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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0:抉擇 文 / 軒之飛翔

    聽到璟說話,凌曦轉身,卻發現璟已不在屋裡。

    秀眉微蹙,凌曦嘀咕道:「也不說聲做什麼去。」

    在這座鎮子西南方向,有處很大的湖泊,大片大片的蘆葦在寒涼的風中、搖曳成了一縷縷裂碎的素錦,在月華傾照下,倒映在水裡,剪影斑駁了一湖。

    月色冷清,遠遠就能看見一襲白衣,卓然立在湖邊蘆葦處。

    水霧淒迷,那白衣宛若天鶴來棲一般。

    寒風吹過,白衣落落,在月下甚是奪目。

    但比之這皓雪般的衣衫,它的主人則更吸人眼球。

    哪怕他就這麼隨意地站在這湖邊,週身散發出的氣息,卻凌厲迫人得緊!

    這抹白衣,這抹頎長、卓然於世的身影,正是璟。

    「小鎮西南湖邊見!」璟是聽到這句話,聽到這句由密術傳入他耳裡的話語,才離開客棧,到這湖邊而來。

    他熟悉這話語中的聲音,是神秘人,對,對方就是神秘人!

    且這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

    好多的謎團,等著他找到這神秘人加以確定。

    所以,他依著神秘人說的地方,來到湖邊。

    「既相約,又為何不見?」

    良久,不見對方出現,璟俊美若神祇一般的容顏上,浮出抹笑,那笑顯得極為譏刺:「怎麼,閣下是怕了嗎?」說著,他的目光漸漸凌厲起來,就是他身上的白衣,在月之光華下,也開始變得刺眼。

    奈何,寂靜的夜裡,除過呼呼的風聲,就剩下他溢出口的話語聲,在空氣中迴盪。

    璟神目如電,在目之所及之處,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端倪。但他知道,暗處定有雙眼睛正在打量著他。

    沒錯,暗處是有那麼個人在,而那人就是煜。

    煜在皇宮一不起眼的宮殿中,藏身數日,在與太后那晚一番言語後,他並沒有速度地離開皇宮,而是在今日東方漸顯魚白時,才離宮,到這處小鎮,靜候璟。

    至於為何要如此做,他不知。

    他只想隨心而行。

    此處小鎮是璟回京師的必經之路,且按照時日估算,璟也就在這一兩日,路過這裡。

    夕陽餘暉漸籠,煜終於等到要等之人,體內熱血驟時叫囂不已。

    他的鳳儀,仍是那般的卓然出塵,週身散發出的凜然氣息,無不說明武功又精深一層。

    不去看他的目光,僅留意他的神情,絲毫看不到凌厲或者蕭殺,但就是那雙星目,一旦與其不經意的對上,會令人不由一凜。

    笑,譏刺的笑,是在針對他麼?煜隱在暗處,如是想到。

    「璟,你在想什麼?又在思索什麼?等會,我就會讓你知道一切!」煜心下暗忖:「知道後的你,會怎樣?」慢慢的,他的嘴角泛起抹邪佞的笑。璟眼瞼微垂,仿若在思索著什麼,星目中的光暈,宛若大海般清澈深沉,又仿若蘊藏著蒼穹之浩蕩,山川之雄渾。

    ——深不可測。

    「出來吧,本王知道你在。」璟緩緩抬頭,看著某一處,等著對方的回答。

    煜不禁微微一滯,隨之加深嘴角漾出的那抹邪佞之笑——好高深的修為。

    「璟王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那就讓在下領教領教。」「璟王」二字一出口,他倏地將丹田之氣自舌尖轟然散開,驟時,宛若滾滾響雷,狂震而過。

    直震得湖面漣漪蕩漾,岸邊蘆葦搖擺不止。

    片刻,煜輕吸口氣,又道:「璟王不妨拿出真本事來!」這一聲,比之先前,平緩不少。但他語聲仍是用真氣發出,威力上不亞於前面如滾雷般響過的動靜。

    身影自暗處騰空而起,雙掌真氣鼓動,彷彿兩條怒吼的狂龍,自他的掌心猝然竄出,繼而壓向湖面。

    剎那間,距離璟近前的湖水,被那勁猛的力道激地狂湧而起,至丈餘高!

