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四）政治鬥爭血淋淋 文 / 許洋(書坊)

    接下來的就是努爾哈赤歸西，在皇太極的主持下舉行國喪。恢復大妃身份的阿巴亥被封鎖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她感到氣候不對，但大汗臨終前給她親口說的有話呀，是讓多爾袞接班，讓代善輔政的，這國喪是應由大貝勒主持的，怎麼會輪到他皇太極呢？她有點心神不定，一種不安的預感向她襲來，還沒等她定下神來，就見皇太極帶著其他三個貝勒來了。

    四大貝勒來到阿巴亥面前，由皇太極向她宣佈：「大汗遺詔，讓大福晉殉葬——給大福晉叩首，祈求盡快殯天！」說完，四大貝勒一齊給阿巴亥跪下了，皇太極唱著：「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叩完首都站了起來，皇太極令四個太監把一副絞架抬進來，放在了阿巴亥的面前。

    簡直如晴天霹靂，阿巴亥的心理一點準備都沒有，她幾乎暈眩過去，但還是竭力清醒過來，有點怒不可遏，質問皇太極說：「你們要幹什麼？大汗屍骨未寒，就想對我施行絞刑呀，我犯了你們什麼法！」皇太極料定阿巴亥會有這一招，因而才讓四大貝勒齊到。當時大貝勒說什麼不來，他真的不敢面對阿巴亥，可皇太極不依，說：「大阿哥不去，那我就不做這個大汗了，還讓你做！」大貝勒怎敢違背父汗？只好前來。

    皇太極胸有成竹，穩操勝券，不慌不忙又不容置疑地說：「大汗遺詔，兒臣不敢違拗。」阿巴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大汗一改初衷，出爾反爾嗎？他問代善：「大貝勒，大汗有這樣的遺照嗎？」代善唯唯諾諾說：「有。」阿巴亥說：「我為什麼就不知道？」代善說：「我們四大貝勒都在場，唯有你不知！」

    阿巴亥差點流出淚來，苦辣酸甜真是五味俱全！他算徹底看透了這些男人們，什麼恩啊愛呀都是白搭！她恨起努爾哈赤來，難道我跟你夫妻一場，生下三男一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最後就落下一個這樣的下場？還有大貝勒，她也狠起來，即使大汗讓我死，我有負於他，可你大貝勒咱倆是有情有義的，不念舊情念新情，不念族情念戀情，也該替我說句話呀？我才36歲呀，就讓我去死嗎！可這些又怎能說出口呢？

    左右為難的阿巴亥只有赤膊上陣，據理力爭，為自己年輕的生命做最後的掙扎，她說：「不行，我兒子們還小，我死了他們怎麼辦？」這話當然很沒份量，反而又激起和堅定了皇太極非殺她不可的決心。皇太極開始變臉和嚴厲起來：「你想違命抗旨嗎？」大貝勒知道一切都是無用的，他幾乎用祈求的口吻說：「你就認命吧！」

    阿巴亥徹底地絕望了，她弄不清到底是為什麼，是努爾哈赤不要良心太絕情嗎？是代善不講愛情不救她嗎？都不是，是她所處的位置，是她所享受的福氣，是她孜孜追求的最高權力的雙刃劍將她斬殺了。她必須得死，她如果不死，歷史必將改寫。

    阿巴亥臨死還在痛恨著努爾哈赤，痛恨著代善——最痛恨的當然是皇太極——認為是他三人把她送上了斷頭台；唯獨她不會想到，是她的出身，是她的姿色，是她的大福晉身份，是她的性格脾氣決定了她的命運，誰都不怨，怨她生的那個時代。

    惱羞成怒的阿巴亥決定去死，不死反而覺得自己懦弱，就是死也要表現出一種英雄氣概來！她把所有的恨變成一種希望，那就是自己的三個兒子，她在心裡吶喊：「孩子們，一定要替媽媽報仇！」她用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四大貝勒，毅然決然地向絞架走去，把頭伸進了絞索，蹬開了腳下的小凳子，立即就失去了知覺，再也不用為命運糾結了。

    寧遠大捷的消息傳到京城，京城沸騰了，這可是自薩爾滸、遼沈兩大戰役失敗後所取得的第一個勝利，人們奔走相告。天啟帝認為，同時取得勝利的還有另一條戰線，這就是東林黨集團的覆滅。東林黨人是從在野起家的，罷免東林黨人並不能阻止其活動，只要留有星星之火，早晚還會燃起烈焰。在天啟的支持下，魏忠賢決定將東林黨趕盡殺絕，並從**上消滅其骨幹分子。

    錦衣衛和詔獄，直接受命於魏忠賢，可以不經過司法程序對大臣進行抓捕和審訊，讓東林黨人在用刑過程中「意外」死亡。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都相繼被虐殺，高攀龍、周宗建、繆昌期、李應昇、周順昌、黃尊素和周起元也接連被害死。

    魏忠賢又製造了七君子之獄，刑部按照魏忠賢的意思，將六人判處死刑，並將六人罪行詔告天下，僅留顧大章一人在刑部走完程序，顧大章哪裡還肯回去受罪，於是自殺身亡。楊漣等人死後，魏忠賢令人用利刀將他們的喉骨剔削出來，各自密封在一個小盒內，直接送給他親驗，面對喉骨，魏忠賢得意洋洋道：「諸公別來無恙，還能上書否？」

    其實，天啟帝也不是見東林黨就殺，對於他們的觀點並沒有過多指責，而主要還是他們有罪惡，這就是他們的貪污**，結黨營私，囤積居奇，欺壓百姓，濫殺無辜；對於沒有罪惡的，像袁崇煥、毛龍等有功之臣，還得到了提拔重用。當然，魏忠賢打著皇帝的旗號，對於專門與閹黨做對的東林黨人，也有栽贓陷害，行私舞弊的事，但不屬主流。

    驅逐了東林黨之後，魏忠賢聲譽雀起。皇帝表揚，封他為九千歲，被東林黨人排擠過的大臣感激涕零。袁崇煥立了大功，受到了天啟帝的重賞，為了解決遼東前線的統一指揮問題，魏忠賢召回了自己的親信高第，提升袁崇煥為兵部尚書，統領遼東經略。袁崇煥開始重新部署遼東防務，讓毛龍駐守皮島，與朝鮮聯防；命祖大壽鎮守遼東，形成對後金瀋陽的犄角包圍之勢，一旦後金有風吹草動，便可互為接應。

    得知努爾哈赤的死訊，袁崇煥以遼東經略的名義，派使者前去弔唁，其實就是想暗探新任大汗皇太極的動向。兩軍交戰，打死了人，又派使者前來弔唁，不免有點諷刺意味；然而，皇太極並沒有計較，卻以禮相待，盛情款待了使者，向袁崇煥釋放了和談信號。袁崇煥以為這是敵人在麻痺他，令祖大壽、毛龍抓緊城牆加固，操練兵馬，準備戰鬥。

    這年端午節，天啟帝這位愛玩的皇上感到心情特別舒暢，忽然想到要划船。本來端午節中國南方就有賽龍舟的民風民俗，皇帝要玩太監們豈有怠慢的？宮女、太監、連同客巴巴和魏忠賢，一群簇擁著皇帝來到紫禁城外的中南海上，客巴巴讓兩個小太監，陪同著天啟皇帝上了龍舟，兩個小太監打起槳板，將小舟駛向湖心，也駛向了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