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二六）雙雄會各懷心機 文 / 許洋(書坊)
李巖說：「我們必須得打著皇上的旗號，甚至依靠皇上，才能完成一統天下的大業，實現改天換地的理想，建立一個全新的社會。」牛金星說：「你那個全新的社會究竟是什麼？」李巖說：「我先為你們接風洗塵吧，我把張獻忠也叫來，今天咱們好好議論議論。」
張獻忠對李自成並沒有好感，甚至對李自成的失敗幸災樂禍，也許是一個槽上拴不著倆叫驢的緣故，一見李自成就帶著譏諷的口味笑說：「李大哥，聽說你只帶十八騎，逃到商洛山了？」李自成說：「慚愧呀，所以投奔到你的門下來了！」張獻忠也瞧不起牛金星，以為牛金星是個哪頭高睡哪頭的人，又譏笑道：「牛金星，你這軍師是怎麼當的，咋能使闖王成光桿司令了！」
劉宗敏說：「叫我說句公正話，都是你張獻忠把李巖給我們叫走了，要是李將軍在，如何會敗得這樣慘！」李巖說：「話不能這樣說，主要是你們的路線出了問題。我走的時候，給闖王說過，要穩紮穩打，建立根據地，發展生產，廣積糧，緩稱王，博得百姓的擁護，可你們呢？又是流寇主義，打一槍換個地方，前收後丟，能有不敗的。」
李年並不認識張獻忠，覺得張獻忠說的話解他心裡氣，就說：「我給闖王提出過，可牛軍師說：『別聽他李巖的，他那戰略，猴年馬月能把天下打下來？只要把成都攻下來，這四川就是咱們的了！』結果怎麼樣，成都沒攻下來，連四川也丟完了！」李巖訓斥李年說：「你是個娃娃，你懂得什麼？你只用聽！」
李自成檢討說：「主要怨我沒堅持主見，責任在我。」李巖說：「失敗不怕，關鍵只要能吸取教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問題，而是下步你們打算怎麼辦的問題。」李自成試探說：「來就是想聽聽你和獻忠的意見，給我們指一條路子，看咋樣好？」張獻忠說：「不如你們也投降官軍吧！」劉宗敏說：「我們現在手裡沒有一兵一卒，官軍又到處搜捕，投降不是自投羅網？可該洪承疇那廝，捉拿去了請賞了！」
李巖說：「我的意見不如你們還豎旗造反。」李自成說：「也只有這一條路了！」李巖說：「再造反，你們必須學會張將軍我們的搞法，建立基層政權，減輕賦稅，當兵自願，讓百姓安居樂業；還要打上皇上的旗號，絕不要提推翻皇上的口號。」
接風宴上，他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又回到了在農民軍隊伍裡的摸樣，好不痛快！回到住處，李自成、劉宗敏、牛金星都有些醉意，也是酒後吐真言，三人床上頭對頭，密議起事來。李自成說：「李巖讓咱們豎旗造反，他和張獻忠卻不反，這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劉宗敏說：「這不是禿頭上虱子，明擺著的嗎？恐怕咱佔他們光，又不得罪咱，把咱們推走算了。」
李自成說：「我看不那麼簡單，他是想利用咱；咱們越造反，皇上越重用他。」牛金星向李自成豎起了拇指，說：「高，這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劉宗敏說：「可現在有吳三桂和左良玉兩支大軍鎮守，官府又四處捉拿咱，也造不起來反呀！」牛金星說：「那就讓咱們送死唄，利用敵人殺了我們，除卻他的心頭之患！」李自成搖頭說：「不對，真要為了除掉咱，那他報官就可以了，何必還把咱這些反賊藏在他的家裡，引火燒身？」
牛金星反問：「闖王，那他為什麼就不造反，指戳著咱憨狗去咬狼呢？」李自成說：「看來他就是要舉大事，為了三方聯合政府，讓咱代表農民軍在外圍，他在官軍內部更有利些。」牛金星說：「什麼三方聯合政府？那是異想天開，就說皇上聽他李巖的，那皇太極也能聽他的嗎？」李自成說：「聽說皇太極就是答應了。」牛金星說：「那是皇太極耍能處，麻痺他崇禎的！要是像你有了東北那片國土，又當了皇上，會再來大明俯首稱臣嗎？要叫我，我是絕不會的！」
劉宗敏說：「叫我說大哥，啥也別想，還按你來的主意，拉著李巖造反；當賊也拉個墊背的，讓他成為咱一個串兒上的螞蚱！」牛金星說：「要是這樣的話就好辦了，一是破壞張獻忠他倆的關係；二是咱就住在李巖這裡不走，向外放出風去，就說李自成就藏在李巖家裡。這樣，洪承疇和熊燦就會來搜查，甚至連楊嗣昌也不會相信他李巖，那他就和咱們一樣，只有造反一條路了。」
李自成說：「這樣固然很好，可有點對不起李將軍；再說也不是時機，要是皇太極再發大軍圍攻一次北京城就好了！」牛金星笑道：「是了，清軍一圍攻北京城，別說皇上，就是大臣們也會像熱鍋上的螞蟻，為了財產和活命，叫囂著各路大軍回京勤王，看洪承疇帶著吳三桂和左良玉的軍隊走得快吧！」
三人議論紛紛，莫衷一是，且說坐在東北盛京的皇太極早就坐不著了。三個月過去了，等不到崇禎帝的議和表態，他就知道這與李自成的兵敗有關。難道真像陳圓圓給多爾袞說的那樣，大明改變了惠民政策，和李自成也達成了詔安條件？他左思右想不對，還得向北京發兵，不求別的，就是把明軍從中原調回來，減輕中原的軍事壓力，讓李自成死灰復燃，東山再起；必要時向明軍作戰，把戰爭引向明朝腹地，消滅明軍的有生力量。
現在的皇太極，憑著手中的八旗鐵騎，對明軍簡直毫無顧忌，而且也開闢了幾條進軍北京的路子，似乎想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他迅速點起了十萬大軍，親自率領，分三路向北京進發。由於邊關將士都知道皇上在和清軍議和，滿以為從此邊關就沒有戰事了，不免鬆懈鬥志，疏於防範，竟然當清軍到了邊關，才倉促應戰。如何能抵禦鬥志昂揚的八旗健將？很快就突破防線，長驅直入。
消息傳到北京，崇禎帝氣就不打一處來，招盧象升到平台訓斥說：「你這遼東經略是怎麼當的？當時你給朕是怎麼保證的？議和你最反對，主戰你跳得最高，今天你怎麼講？」盧象升跪在地上磕頭說：「皇上息怒，臣情願戴罪立功，跟清軍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