    真氣再次鼓動,煜將那激猛的水勢生出的力道,齊轉化到掌間,向璟直擊而來。

    璟微微後退,他的腳步看似有些虛浮,似那不會武功之人一般。

    「璟王是怕了在下麼?」他竟然後退?煜心生疑惑,不由言語相譏,熟料,璟動了,他左手自袖中探出,凌空輕輕一劃。

    恍惚間,煜只覺明月與星斗發出的光華,全聚集在璟的左手之上。

    而他周圍,明顯變得暗淡了些許。

    璟掌心聚集在一起的光華,卻愈來愈亮。

    宛若一道寒氣森然的劍光,猛地騰出,朝煜的方向,凌厲地刺了出去。煜驚愕,他知曉璟的武功修為、比之他們四年前交手,精進不少。但他沒想到對方竟精進到如此出神入化之境,快,狠,准,直刺向他而來!

    面對如此強勁的一劍,煜感到不使出他的絕學,怕是很難招架得住!

    璟掌心運氣,催送那股劍氣,亮閃閃的寒芒如閃電,如流星,瞬間變出數道,數十道,數百道,甚至更多道,且每一道劍之寒芒,都能刺穿煜的身體。

    漂浮在空中的煜,運轉真氣,向後飄出數丈。

    他不想在這一刻使用絕學,因為他發現對方並未使出全力,與他對決。

    寒涼的夜風呼呼地吹著,璟白衣臨風而舞,似是無論煜退到何處,他所擊發出的劍之寒芒,都能追上對方。劍芒越逼越近,璟星目中劃過一抹不明之色,要麼,他要殺死對方麼?那人很有可能是他的兄弟,是他失散多年的二皇兄。

    以前的他,如曦兒所說,如風似月,又若暖陽的他,是不喜殺人的,但在經過那些變故後,他變了,變得冷漠嗜血,可再冷漠,再嗜血,對血脈相連的親人,他也沒法出手,「說出你的身份,本王可饒你不死!」璟開口問道,問那正躲避他劍芒,週身從頭到腳,全裹在斗篷中的黑衣人。

    他好希望對方不是煜,不是他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對方極有可能就是那人,是他幼時沒有保護好的孿生哥哥。

    煜倏地抬手,一溜赤紅的光芒自他掌間擊出,刺向璟。

    璟劍勢不變,眸中劃過抹複雜之色,將那刺向他的赤紅之芒,運用功法,倏然化己所用,只見他冰寒至極的劍勢,陡然光芒大增,威力亦隨之變得更為巨大。

    「厲害,璟王的武功修為果真厲害!」煜催動真氣,攔截那刺向他的強勁劍芒,出口之語是真是假,怕是唯有他自個心知肚明。

    然而,因他未啟用絕學,全力抵抗璟這一劍,致那刺向他的強勁劍芒,還是到了他胸前。就見他的瞳孔猝然收縮,死亡?是的,他平生第一次,近距離地感受到了死亡,啟用絕學,要麼?他要啟用絕學麼?

    伴心中所想,又或是求勝心切,倏地,他感到一股兇猛的熱流,宛若江河奔騰,湧入他的心底!

    他笑了,眸中幽藍之芒,隨之變得如火焰般赤紅。

    「我不會讓你死,但我要你生不如死!」這是他對璟說的話,死亡在這一刻,已不被他放在眼裡,因為只有他人亡在他手上,而他,絕不會命喪對方之手,就算諸天神佛前來與他抗衡,他也不懼。

    只因他的絕學現已啟用。

    後果嘛,他不想去想,在眼下也不願去想。

    他要得是痛快,要得是心底怨與恨,得以發洩!

    對,就是這樣!

    其實,璟此刻的劍勢,已有所減弱,他怕,怕自己的劍,真得殺死那極有可能是他孿生哥哥的神秘人,若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將會背負一生的罪孽!

    可他又恐慌,恐慌對方是煜,是他的孿生哥哥,如此一來,這數年間圍繞著他和凌曦之間發生的事,他該如何面對?

