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四）強中更有強中手 文 / 許洋(書坊)
魏忠賢說：「皇上，我怕呀，怕落到張居正的下場！」天啟帝說：「魏公公，朕可不是我爺爺；我爺爺是聽信了東林黨人的政見，迷信他們有學問，能治理好國家。現在看來他們的學問屁用也沒有，他們就是利用我爺爺和父皇，打他們自己的小算盤；他們一個二個掙個盆滿缽滿，卻把國家挖空了。我甚至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忠於朕，說不定後金軍打過來了，他們還投靠人家當大臣呢！」魏忠賢向天啟帝豎起了拇指，誇讚說：「想不到皇上小小年紀，見識這麼高！」
天啟帝說：「一幫腐儒，張嘴之乎者也，閉口孔孟朱熹，朕聽著煩死了！你就說這事咋辦算了，他們非要給朕引經據典，吹得雲的霧的，讓朕不得要領；朕就喜歡聽魏公公你的，直來直去，不轉彎抹角。就這樣魏大總管，朕就聽你的，你說咋辦，朕支持你！」客巴巴聽得咯咯直笑：「你倆真臭味相投，一個二個沒學問，可是穿青衣抱著黑柱子，一內之人！」
魏忠賢說：「什麼學問不學問？努爾合赤有啥學問？就是能打勝仗，不僅建立了後金國，還欺負到了咱們頭上！那個楊鎬、王化貞可是咱們大明的進士，照樣在薩爾滸輸給人家！」天啟帝說：「說人誤國，真不欠假！」客巴巴說：「根據我回家到鄉里看，要想國庫富足，還是得把廢棄的礦稅恢復起來；再就是別按人頭攤稅，打窮人的點子，要按土地徵稅，征富人的錢。」
天啟帝深有感觸說：「原來我爺爺就是這麼辦的，就是父皇給取消了。」魏忠賢說：「還不是聽了他們東林黨的鬼話！」天啟帝說：「那就恢復礦稅和以土地多少徵稅。」魏忠賢說：「皇上，我的想法是吃蘿蔔打根剜，給張居正平反，把因張居正受株連的官員都重新啟用起來，形成對東林黨人的夾擊之勢；只有把他們這批老頑固勢力打下去，才能重振朝綱，把張居正實行的新政順利推行下去。」天啟帝說：「朕聽你的，就照你的辦！」
魏忠賢沒想到天啟帝就這麼慷慨支持他了，這可是否定他的爺爺萬曆帝，是翻歷史舊案呀！他預測一定阻力甚大，東林黨人必定首當其衝，連反對東林黨人的浙黨勢力也不會支持。按照慣例，皇上有什麼意圖，一是靠大臣們猜，總有聰明的大臣能琢磨出皇上的意思；二是授意某大臣，讓大臣寫出湊折呈上來，交由大伙議論，然後皇上定奪。
然而，魏忠賢暗中授意幾個大臣，卻沒人敢干；不是不敢幹，而是他們希望能聽到皇上的直接授意。是呀，皇上授意是為皇上賣命，幹成了有好處；你魏忠賢算什麼？誰知道是不是皇上的意思！魏忠賢無奈，就給天啟帝說：「這樣皇上，如此否定前帝決策的大事，還是明天上早朝時，由你提出，我第一個表態支持，我想我串聯的幾個大臣也會附和的。」天啟帝想想也是，畢竟自家的事，自己不說誰說？於是表態說：「行，就這麼辦。」
誰知魏忠賢一走，客巴巴就提醒天啟帝說：「皇上，也不能光聽他魏忠賢的，他是不是指戳著憨狗去咬狼也未可知。你想這種事，你一提出來，必然遭到大臣們的質疑反駁；他們要是又給你引經據典，你駁斥不了他們，豈不尷尬？再說皇上出面，有點赤膊上陣沒有遮掩的味道，勝了好，要失敗了，豈不得罪他們一群人？那就不是光有尷尬的事，是有沒有退路的事。」
客巴巴的話不能不引起天啟帝的思索。其實，在封建官僚體制內，官員是個被固化了的權貴集團，十官九貪，清廉者如鳳毛麟角。武則天創立的科舉制度，本打算從平民中選取官員給官僚體制補充新鮮血液，事實上很少有平民讀得起書，都還是達官貴人的孩子讀得起書；加上行私舞弊，朝裡有人好做官，子承父業，世襲制，買官賣官等等，貧民百姓基本不可能進入官場。
這樣一個固化了的官僚權貴集團，歷朝歷代就形成了一種共識：不受苦中苦，難熬人上人；千里去做官，為的吃和穿；三年清知府，十年雪花銀；龍爬一步，鱉爬半年；更有光宗耀祖、衣錦還鄉等等。他們當官幹什麼，真的為黎民百姓嗎？那只是打的旗號，就是為自己謀取更好的利益。這說明，他們真的忠於皇上嗎？他們只是利用皇上；皇上有利用價值時就利用，沒利用價值時就要拋棄另投新主了。
如果說權貴集團的心理是如上所說的鐵定的話，那麼宦官們也有個鐵定的心理規律，那就是得到皇上的賞識和重用。他們的希望在皇上身上，皇上得勢他也就有了榮華富貴，皇上垮了或者死了，一朝君子一朝臣，他們也就沒人用了，該滾蛋了。由此可知，得寵的宦官是最怕皇上不得勢和垮台的，他們和皇上的命運息息相關，因而最忠於皇上。
現在的客巴巴和魏忠賢對於天啟帝就是這種心理，有了天啟帝就有他倆的一切，沒有天啟帝他們就將一無所有。而天啟帝呢？他雖然還不會做皇帝，但他的手巧的很，他會做木匠活，他嫌自己宮中睡的床太笨重，幾個人都抬不動，竟然自己親自動手，做了一個可以拆卸的活動床，而且所雕刻著龍鳳花紋，連宮中最好的木匠都讚不絕口。他還會微雕藝術，把乾清宮和太和殿縮小為不到一尺而雕刻出來，且與真的一摸一樣。
一個有藝術天才右腦發達的小皇帝，他能是笨人嗎？他精明得很，甚至大智若愚。聽魏忠賢對朝政的戰略構想，真是正合朕意。可以說是小猴玩老猴，天啟帝比魏忠賢更高一招，他要自己裝小孩，躲幕後，再用愛玩遮人耳目，讓魏忠賢去前台表演，利用魏忠賢的手打擊頑固的東林黨勢力，改革創新，走富國強兵之路。
頭天說得好好的，第二天一大早，天啟帝卻遲遲不上早朝。魏忠賢等急了，跑到乾清宮看情況，一見天啟帝就說：「皇上，大臣們都到齊了，等您議事呢。」天啟帝說：「魏公公，我決定以後不再上早朝了，我們不能整天圍著他們這幫腐儒轉，一天到晚讓他們牽著咱們的鼻子走；我們要反過來，牽著他們的鼻子走。以後，你就帶著他們到內務府議事廳，傳達朕的旨意，要他們怎麼辦就怎麼辦，不執行就作為抗旨，處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