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五）山雨欲來風滿樓 文 / 許洋(書坊)
魏忠賢沒想到皇上會來個180度的大轉彎，由衷讚歎：「皇上英明！」天啟帝說：「那你今天就這麼辦，帶他們到內務府去，傳達朕的旨意，給張居正徹底平反，恢復名譽，為他重新建墓，朕還要封他謚號；接下來就是為受株連的官員平反，在世的都恢復官職，重新啟用。至於墓址選哪裡，建墓讓誰辦，官復原職的有多少，你具體負責，該咋辦咋辦，給我說一聲就行了。」
魏忠賢心裡暗自驚喜，以為皇上太相信自己了；皇上不見大臣面，就由他代為皇上發號施令，難道皇上就不怕自己加點個人恩怨的東西？他來到太和殿，向大臣們宣佈了皇上的旨意，把大伙帶到內務府議事，並當庭宣佈了為張居正平反的決定。
簡直如一個炸雷在大臣們頭上炸響，眾大臣感到驚心動魄，炸成了一窩蜂。最先跳出來的當然是楊漣、高攀龍等東林黨人，質問魏忠賢說：「這是你的旨意還是皇上的旨意？」魏忠賢不卑不亢說：「聖旨馬上會到的！怎麼楊、高二大人，這麼重大的決策，我魏忠賢敢假傳聖旨嗎？」第二個被震動的是方從哲和沈一貫，方從哲是首輔大臣，浙黨的代表人物；儘管他從政治上反對東林黨，但他們畢竟是萬曆朝的老臣，為協助萬曆帝打垮張居正立下了汗馬功勞的，為張居正平反就等於否定他們。
方從哲抑制不住激動說：「即使皇上的旨意，也是絕對不容許的，因為處理張居正是神宗先帝爺的決策，先帝爺的決策是不能推翻和更改的。」魏忠賢不緊不慢反問：「首輔大人，我來問你，既然先帝爺的決策不能推翻和更改，那為什麼你們又把礦稅徵收給取消了呢，這難道不是推翻和更改先帝爺的決策嗎？」方從哲有點語塞，辯解說：「這??????這是光宗帝的旨意！」
魏忠賢冷笑說：「恐怕是你們這些朝中的達官貴人共同攛掇的結果吧！你們朝中為官，誰的家族沒有礦產，沒有商舖？只想發財，不想出稅，這恐怕才是病根！」聽魏忠賢如此說，高攀龍陰陽怪氣地譏諷道：「聽魏大總管的這話，為張居正平反是假，下步是要恢復礦稅是真了？」
這時，只見一位面皮白皙，個頭適中，有點質彬彬的儒之士出來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恢復礦稅，農商並舉，的確是振我華夏之大舉；別說犧牲點個人利益，就是為皇上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這人叫袁崇煥，廣東東莞人，萬曆四十七年進士，曾自薦邊關任職，得到孫承宗的器重現鎮守寧遠。因他也是東林黨的人，魏忠賢本無好感，但能說出這種話來，又不能不刮目相看，覺得東林黨也不是鐵板一塊，也有一心報國的。
魏忠賢先沒管袁崇煥的話，針對高攀龍說：「皇上旨意，我豈敢妄加猜測？但問題是，張居正究竟有什麼錯？他任內閣首輔10年中，實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財政上：他重新仗量了田地，推行『一條鞭法』，按地畝賦、役，折以銀繳，太倉糧食可支十年，周寺和太倉存銀達八百餘萬兩。軍事上：用戚繼光、李成梁等名將鎮北邊，用凌雲翼、殷正茂等平定西南叛亂。吏治上：綜核名實，採取『考成法』考核各級官吏，聖旨雖萬里之外，朝下而夕奉行，政體肅然。而現在是什麼樣子？還用我一一列舉嗎！」
楊蓮突然怒斥道：「不對，張居正把持朝政，一意孤行，挾天子而令諸侯，全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使舉國只知有張居正，不知有皇上！這是大義不道，犯上作亂，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亂臣賊子，何以有平反的道理！」魏忠賢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指楊漣道：「你敢抗旨？！」楊漣也拍案而起，毫不示弱：「聖旨何在？！」
恰在這時，內侍太監進來，高聲宣佈：「諸位大臣聽旨！」大臣們都匍匐跪下，太監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恢復張居正上柱國、忠謚號，錄方孝孺遺嗣，優恤元勳，給予祭葬及謚號。欽此。」大家一起叫喊：「吾皇萬歲按歲萬萬歲！」
既然聖旨下了，一切都是不可辯駁的事實了，楊漣及其東林黨人的心裡是什麼滋味，那就可想而知了；身為首輔大臣的方從哲，深感難逃其咎。方從哲覺得這稀泥再也和不下去了，不如急流勇退。他向魏忠賢請求說：「魏總管，請您代轉皇上，臣請辭職！」魏忠賢心想挽留，解勸說：「首輔大人，皇上給張居正平反，啟用受株連舊臣，可沒追究誰的責任呀？」方從哲說：「臣已老矣！」
魏忠賢回到宮中，準備向天啟帝匯報今天議政的情況，走進乾清宮，就發現客巴巴簡直像個凶神惡煞，正在嚴厲懲處一位宮女。宮女有十五六歲的樣子，當然能選為宮女進宮，都有些姿色，客巴巴提著耳朵把宮女給拽了過來，厲聲叫：「給我跪下！」宮女跪下來，她左右開弓就是幾個耳光，邊打邊罵：「叫你個小賤人眼賤，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勾引皇上！」
宮女委屈極了，哭著辯解說：「我沒有勾引皇上！」客巴巴暴跳如雷：「你敢強嘴？」上前又是幾個耳光。宮女哪還敢辯解，「嗚嗚」地只有哭的份了，客巴巴揭露說：「皇上過來，我明明看見你抬眼偷瞧；你幹你的事，偷眼瞧什麼，這不是勾引是什麼？我平時咋告誡你們的，還敢往我眼裡吹灰，吃了豹子膽了！」
原來是宮女在正常走路忙自己的事，皇上過來，只是下意識地抬了一下眼睛，偏就被客巴巴看見了。宮女們來到乾清宮服侍皇上、皇后娘娘、還有客巴巴，這是她們的天職，但客巴巴有規定，不准偷瞧皇上，見皇上要低頭不准抬頭。這也有點太不近情理了，皇上是一國之君，在皇上身邊侍奉，誰不想看一眼皇上究竟是個什麼樣子，難道這叫勾引嗎？
其實，這土政策是客巴巴規定的。按說，皇后母儀天下，管理後宮，可皇后咋能抵過客巴巴？客巴巴是皇上的乳母，大總管魏忠賢的情人，又是奉聖夫人，常常和皇上一起議事，簡直比皇太后都當道、厲害，連皇后也得聽她的。當然，誰也不理解客巴巴的心，儘管位高權重，可她的心裡痛苦極了，她甚至以為，她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人。
這也難怪，她雖然被皇上尊為奉聖夫人，猶如母子一般，但她畢竟不是皇上生母，甚至連李選侍的名分都沒有，就是個乳母，誰也不把她當回事；她愛皇上，還有超越母愛的那種關係，皇上也愛她，那是叫愛情的東西，然而，他們只能偷偷摸摸的地下進行，在表面上還必須裝正人君子；特別客巴巴到了這個年齡，正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這宮中只有皇上是個真正的男人，而且是她最愛的男人，特別是晚上她正需要男人的時候，皇上卻必須到皇后那裡就寢，她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