    他想得,煜不知,恐怕也不想知曉,只見他的身子順著璟刺來的劍勢,倏地飄起,整個人宛若一片落花,凌空後退,再後退,接著快速地襲向璟。

    璟雖有減弱劍勢,但他的劍,還是刺中了煜的肩膀。

    殷紅的血液,自空中點點飛落。奇怪的是,煜似是沒有感知到一般,赤紅的眸中劃過一抹陰鷙之色,那些從他身上落下的血液,竟一滴一滴地順著原路,回到他的傷口處,慢慢的,那傷口凝結了住。

    煜的雙眼,以及週身散發出的蕭殺之氣,在血液回體的瞬間,驟然變得更為赤紅,更為陰鷙!

    他是魔中之王,他無所懼怕,煜內心狂笑不止。

    煜啟動了「魔血咒」,此絕學傷人傷己,一旦對方中招,必死無疑,而自身,則會折損五年壽命,這一絕學是他近年來才修習成功的,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了上,啟唇,無聲低喃:「璟,別叫我失望!」他不會讓一襲白衣出塵的他,就此命喪他手,他要折磨,狠狠地折磨對方,讓其生不如死!對,一直以來,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夜色寂寂,銀輝傾灑,大地蕭殺一片。

    邪術?璟皺了皺眉,對方竟會邪術。

    若那人是煜,這些年他都經歷了些什麼?

    血紅,刺眼的血紅,電掣般地向他襲來,璟微感身上一寒,就好似這寒冷的夜裡,冰冷至極的湖水,倏地化成一根根極細的針芒,刺中了他的要xue。

    抬眸,一道血紅即將接近他的面門。

    同時,他看到那懸浮在空中,正在鼓動真氣,施展邪術準備傷他之人,滿身散發出的氣息,是那般的死沉。不對,應該說對方是地獄之魔更為準確!

    電光火石間,璟倏地凌空而起,躲過了那道致命的血紅之芒,當他再去看對方時,卻見其已落至湖畔他原先站的位置上。

    激盪不已的湖面,水霧蒸騰而起,恍惚間,好似有一團團的血紅,極為妖異地自那水霧中裊裊升起,當距離湖面丈餘時,那妖異的紅勝似地獄之火,紅得攝人心魄!

    「魔血咒」。

    對方施展的邪術竟是魔血咒!

    很久以前,他曾聽師傅提過,不過據說那魔血咒在百年前就已絕跡江湖,對方怎會習得?

    於魔血咒的威力,及每施展一次造成的後果,璟亦有聽其師提過,顧及到對方的身份,他不由出聲提醒:「想要取本王性命,閣下真得是無所不用其極,竟啟用了江湖上失傳已久的邪術——魔血咒!」頓了頓,他又道:「本王與你有何冤仇,璟讓你不惜折損自身壽命,也要用此邪術針對!」

    煜赤紅的雙目怔了怔,但轉瞬,他眸中赤紅如炬:「很快你就會知道!」自湖面水汽中升騰起的妖異之紅,在空中越聚越多,形成個巨大的血色球體,璟看著眼前的景象,再至聽到那陰沉生澀的聲音,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他很快就會知道?

    知道什麼,他很快就會知道什麼?

    深沉的眸子一閃,璟很不喜歡這種無法操縱之感,揚起手,他催動體內七成真氣,一道比之剛才還要森寒凜然的劍芒,自他掌心刺出,直刺向那血色的巨型球體。他身法靈活,似條沖天游龍一般,劍隨身形變換而變換,帶起一連串的寒芒。

    「轟轟轟……」伴著一聲聲巨大的轟鳴之聲,那血色球體,被擊得粉碎,湖水激盪,甚是壯觀!

