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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一回 酒鬼夢話 文 / 尋歡刀(書坊)

    曹植再次出走許都城,比起八年前更為狼狽,當初雖是被逼去了長安,可好歹還有個安身之處,而如今卻是明明白白的得了一個「滾」字而走,在身後諸般白眼的注視之下華麗登場、黯然消退,所有人的逢迎早在八年前就見風使舵不脛而走。說到底,對於這些可有可無的溜鬚拍馬曹植一直是不甚在意的,可要說此情此景狼狽出城沒一點失落也不可能,當年稚童之時便領天下驍銳出襲宛城,又怎料到八年後卻硬是被擠出了這座堂皇的都城。

    此時,曹植身後僅跟隨一人,黑夜之中,一人提酒在前,一人提戟在後,走在通往城門的用青磚鋪就的小路,默契地兩人不說一言。

    城頭還有幾點火光,巡夜的守城士卒像木樁一般佇立在女牆邊緣,北方的滔天巨浪似乎還不曾襲來,似是在給這個冒天下之大不韙的都城一種山雨欲來、黑雲壓城的震撼效果。然而在城牆拐角處,一個落拓身影正靠牆而歇,彷彿完全感受不到整座城的危險氣息,只是時不時的換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熟睡。

    曹植不由笑笑,提著酒罈便往那人身邊走去。

    也許是問到了酒香,原本還在熟睡的那人忽然睜開了眼,眼中多了兩點從城頭火把映下的黃光,撩開原本遮擋著眼睛的亂髮,一雙只有在黑夜中才顯明亮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曹植的手中之物。

    曹植頓時明瞭,將從悅來客棧老闆娘那兒要來的蘭陵美酒置於那人身前,也不說話,見那人雖然眼睛一眨一眨,但卻一動不動,曹植便自顧自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玉碗,高高的提起酒罈,往下倒出一條細線,在青色玉碗中發出一陣空靈的聲響,曹植把鼻子湊近碗沿,故意長長的嗅了一口,同時嘖嘖歎道:「不愧是百年蘭陵,死前當飲三百樽!」

    那人一聽竟是蘭陵酒,而且還藏了百年,憑著他嗜酒如命的極強嗅覺,自是聞出了眼前這個公子手中的美酒確是極品,再聽得公子此話,一時竟是不自覺的口中垂涎,被他尷尬的一抹。

    可他很快就撇過了頭,聖人還說過,非禮勿視。

    曹植心中頗覺好笑,明明想喝酒,卻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也罷,曹植一口喝掉美酒,故意發出咕嚕一聲,發現那人的喉嚨處也是輕輕一動,曹植又緩緩倒出一碗,遞在那人面前。

    「老先生若是不覺唐突,更不怕曹植在酒中做了手腳的話,不妨飲了這一碗。」

    牆角那人一身邋遢,身上還隱隱有臭味傳出,平日裡便是無人願意搭理的酒鬼一個,日間討了幾個銀子,也就是去那個身材極好的老闆娘那兒買上一壺好酒,坐在無人願意與他接近的地方喝一口酒,盯一眼老闆娘那飽滿到極致的胸脯,再喝一口酒,再盯一眼老闆娘每每轉身給尊貴客人親自上酒時便朝自己輕輕撅起的豐腴****,腦海中再想一想若是自己能上去捏一把該是何等**滋味,如此如此也就罷了,而到了夜間,他便在城牆腳下尋一個休息之所,倒頭便睡,日復一日。如此,日子雖然過得寒磣,可好歹沒餓死凍死,比自己聽說城外餓死戰死的那些人強了太多。所以,他一直很滿足,從來不覺日子過到了這般地步還有什麼欠缺的。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平淡無奇的糟老頭,卻不曾想會有這樣一個衣著華麗的公子親自倒酒相敬,當下便驚覺過來,慌忙擺擺手道:「當不得,當不得。」

    多餘的話這個只知飲酒看老闆娘的酒鬼也說不出,只是重複著當不得三字,神情甚是侷促。

    曹植也不介意,當真是日子苦到了不知何為舒適的地步,一碗好酒也能叫人如臨大敵一般,謹小慎微如此,曹植頗感嗟歎,輕聲道:「老先生不必謙讓,我這酒也是從別處偷來的,要是不趕緊喝完,恐怕就會被人抓個現行,到時候可就麻煩了。原本我也喝了不少,此刻也是捨不得丟掉如此美酒,老先生就當是幫在下一個忙,可好?」

