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九）一命嗚呼一紅丸 文 / 許洋(書坊)
李可灼把盒子呈在皇上面前，朱常洛顫薇薇接於手中，急不可耐打開來看，只見一顆如櫻桃般大小的紅色丸粒，香氣撲鼻，紅光閃閃，聞之已覺氣爽目清，直通肺腑。朱常洛如獲至寶，抓出紅丸，貼在胸口，連聲叫著，誇讚李可灼說：「忠臣，忠臣，你真是朕的忠臣呀！」李可灼磕頭如搗蒜，不住嘴地「謝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呼叫。
仙丹到手了，不讓吃是不可能了，朱常洛令宮女倒水，不等水溫，已把紅丸放入口中，咬嚼幾下，順水下入腹中。嗓眼中還余留著檳榔般的清爽之氣，腹內已有了許多發散之感，昏昏然是一種漂浮之動，渾身漸漸處於逍遙自在的仙境裡一般。他閉目養神，美美地陶醉了一番，就覺得一切元氣恢復了，比正常人還感著精力十足。
朱常洛再也床上躺不下去，他呼隆坐起，伸伸胳膊下床來，地上走動幾下，頭不暈眼不花，渾身都是勁。他立即令宮女們給沐浴、梳妝、更衣，怨恨著一群大臣們，「都是你們誤朕，這不敢那不敢，朕要早服早好了——神藥，真乃神藥！」他要上朝議事，把這些天耽誤的政務好好處理一番，可大臣們跪地不起，都覺得這是迴光返照，皇上說不定哪一會兒就倒地不起，再也不省人事。
大臣們祈求皇上安心靜養，可皇上哪裡靜養得下？明明渾身是勁。他白天批閱奏章，晚上更是慾火上升，叫來四美女侍候，一夜狂歡不羈；到後半夜已覺體力不支，不到天明，在一個叫秋菊的美女身上就一命嗚呼了。這天是萬曆四十八年九月初一，秋菊感到皇帝沒了氣息，身體越來越沉重，而且慢慢在變涼，嚇得魂不附體，推過皇上屍體呼叫，驚動李選侍來看，方知皇上殯天了。
且說魏忠賢怕別人誤事，親自帶人騎快馬去叫客巴巴入宮。定興縣離北京近200里地，馬不停蹄到客巴巴的婆家已是下午，見到其丈夫候巴兒；候巴兒在一片五門透堂的大宅院門前，淪落成為乞丐。問客巴巴的下落，候巴兒說：「別提了，逼我休了她，把田產宅院都賣了，回到娘家不管我了！」
魏忠賢不解問：「那是為什麼呢？難道是她有了富貴忘記了昔日的窮家舊結髮？」候巴兒哀歎道：「哪是人家忘記？是我不是人！人家在宮中掙的銀子給我拿回來，我治了田產，本該不忘糟糠之妻，可我發家之後，忍不住討了兩個小妾，惹惱人家了！」魏忠賢笑道：「那活該！」候巴兒不服說：「討小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世上討小的男人多了！」魏忠賢問：「那你現在的小老婆呢？」候巴兒說：「我一窮，誰還跟我？一個二個都跑了。」
魏忠賢哪有閒心給他逗這個趣？問明了客巴巴的娘家住地，就打馬直奔到娘家村莊。下馬一看，客巴巴在娘家正大興土木，用宮中的賞賜新建宅院。一見魏忠賢，不知是激動，是思念，還是有委屈，客巴巴竟不顧一切，連男女授受不親也拋在了一邊，竟然撲在魏忠賢的懷裡氣斷哽咽哭起來。客巴巴的爹爹看來了宮中人，「吭卡」幾聲兩人才恢復正常。
是啊，魏忠賢和客巴巴在宮中就是老情人，特別魏忠賢還閹的不淨，時時****衝動，也讓客巴巴給解決了不少問題。客巴巴以為魏忠賢是不忘舊情前來看望她，就向魏忠賢訴說候巴兒的事。魏忠賢說我已經知道了，客巴巴又冤訴說：「我拿的銀錢蓋的宅院，可我爹硬是不准我住上房，說我出閨的女兒，回到娘家只能住最下首另建的小院裡，死了還不准進祖墳——這都是誰興的規矩！」客巴巴爹說：「孔聖人！」
魏忠賢打斷說：「算了，不說閒話了，跟我立即回宮！」就把宮中的事向客巴巴說了。一聽說小由校要當皇帝，客巴巴心都要激動地跳出胸腔。他們草草吃了些飯，重點給馬喂足了草料，就匆匆上路，連夜往北京趕。天不明回到北京，魏忠賢人困馬乏，剛想瞇一會兒，就聽宮中傳出，皇上駕崩了。
魏忠賢趕快來到乾清宮，只見皇上的遺體已經移出乾清宮，放置在正在佈置的靈堂裡，到處哭聲一片。皇上死了，西李康妃再也沒有別的希望，她緊緊地抱著15歲的朱由校不丟，把朱由校嚇的驚慌不安。
朱由校一見魏忠賢，有點見到恩人和靠山的味道。這也難怪，在朱由校的幼小心靈裡，他的真正親人是客巴巴，而最會帶他玩的是魏忠賢；至於他的親老子朱常洛只顧忙自己的事務顧不得他，偏偏現在又死了；讓他最反感的就是李選侍康妃，雖然朱常洛托付她做母親，可她一點也沒盡到母親的責任，現在他不明白這李選侍為什麼死死地控制著他，不准他出乾清宮一步，一說出去李選侍就訓斥他。
小孩子自然不明白，他朱由校現在可是李選侍唯一能向大臣們討價還價的人質和籌碼。在李選侍看來，她是小太子的母親，要想讓太子登基，必須得先立她為太后；有了太后身份後，小皇上不能理政，那她就可以代子行權或者垂簾聽政了。然而她不知道，大臣們就怕她垂簾聽政；為阻止她干政，她逼著朱常洛立她為皇后時大臣們就堅決反對，一直給他頂了下來。皇上在世時尚且沒有達到目的，別說現在皇上死了，光抱著小太子不丟能行嗎？
這一切，魏忠賢當然看得非常清楚，他有點瞧不起李選侍，心想你算老幾呀，野心不小，還想執掌朝政！但他不便給李選侍指出，心想她把攬得越緊反而越好些。當他來到小朱由校身邊，朱由校叫著：「魏公公，你帶我去皇考身邊，我在這兒害怕！」魏忠賢笑瞇瞇說：「你母后不讓你走，我也沒辦法：不過你別怕，你猜誰來了？你的客嬤嬤。」
一聽說客巴巴進宮來了，朱由校興高采烈起來，拍手叫著：「嬤嬤真的進宮來了？那太好了，我要見嬤嬤，你趕快把她給我叫來！」李選侍訓斥說：「你叫什麼！她算什麼身份，這宮裡是她隨便進的嗎？」朱由校賭氣說：「不，我就叫她來，不讓她來，我連你也不認了！」李選侍有些惱火了，大聲呵斥說：「什麼？我是你的母親，你敢不認我！」
朱由校有了客巴巴，誰的話也聽不進了，耍起小孩子脾氣，哭鬧起來：「就不認，不讓嬤嬤來宮裡，我今天就不吃飯，餓死我也跟父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