    收斂劍芒,璟向湖邊之人疾馳而去,速度之快,肉眼根本無法企及。

    煜沒想到他的魔血咒就這麼被璟破了,他欲再次催動魔血咒,就見那白衣出塵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他身旁。

    「讓本王看看你究竟是誰?」璟說著,一隻手卡主了煜的脖頸,另一隻手準備揭下他臉上的面具。

    「璟……,我是煜……」對於璟猝然間的舉動,煜雖有些措手不及,但心念電轉間,他並未顯出懼色,就在,就在璟的手要揭下他的面具之際,他啟唇,道出了自己的身份,「二皇兄……二哥……」幼時,沒有宮人在身邊時,璟喜歡喚煜二哥,喚軒帝大哥,他覺得這樣更親切些,更能表達出他對哥哥們的喜愛。

    慢慢的,璟放下卡主煜脖頸的手,跟著那只揭煜面具的手,也隨之放了下來,熟料,就在這一瞬間,煜驟然催動真氣,一掌擊向璟的胸口。

    「噗!」一蓬鮮血,如離弦之箭,從璟口中噴薄而出,而他的人,在煜那一掌相擊下,向湖中飄去,可就在身形要接近水面時,璟忍住心頭生出的鈍痛之感,運轉真氣,身形倏然一變,長身而立,站在了湖面上。

    夜風吹起了他腦後的銀髮,吹起了他的皓雪白衣,紛飛起舞,是那麼的淒涼,那麼的哀傷。

    「你不是二哥,」他說著,凝注在煜身上的目光漸漸變得凌厲起來,「你不是二哥,他沒有你這般陰險的心思……」他的聲音不急不緩,像是說給煜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煜道:「我是,我是他,但我恨你,恨你們每個人!」

    「你不是!」璟的手從袖袍中伸出,掌心一抖,一柄泛著寒光的軟劍,猝然出現。

    輕點湖面,他凌空而起,劍光舞動,他的殺氣如虹貫日,全傾注在冰寒的劍尖上,劍芒如霹靂之電,如雷凌之怒,如河堤潰壩,迸發出極致的威力。

    他身形一變,直貫向煜。

    他施展出的這一劍,無甚花哨,可殺傷力卻十足!

    煜催動真氣,全力迎接這一劍,他沒再啟用魔血咒,他不信他的功法,不及眼前的白衣。

    劍風與掌風相碰撞,轟鳴聲不絕於耳。

    「我是你二哥,你竟一而再地傷我,璟,你好狠!」是的,煜受傷的肩胛處,又被璟一劍刺中,他再次打起了感情牌,以此迷惑璟的心智,好便於他出手,「你不是,你不是二哥!」璟的目光變得狂熱,真氣催動,森寒的劍芒再次刺向煜。

    他動了殺念?難道在他心裡,已沒有他這個二哥?

    一想到這,煜雙目赤紅更甚,右手伸出,掌心中豁然也多了柄軟劍。

    兩道劍芒纏繞在一起,驟時劍鳴之聲陣陣,璟明顯感覺自己的劍勢慢了,進而威力大減。

    寬袖一揮,璟凝注心神,劍身倏然回轉,沒於袖中,好似剛才的一幕,並未發生過一般。然,煜的身形卻連連後退,一口鮮血自嘴裡噴出!

    「說,你究竟是誰?」璟提氣躍至煜身旁不遠處站定,一股強大的氣息,朝其撲面壓去,「告訴本王,你究竟是誰?當年聶府一門的慘死,以及曦兒的死,是不是都是你一手謀劃的?」煜張嘴狂笑了兩聲,赤紅雙目瞪視璟,道:「我恨你,明明同出一胞,我生下就被世人認為是妖孽,是災星,你呢,卻是天之chong兒。每下早朝,他抱起你,逗你笑,卻從不曾看我一眼,我也是他的孩兒,為何,為何他眼裡就是沒有我?就因為我異於常人,就因為我是大家公認的妖孽,是災星,他不喜親近我!

    我羨慕你,嫉妒你,甚至有想過,我為什麼不是你,看到你們大家在一起幸福開心的笑,我卻只能站在一旁孤零零地看著,小小的我心情是怎樣的,你可知道?你們可曾知道?因我,起了宮廷政變,但也因宮廷政變,將我推到了地獄!

