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四二）父子之間也會仇 文 / 許洋(書坊)
楊山竹嚇得魂不附體，跪在地上磕頭說：「爹爹饒命，爹爹饒命；他的確這樣說過，可兒子不敢這樣做，兒子只想著爹爹能夠自然的自己死了！」楊嗣昌已是大口喘氣，腦子一暈，差點昏了過去，那手中的寶劍「噹」的一聲掉在地上，李巖和楊山松連忙上前扶著，楊山松叫著：「爹爹息怒！」
楊嗣昌被扶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已經有些支撐不住。李巖吩咐楊松山說：「快請隨軍太醫，先扶到床上躺下。」一陣忙亂，等太醫開了藥，灌下之後，楊嗣昌才慢慢睜開眼睛。楊山竹見爹爹醒來，又跪在了床前，祈求爹爹說：「是孩兒不孝！」楊嗣昌似乎還餘怒未息，有氣無力說：「你是不是還在認賊作父，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楊山竹說：「孩兒不知，願聽爹爹賜教！」楊嗣昌說：「他猛如虎是個殺人犯，你以為你那沒過門的媳婦還會跟你嗎？他不會跟你了，你那准岳父的把戲演完了。」接著，就把猛如虎殺死九兒親爹的事向小兒子說了。他滿以為把真情說了，就能讓兒子驚醒，誰知楊山竹聽後站起來了，不卑不亢說：「那又怎樣？說明我准岳父愛我准岳母！」
楊山松實在是聽不上去了，便指責弟弟說：「你咋能這樣說，有這樣的愛嗎？連做人的起碼道德、人格都沒有了，還有什麼愛可言！」楊嗣昌掙扎起來說：「來人，把這畜生給我綁了！」手下上來就要綁楊山竹，楊山松卻苦苦哀求說：「爹爹息怒，弟弟必然年輕，受了些蠱惑，您別跟他一般見識，您就把他交給我，我來教訓他！」說著，就拉楊山竹說：「走走走，別在這兒氣爹爹了！」弟弟被哥哥拉走了。
這裡，楊嗣昌給李巖說：「你說，我咋會出這樣個逆子！」李巖不動聲色說：「你讓我說真話還是說假話？」楊嗣昌恢復了些元氣，說：「當然是讓你說真話。」李巖笑說：「不是兒子壞，是你的制度壞。」楊嗣昌不解說：「此話怎講？」李巖認真說：「你想，同樣都是你的兒子，你卻不同等看待，分什麼正出庶出，長子幼子，連名分和財產繼承都不一樣，作為被歧視者，他心裡會平靜和服氣嗎？」
楊嗣昌疑惑說：「這是祖上流傳，甚至幾千年都是這種規矩，難道不對嗎？」李巖說：「規矩都是人定的，規矩也是人改的；古代都是部落群，沒有國家，所以家族中分個長幼，以便於管理有個規矩。現在是什麼年代？小國歸成大國，法律一步步細化和完善，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論長幼管理，那還要法律幹什麼？尤其是財產分割，不按平等按長幼，你覺得這合理嗎？就是因為皇上與大臣不平等，大臣與百姓不平等，這才出現了一系列的弊端；假如你讓他弟兄倆平等，誰有本事你重用誰，誰說的正確你聽誰的，他還會耿耿於懷嗎？」
這話說的看似平淡，卻像重錘敲擊在楊嗣昌的心坎兒裡，是呀，是規矩在改變人，也是規矩激起了人們的反抗和鬥爭。楊嗣昌頗有感慨說：「李將軍，你使我明白個大道理呀；治家都不能，何以治國！」李巖說：「大人，你想，你如果把你的家規改了，你的兒子立刻就會變樣。」楊嗣昌激動說：「你還不如說，皇上如果把規矩改了，也就不會出現李世民殺兄弟，朱棣殺侄子，更不會出現今天全國性的混亂了！」
楊嗣昌一直以為李巖那合作社式的社會根本就是幻想，那樣誰還管得了誰，豈不大哥二哥麻子哥，都成了分不出高低貴賤的人了嗎？可想想，又有誰不希望人人平等，享受自由的生活呢？假如是那樣的社會制度，就不會有戰爭，見皇上就像見到自己的兄長，只要法律允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絕不會像現在，皇上嘴一張就可以殺人。他原本是想死的，現在想想不能死，一定要和李巖好好合計合計，從哪裡入手，怎樣去幹。
楊山竹被哥哥拉出去後，沒和哥哥說什麼，儘管哥哥總保護他，他還是覺得哥哥同爹爹是一個鼻孔出氣。他嘴上說不再惹爹爹生氣了，其實就又跑到猛如虎那裡，向猛如虎匯報了爹爹說他是殺人犯的事。猛如虎這時方想起妻女被李巖、張獻忠擄去，看來什麼都暴露了。現在他不怕別人，連李巖他也不怕，因為李巖是敵對勢力，說出去皇上也不會相信，自己還可以狡辯；就怕楊嗣昌，如果楊嗣昌將自己的劣跡公佈出去，讓皇上知道了，那可就要新帳舊賬一起算了。
猛如虎現在的目的，就是要讓楊嗣昌盡快死，只有楊嗣昌死了，自己不僅能安然無恙，還可以擒拿李巖給皇上報功，說不定還能頂替楊嗣昌做督統。如此想來，覺得害死楊嗣昌還得通過天真幼稚的楊山竹的手。於是他給楊山竹說：「孩子，別聽李巖的，他狗嘴裡能吐出象牙嗎？我遲早要擒拿他，把他交給皇上凌遲處死！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他，而是你爹你哥，這兩人不除，你就一輩子喝西北風去吧！」
楊山竹擔心說：「可他們一個是我爹，一個是我哥呀？」猛如虎說：「你呀，真幹不成大事！看人家李世民、朱棣，不是殺哥殺侄子，他們能當皇上嗎？劉邦被項羽追的沒辦法，逃命的時候，連老婆閨女都不要；爹被項羽煮死時，他不僅見死不救，還給項羽說，等你吃完肉，給我留碗湯喝。這才是真男人，所以後來能當皇上。」楊山竹說：「我爹本來是要自殺的，不知咋的，他又讓這個李巖來。」
猛如虎湊到楊山竹耳邊，不知他們如何私密的。作為李巖，他只有一個念想，就是楊嗣昌是不能死的，他必須鼓起楊嗣昌的勇氣，和楊嗣昌同心協力，求得皇上的支持，收編農民軍隊伍，和清王朝議和，努力推進三方聯合政府的建立。當然他知道，還須要進一步打通楊嗣昌的思想，還需要有許多工作要做。
三更時分，楊嗣昌的大公子楊山松突然來到住處，打斷了李巖的紛紛雜念。李巖讓楊山松坐下之後，輕輕問道：「大公子不曾休息？」楊山松回答：「今晚上我怎麼能休息啊，我看著爹爹服了些藥，病有點輕了，特別今見了你，心情也好多了，我讓弟弟守候，就出來了，可是，李大人……」李巖一驚，忙問：「有話你說，是不是督統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