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三八）殺夫之仇今得報 文 / 許洋(書坊)
九兒接說道：「一個大活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到了第三天，有人在稻場的稻草窩裡發現了爹爹的屍體。當時我媽哭的真是死去活來，因為我爹是保長，我現在的後爹是甲長，後爹就趕快報案給官府；那時，知府就是現在的楊嗣昌楊大人，楊大人親自偵破此案。驗傷時，明明知道爹爹是被鈍器擊傷頭部而死的，可查來查去就是查不到兇手。我後爹因與我爹活著時是最要好的燒香弟兄，又看我們孤女寡母實在可憐，就慌得跑前跑後，替我媽媽操勞，把我爹爹安葬了；後來又不斷地拿錢拿糧接濟我們，我媽也是感激他，見他老婆死後，帶著一個兒子生活也不容易，就嫁給了他為妻，一晃就是十幾年了。」
李巖聽完，毫不遲疑地說：「不用說了，你後爹就是殺死你親爹的兇手！」九兒吃驚說：「你，你咋能這樣說？我後爹對我可好了，一直把我撫養成人，又把我許配給楊嗣昌的兒子，很快就要成親了；他對我娘也好，我娘又給他生了兩個兒子，現在在他老家養著呢！」李巖揭露說：「這就是他猛如虎的能處，欺騙了你們母女二人，讓你認賊為父。」
九兒的臉色頓時變了，她有些害怕起來，不敢看李巖那雙嚴肅睿智的目光，怔怔地望著牆壁，回憶著與猛如虎相處的時日和經歷的許多事情，喃喃地說：「太可怕了！」李巖進一步說：「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問你的媽媽，她一定會對你後爹有所察覺，他甚至就知道你後爹就是殺害你親爹的兇手。」九兒遲疑說：「我也發現我媽對我隱瞞了什麼，可她從來沒說。」
李巖說：「我再問你，猛如虎是怎麼從軍的？」九兒說：「他也沒什麼本事，又不識字，就是拿槍弄棒有些武功，與我媽成親後就跟上了左良玉的隊伍；因為打仗勇敢，先當了小頭目，又攀上了楊大人，現在與左良玉平起平坐了。」李巖說：「這種人就是一根筋，連左良玉就知道不與農民軍作對，可他可好，一下子追了我們四十天，那我們還不看準機會消滅他？好在他逃得快，要不，也和他兒子一樣被殺了。」
九兒歎道：「你們為什麼要與官軍作對呢？」李巖笑問：「你為什麼不問，官軍為什麼要與農民軍作對呢？」九兒說：「那是皇上的命令。」李巖說：「不對，都是他楊嗣昌的主意！」九兒說：「我不懂這些，我只想問問，那張獻忠為什麼黑更半夜把我媽叫去，他就想圖謀不軌，欺負我媽媽！」
李巖笑問：「九兒，我問你個問題，如果你媽媽知道你後爹殺了你親爹，現在又睡在一個床上，她將作何感想？」九兒不加思索說：「那不可能，要真是那樣，要是我，我非殺了他！」李巖說：「我再問你，要是她為了你，為了把你養大成人，不受後爹的迫害，甘心情願，忍辱負重，仇人就仇人吧，認了呢？」
九兒說：「我也沒想過這個問題，也許媽媽真會這麼做的！」李巖說：「九兒，我再問你，要是你媽媽遇到了一個終於為她報仇的人，她感激不盡，又沒什麼可報答的；正好那人喜歡她，想跟她睡睡覺，你要是你媽媽，會做何抉擇？」九兒羞紅了臉，難為地答道：「那也許我會願意吧！」
李巖說：「所以九兒，不要擔心你媽媽，你媽媽知道她該怎麼做；假如你媽媽不同意，張大帥他也不會勉強，強扭的瓜不甜嘛。假如你媽媽願意，你又咋能說是欺負她呢？那畢竟是人生的一大樂事，男女之間誰不嚮往呀？你媽媽是這樣，張大帥也是這樣；說不定呀，兩人睡出感情還成婚呢！」
九兒笑了，說：「不可能！」李巖說：「為什麼不可能，難道你還想著讓你媽媽回到你後爹身邊嗎？張大帥沒殺你們母女，已經是夠寬容了！」九兒逞強說：「我們又沒犯罪，憑什麼殺我們？」李巖說：「你們是貪官污吏的家眷，過去張大帥都是這麼辦的，不是殺掉，就是把他們女人交由士兵任意蹂躪，是我堅決阻止了他們這種流氓行為，所以你們是很幸運的，趕到了好時候。」九兒既怕又驚說：「那我真該謝謝你了！」
兩人正說著，只見張獻忠大大咧咧地叫著來了，向李巖說：「李將軍，今天沒捉住猛如虎，真是便宜他小子了，你知道他是個什麼人？是個殺人犯！」李巖說：「是不是把這閨女媽的前夫殺了？」張獻忠說：「是啊，那女人哭著給我說的可清楚，說我們給她報了仇，不知該咋謝我好呢！」李巖向九兒炫耀說：「咋樣，我說的不錯吧？」
九兒急切問張獻忠：「我媽沒說他是咋殺的我爹？」張獻忠說：「那猛如虎早就看上你媽了，下不了手，那晚你爹要錢回來，走到村邊路口，他一缸子就把你爹打死了。然後他背你爹到二憨家，把你爹放到雞籠邊，做出偷雞的樣子；他用棍子投著雞子亂叫，他就喊：『偷雞的哦！』那二憨一聽，傻**的提了根棍出來，瞎瞎喳喳地看見，雞籠上還真趴著個人，就一棍打了下去。二憨一看把人打死了，再一看是保長，嚇得屁滾尿流，這時猛如虎走到了跟前，要去報官，二憨連忙給他磕頭，又給他拿了好多錢，讓他保密。這一下，猛如虎裝成了好人，就說：『行吧，我替你保密，但你以後得聽我的。』二憨又是磕頭，但願以後給他當牛做馬，猛如虎就讓二憨把屍體背到了稻場裡，用稻草蓋了起來。」
李巖冷笑說：「這傢伙還挺有手段的，自己殺了人還能找個墊背的！」九兒說：「那我媽咋會知道的？」張獻忠說：「還是你後爹告訴她的。好多年以後，她已經和猛如虎生兩個娃子了，一次猛如虎喝醉了酒，心想你媽不會再計較他了，就被你媽給套了出來。你媽當時翻臉要報官府，你後爹以要殺死你為代價，嚇得你媽也不敢說了。」
九兒流著眼淚說：「可憐我媽媽，與殺夫仇人生活了這麼些年！」張獻忠同情說：「誰說不是呢，猛如虎就怕你媽報官，所以走哪兒帶那兒，不肯讓她離開自己一步；還怕他殺了你，你媽也讓你寸步不離她——這下好了，你母女倆算解放了，你媽正高興著呢！依俺看，你媽就跟了俺，你呢就跟了李將軍算了；那個楊嗣昌的兒媳婦你就別當了，楊嗣昌那廝，我遲早要宰了他的全家，挖了他的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