    多年來,我過得生不如死!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們每一個人造成的,你們幸福的相處,開心的歡笑,我卻忍受著各種各樣的非人折磨!你說,我該不該恨,該不該恨你們每一個人?你生得丰神如玉,為天下之人稱頌,我呢,我這個孿生兄弟,卻是個見不得光的妖孽!

    很好,既然我不開心,既然我得不到幸福,那麼我就要你這個孿生兄弟伴我一起活在苦痛中!

    你喜歡聶府嫡女,暗中喜歡她數年,並默默地守護著他,這些我都知道,也一直有暗中留意著,她是你的幸福,是你開心之源,那麼我就摧毀她,摧毀她的一切,看你還如何開心,如何幸福!

    呵呵,我做到了,她的家人,因你背上圖謀楚家江山的罪名,被楚帝滿門斬殺;而她,也因你背上不貞之命,被楚帝廢棄,趕出宮門,並身中劇毒!她所遭受的一切,全是你帶給她的!告訴你這些,我就是要讓你知道,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要毀滅!

    現在,你又有了新歡,很好,他將會是我又一個目標!夜妖?聽名字與我這妖魔蠻相配的,你說,他若是承*歡在我身下,該是怎樣一番醉人之味?為一個殘花敗柳,你滴血淚,墨發變白,痛到極致,不知為姓夜的小子,你又能做到何種程度?」

    璟聽著煜的言語,只覺心口堵得慌,接著血氣上湧,口中鮮血直往外噴湧!

    月色淒迷,夜風更冷!

    對面之人是他的二哥,他臉上的面具為何如此猙獰,恐怖?

    「父皇是喜歡你的,母后和皇兄也喜歡你,還有我,還有我一直喚你二哥,一直跟在你身後,黏著你。你怎能說我們不愛你?怎能因你這些年所受的苦難,就怨恨我們?你失散後,父皇有找你,他臨逝去之前,抓住皇兄的手,讓他務必要找到你,說你是他的孩兒,不該漂泊在外,不該遭受他人惡意的眼光!可你呢?

    竟恨我們每一個人,尤為恨我,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直接找到我,一劍殺了我解恨!非要牽累無辜之人,曦兒,聶府一門,他們於你有何冤仇,讓你使用那般陰險的伎倆,奪了他們的性命!你告訴我啊?你為得是什麼?就因為恨我,就因為想要我痛不欲生,想要我得不到幸福麼?」

    璟聲音裡滿是悲痛,他的心在滴血!

    原來一切,全是因他而起,聶府一門不該死的,曦兒更不該死的!卻因他,慘死在對面之人的伎倆中。

    痛,好痛!

    要殺死對方麼?不能,他不能,那是二哥,是他幼時深深喜歡的二哥,是父皇臨終前,交代他和皇兄要尋找的二哥,是母后日夜思念的二哥,更是,更是不知受了多少折磨……

    怎麼辦?有誰能告訴他,接下來要怎麼辦?

    他下不了手殺眼前之人,可他同樣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倘若她知道一切真相,會怎樣?怕是比他更為心痛吧!

    他喜歡的,眼前之人就要毀滅,那再生的她,男裝的她,他還要繼續與其相守麼?

    放她離去,他做不到!

    以她執著的性子,怕是也不會離他而去。

    冷落她,對,他要冷落她,讓對方知曉他並不喜歡她,並不在乎她,這樣的話,她就不會有危險,但要如此一輩子麼?

    就這麼想想,他的心就已痛得不可抑制,更何況時常碰面,卻不能表述愛之深情,那恐怕比不見她,更要來得刺痛!

    為她的安危著想,再痛他也要忍!

