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一個叛變十萬殺 文 / 許洋(書坊)
戰鬥之前，舉行誓師大會，以鼓舞士氣。王化貞命令將50名金兵俘虜，推出斬首祭旗；前線先鋒孫德功宣誓說：「我要帶著我的全家老小一起參戰，誓與眾將士共存亡！」宣誓完畢，王化貞令旗一擺，莊嚴宣佈：「出發！」便坐鎮瀋陽，等待勝利的消息，他要搞出個奇跡來回答閹黨勢力的議和主張。
孫德功帶著他的5萬主力，一路浩浩蕩蕩向前開進。還沒接近敵軍前沿，就聽一聲炮響，大貝勒代善帶著一支金兵衝殺過來。孫德功帶著兩個兒子和老婆，衝在最前面，高喊著：「衝啊！殺呀！」其實，金兵早放過他們一家，被李永芳接應走了；金兵對明軍可就不客氣了，截頭廝殺，刀砍矛戳，一會兒隊伍就混亂四散。
明軍一看總指揮不見了，一時炸了營，抱頭鼠竄，急著逃跑。這時，左邊皇太極帶著人馬圍追堵截，右邊七貝勒阿巴泰也帶著一支隊伍包剿過來。明軍多是步兵隊伍，騎馬的都是官長，而金兵官兵都是騎馬的；這就使金兵有了廝殺目標，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對步兵真是如砍瓜切菜一般；要逃跑，還沒跑上幾步，快馬就追上了，一刀下去，血流如注。更是抓住騎馬的不放，幾個人圍著一個殺；想逃跑，儘是逃兵堵路，搞不好馬就被死屍和人群撞倒，最後被殺。
這一仗，從中午直殺到傍晚，孫德功的5萬主力全軍覆沒；戰場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槍刀劍戟，滿地狼藉。孫得功的參將鮑承甫一交鋒也即行叛變，劉渠、祁秉忠戰死，祖大壽敗走覺華島，西平堡守將羅一貴殞國。殘餘明軍潰退到沙嶺，又遭到五貝勒莽古爾泰金兵伏擊，至此，明軍10萬人馬幾乎全部被殺。
孫德功自從帶著全家逃進金兵營裡，被李永芳接走，心裡就如驢踢一般，一刻也不得安寧。遠處的馬蹄聲、廝殺聲、人喊馬叫聲、刀槍劍戟的金屬撞擊聲，如狂風暴雨襲擊在他的心頭，就像人馬踏著他的心，刀槍剜著他的心。罪人啊，大漢民族的千古罪人！等於他把大明的5萬主力帶進了金兵的包圍圈，送上了斷頭台，他的良心在受煎熬！
是的，那是一條條活靈靈的生命，他們家裡有老婆、孩子、父母、親人，想到這裡，他就撕心裂肺，是一種難忍的疼；然而作為軍人，他又有什麼辦法呢？即使自己不叛變，他們也是個死，這是一場打不贏的戰爭。讓他還糾結的，就是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妻子，妻子根本不同意跟他一起到這邊來，她要留在家裡，哪怕千人指萬人罵呢！
作為丈夫，豈能自己在這邊享榮華富貴，讓妻子在家受人凌辱，抬不起頭來，甚至衣食無著，顛沛流離？是孫德功和兩個兒子挾持著把妻子帶過來的，到現在妻子還像沒魂似的，目光呆滯，一句話不說，孫德功的心裡糾結呀！看來只有他孫德功自己死，才是最好的結局，然而就是他死了，能挽回大明失敗的命運嗎？
一晌，孫德功的心裡就七上八下，沉浸在深深的苦痛裡不能自拔，至傍晚，大概戰鬥結束了，李永芳笑瞇瞇地走過來，心滿意足地讚揚說：「老弟這次立了大功了，可要名垂青史了！」孫德功違心地說：「還不是你兄台的籌劃！」此時，他只能強裝笑臉了。李永芳說：「還有最後一功，等你去立。」
孫德功不解問：「戰爭不是結束了嗎？」李永芳說：「去接咱們的老上司呀？你把王化貞給忘了！」孫德功說：「我哪還有臉去見他？你去接吧！」他以為瀋陽也被拿下來了，王化貞被俘虜了。李永芳說：「你有所不知，王巡撫還在瀋陽城裡，城裡還有許多我們化裝進去的人；大汗讓你帶著你的隨從，跟八貝勒皇太極一起去。你不用做別的，就是到城下，把城門叫開，餘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孫德功遲疑說：「我現在的身份，咋能叫的開城門呢？他們恨不得殺了我！」李永芳笑說：「瀋陽城離這裡上百里路，他們怎麼會知道這裡的情況呢？我聽那些俘虜說，王大人還在瀋陽城裡等你的好消息呢！」孫德功真的不願再干墜井下石，傷天害理，把王化貞置之死地的勾當了。可李永芳卻說：「你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當然，誘使瀋陽開城門，讓金兵一鼓作氣打進去，裡應外合打個措手不及，是比攻城要省勁兒得多，孫德功不得不佩服努爾哈赤對戰機捕捉的及時準確。事到如今，似乎也由不得他孫德功了，他心一橫，既然已經下水了，就乾脆幹到底吧，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連夜奔襲，至下半夜，來到瀋陽城下，皇太極埋伏好人馬，孫德功和隨從們就開始叫門、撞門。守城士兵在城上呼叫問是誰，孫德功叫道：「我是先鋒官孫德功，仗打完了，要見巡撫王大人匯報戰況，還不快快開門！」守門官一見還真是孫大人，哪還敢怠慢？就令士兵們大開城門。誰知這一開不打緊，皇太極的部隊一擁而入，喊殺聲頓時響起來。
王化貞到現在還沒有睡，他怎麼能睡的著呢？他在等前線的消息，但一直沒有消息；他又派快馬到陣地上瞭解情況，但快馬也是一去泥牛入海，這讓他有點坐寧不安。到半夜，他突然感到不妙，對自己懷疑起來：孫德功會不會叛變，他上陣怎麼會帶著孩子老婆呢？他真的對大明王朝那麼忠心，不成功便成仁嗎！真要叛變，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王化貞不敢往下想，他獨自走出府衙，想讓夜襲的北國寒氣冷靜一下自己的頭腦，順便觀觀天上的星宿。他並不迷信，懷疑星象怎能與人間興衰有聯繫呢？傳說古人能從星象上觀察到皇上在不在宮中，他以為簡直是胡扯八道！然而，他現在沒有別的識別自己命運的東西，觀觀星宿大概是聊以自慰吧？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當王化貞步出府衙時，一陣冷風襲來，他不由打了個寒噤；還沒顧得向天上望，就聽遠處有隱隱的喊殺聲。他心裡「咚咚」跳起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參將江朝棟等幾個破大門而入，驚慌失措朝他大喊：「事急矣，請公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