽的鍾致遠，滿頭黑線。
「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了……」鍾致遠喘了幾口氣，才回過勁來，他仔細端詳著趙林，又開口說：「不過，林子，你的變化還真是很大，難怪那個門衛不讓你進，你的氣質跟學生確實大不一樣。」
趙林頓時無語，沉默良久，一聲苦笑。
科大的食堂相當有名，據說教育部將科大食堂定為高校後勤社會化的試點樣板之一，無論是菜式，還是管理，都是首屈一指。
李慶看著眼前狼吞虎嚥的兩個人，疑惑的說：「我們食堂的飯菜真有這麼好吃嗎？你們兩個怎麼跟餓死鬼投胎一樣？」
趙林和鍾致遠顧不上理他，兩個人為最後一塊排骨正在交流。
「林子，你已經吃了大半盤排骨，這最後一塊，你好意思跟我搶嗎？！」
「可是你把那份辣子雞掃光了，我也沒跟你爭啊？」
「胡扯，那是你光顧著對付排骨了！而且辣子雞又不光是我吃，李慶也沒少吃啊！」
鍾致遠回頭看著李慶說：「你說是吧？李慶。」
趁著鍾致遠回頭一疏忽的工夫，趙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排骨消滅了。看著這兩人，李慶無語搖頭，只剩翻白眼的力氣。就在兄弟仨聊天打屁的工夫，科大第四食堂突然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趙林和鍾致遠尚未發現氣氛的變化，仍舊在高談闊論當代大學生的價值取向問題，直到鍾致遠發現李慶兩眼發直，才揮揮手制止趙林繼續噴射口水。
趙林還在懵懂，問：「咋啦？你小子可不是這麼容易認輸的人啊？難道今天頑石點頭，被我感化？」
鍾致遠沒搭理他，只是衝著李慶努了努嘴。趙林這才發現李慶的異常，順著李慶的目光看去，只見第四食堂的門口施施然走進來兩個美女。
作為全國重點大學的科大是一所理工類大學，男女生比例大約在七比三左右。再加上學理工科的女子，大抵是智慧遠遠超過容貌，所以才會有那句令無數科大男生心碎的專門形容科大女生的順口溜出現：本來數量就不多，何況質量還不好！
所以第四食堂諸位男生的反應也就不難理解了，不就是目光發直，神不守舍，個別同志將口中正在咀嚼的食物掉落桌面而已嘛！
趙林回頭看了一眼就繼續埋頭吃飯，他對科大的美女可沒什麼興趣，剛才光顧著扯淡，還真沒怎麼吃飽。鍾致遠也準備繼續在餐桌上跟趙林戰鬥，但李慶的眼神讓他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認識她們？」
李慶出乎兩人意料的點了點頭，說：「我認識其中的一個，不過人家未必還記得我。林子，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王佳嗎？」
趙林抬起埋在飯盆裡的頭，詫異的問：「就是你父母要給你介紹的那個女孩？」
李慶沒說話，只是點點頭，看樣子這個事情讓他很鬱悶。
鍾致遠『咦』了一聲，說：「李慶你小子就別藏著掖著了，我看她們往這邊走過來了，應該是找你的吧？我跟林子還是第一次到科大來，跟你們科大的美女可沒什麼緣分。」
李慶也亂激動了一把，上次在父母近乎哀求的情況下，他才答應去認識王佳。誰知道對方的反應居然無比冷淡，這讓他驕傲敏感的內心深受打擊。難道王佳終於知道自己身藏校園卻心懷天下，虎軀一振王霸之氣外洩？
「趙林！」
美女就是美女，即使不看容貌，光聽聲音，也足以沁人心脾，宛如三伏天喝了碗冰鎮酸梅湯。
「趙林，人家喊你呢！」鍾致遠實在看不下去了，趙林這小子明明耳朵好的很，卻在這裝耳背，一張大臉依舊埋在飯盆裡，這小子到底屬什麼的？李慶的臉色不太好看，還好喊趙林的並不是王佳，而是她身邊的那個女孩。不過看王佳的表情，只怕早就不記得他李慶是哪根蔥了。
「哎？誰找我？」趙林倒不是故意拿大，他確實沒有聽見有人喊他。偌大一個食堂，又正是飯點，到處是拿著飯盆四處亂竄的學生，嘈雜喧囂的如同難民營。再加上鍾致遠跟李慶面向大門，而他背朝大門，聽不見也情有可原。
一回頭，趙林大為詫異：「怎麼是你？」
「怎麼就不能是我？」杜小每笑意盈盈的反問。
到處是倒抽涼氣的聲音，到處是滿地亂蹦的眼球，太沒有天理了吧？！這麼多重點大學的高材生，這麼多玉樹臨風倜儻瀟灑的學生哥，美女偏偏都不動心，卻跟一個滿臉油光，一看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傢伙有說有笑。
誰說舉頭三尺有神明？至少此時此刻神明們都在酣睡！
趙林看了看四周，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沒心沒肺的笑著說：「看樣子我已經成了眾矢之的。」
其實他在內心還是頗為享受這種感覺，隱隱有些說不出原因的驕傲，或許是因為自卑？又或者是長期自我壓抑的反彈？管他呢，反正你們這些大學生也好，狗屎也好，都只有看的份。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趙林彬彬有禮的起身，「這是我中南大學的同學，杜小每。」
「這兩位是我高中同學，鍾致遠，還有李慶。李慶可是科大的高材生。」
鍾致遠沖杜小每笑了笑，沒說話。李慶嘴唇囁嚅了兩下，想說話，但最終也沒開口。
「那真巧了，」杜小每爽朗的笑了，銀鈴般的笑聲又讓隔壁桌的幾個偽裝目不斜視的牲口心頭一跳。「這是王佳，也是我高中同學。」
「本來我還打算到超市去找你呢，沒想到在這能遇到，後天下午你有空嗎？」杜小每問趙林。
「後天？我來算算，明天中班，後天早班……嗯，沒問題，後天下午三點以後都有空。」
趙林仰頭算時間的樣子讓一眾人等鄙夷不已，還算啥啊？這麼漂亮的女孩約你，只要不是洪水地震，臥床不起，怎麼也得有時間啊！
杜小每又跟鍾致遠和李慶打了個招呼，便跟王佳一起到別桌吃飯去了。
趙林給對面的兩人看的頭皮發麻，期期艾艾的說：「我做錯什麼了嗎？」
鍾致遠壓低聲音故作兇惡的說：「你說呢？什麼叫做錯？佔用社會優質資源就是你的原罪！尤其你還不主動坦白交代，更是罪不可赦！」
李慶贊同的點頭，眼中直欲噴火。
「真沒啥，我們就是普通同學，偶然認識的……」
「靠，都這時候了，還狡辯！」李慶憤憤不平的說。
杜小每跟王佳不知說了什麼，王佳向這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趙林的窘態，頓時笑不可遏。
趙林這回真鬱悶了，心說杜小每同學還不定在怎麼編排我呢，王佳看上去挺文靜的一個女孩，怎麼也能笑得這麼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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