    拿定主意,璟接道:「你中魔了知道麼?」

    「我本就是妖魔,不必你提醒!」煜的聲音尤為陰沉。

    按捺住心痛,璟淡淡一笑:「你是心魔作祟,自己沒把自己視作尋常人看待,總覺得世人都認為你是妖孽,是災星!說白了,你是自卑,才會在經受了我們不知道的磨難後,將一切過錯,都推到我們身上,你恨我,恨父皇母后,恨皇兄,並要奪走我們的幸福,你做到了,曦兒的死,你讓我心痛到極致,進而怨恨母后和皇兄,不再關心朝堂政事!你很高興對吧,我沒了幸福可言,母后和皇兄看我因個女子性情巨變,亦沒了幸福,你的目的已達到,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夜妖?你想毀滅他,想要佔有他,儘管去吧,他不過是我的一個男chong,少一個,我可以再尋找十個八個,不過呢?我喜歡的還是女人,很快,你就會聽到我娶妃,難不成,你還想搶我的王妃?若真是這樣,你搶一個,毀滅一個,我就再娶一個,那又有何難?世間女子多得是,咱們就走著看吧!」

    「你不喜歡那少年?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信嗎?」煜摀住傷口,邪佞地笑著。璟淡淡道:「信不信隨你,但我還是奉勸你一句,母后很想你,別再執迷不悟,用你自以為是的恨,傷害每一個關心你的親人!」說這話,璟是矛盾的,他不知如果煜一旦真得罷手,他與其能否如幼時那般相處下去,不能,肯定是不能的,緣由麼,自然是凌曦。

    一邊是孿生兄弟,一邊是深愛的女人。

    未來,璟迷惘了!是的,在這一刻,他迷惘了!但再迷惘,他都不會讓對方傷害到她,傷害到他的愛人!

    「你說再多,也改變不了我一直以來的計劃,我不僅要摧毀你們每個人的幸福,我還要摧毀這世間每個人的幸福,你等著看吧,不久的某日,這人世便會變成地獄,變成血淋淋的地獄!」說完,煜狂妄一笑,提起輕功,縱身離去,「很快,我會送你份大禮,到時,不必感謝我……」陰冷至極的聲音飄入璟耳裡,他身形微微一顫,喃喃道:「大禮?他要做什麼?」

    轉瞬,想到凌曦還在客棧等著他,璟淡然的眸中,立時湧出深深得痛色來,拭去嘴角的血漬,身形倏地拔地而起,朝小鎮飄去,「她還沒睡,在等他歸來。」落於客棧後院,璟遠遠就看到一抹纖細的身影,站在窗前,她秀眉緊皺,是擔心他出什麼事了嗎?

    隱去眸中的痛色,璟找到看押囚車的小將領,低聲吩咐了兩句,便重新回到先前站的位置,望向窗內那抹孤零零的身影。

    「曦兒,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能再讓你受到傷害,待一切平息後,我定會向你解釋!」呢喃之語,自璟口中溢出,窗內,凌曦像是感應到有人在注視她,明眸立時朝璟站得位置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篤篤篤!」這時,房門被敲響。

    「誰?」

    凌曦緩步至門前,淺聲問了句。

    「夜相,末將有事稟報!」那遵照璟吩咐的將領,身形筆直,拱手站在凌曦門外,房門從內打開,凌曦朝其看了眼,道:「說吧。」

    那將領道:「璟王爺讓末將轉告夜相,他有急事要辦,先一步回京……」凌曦怔了怔,不等那將領說完,截斷他的話,道:「本相知道了。」說著,她隨手關上房門,走到窗前,單手負於身後,望向天邊的冷月,喃喃道:「有什麼要緊的事,你竟不與我說聲,就獨自回了京城?」擔心他,她站在窗前已有一個多時辰,卻等來一句托將領轉告之語,隱約間,凌曦感到不對勁,「你出什麼事了嗎?」她雖是呢喃,但那細微的聲音,還是被隱身在暗處的璟,聽到了耳中。

    「我在,我在,我沒有獨自離開,我會陪著你押解囚車回京,但,但我不能再向往日那般與你相處,曦兒,別怨我,別怨我好麼?」璟唇角動了動,心下對站在窗前那麼孤寂的身影解釋著,「如果,如果他敢再次傷你,我,我會手刃他!」那個他,璟指的是煜,是的,他不能再讓煜傷害凌曦,傷害他的愛人,如果對方一意孤行,他只當沒有這個兄弟!

    負在身後的雙手緊了緊,璟目中劃過一抹決然。

    過了半晌,凌曦關上窗,轉身到床邊落座,安慰自個道:「他不會出事的,他身手了得,絕不會出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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