    聽聞曹植如此說法,髒亂酒鬼似是逢了知己,人士子尋常只道竊書不算偷,可又哪裡知道聖人也曾說過竊酒不算盜呢?至於是哪個聖人說過的,喝酒喝多了記性也就不好了,記不清楚咯。

    顫抖著手接過曹植遞來的尊貴酒器,酒鬼郝然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小心翼翼的湊上嘴巴,輕輕的抿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地品韻起來,宛如一個茶道高手在品茗一般。曹植輕輕一笑,果然是高手在民間!

    一碗酒愣是被這酒鬼喝了半盞茶的功夫,其拖拖拉拉可見一斑,可曹植也不催促,由著酒鬼一會兒把嘴貼上碗沿,一會兒放下閉著眼睛發出嘖嘖的聲響。

    終於,酒鬼算是喝完了玉碗中的美酒,頗為不好意思的遞給了曹植。

    曹植接過玉碗,又是拉下一道細線,一口吞了下去,倒叫那酒鬼頗覺可惜,美酒豈能如此粗心大意的來喝。

    曹植嘿嘿一笑,道:「曹植不懂飲酒,只是頗為嗜酒,叫老先生看笑話了。」

    酒鬼訕訕一笑,道:「公子乃是豪爽之人,飲酒之道自然是與我這等閒散人士不能苟同的。」

    搓了搓手,酒鬼道:「公子怎地在此深夜了還出來,許都城雖是比其他城池好了不少,可在夜間也沒啥可瞧的,跟床上的媳婦兒一樣!」

    說到最後,酒鬼似是覺得失言,便又郝然一笑,尷尬的又搓了搓手。

    曹植當然不會不入道的義正言辭什麼,而是臭味相投道:「看來老先生不光是對酒有獨特的品鑒,對婆娘似乎也是頗有見地。嘿嘿,我嘛,沒辦法,實不相瞞,我不光是偷了老闆娘的酒,還偷看了老闆娘洗澡,被發現後連忙提起酒就跑,也不敢回家,怕老爹揍,這不就轉手來到了這兒避避難,正好看到老先生再次高臥,特來冒昧請老先生共飲一碗,老先生若是怕被連累,我這酒只好再找人來飲了。」

    酒鬼心中原本因為白白喝人家酒的心情即刻便隨著曹植三言兩語消退了不少,咱這不是白喝,咱是助人為樂呢!

    酒鬼也是深以為然的一笑,一副我懂得的樣子,一口黃牙此刻更是明顯,「公子好福氣!美酒佳人兼得!」

    見酒鬼往自己的身後瞧了瞧,曹植便笑道:「老先生別看這大鬍子一身牛勁,其實最是飲不得酒的,一嗅便醉,甭管他,我們繼續飲!」

    躺著也中槍的某人鼻子輕輕一哼,豈不聞軍中有諺曰:「帳下壯士有典君,提一雙戟八十斤。」如此壯士,還飲不得爾等區區一罈酒了?

    根本不去理會典韋,曹植只是嘖嘖道:「我觀老先生十分好酒,不知老先生可猜得出這酒是從何處來?」

    酒鬼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道:「如此美酒,也就城中那家悅來客棧可有,別處是沒有這等純正的酒勁的。」

    曹植頓時好奇道:「老先生也知悅來客棧?」

    酒鬼突然紅著臉道:「哪兒能不知道呢,城中如我一般的漢子,誰人不曉,只不過咱沒銀子,不然就住在那裡了,嘿嘿,嘿嘿。」

    曹植即刻瞭然於胸,原來如此,想不到這個時代都有這種營生手段了,再想到那個身段妙極的老闆娘,曹植不由打趣道:「老先生可是看中了那賣酒的老闆娘?」

    酒鬼頓時語塞,狡辯道:「哪兒能呢,人家也看不上咱,嘿嘿,嘿嘿。」

    曹植頓時豎起了大拇指,您老這詭辯還不如直接承認了比較好。

    又喝了一碗曹植遞過來的美酒,酒鬼突然道:「其實,公子不知,現下世道,恐怕也只有許都城中還能有這樣的景象了,我在外面的兄弟,哪個還能有福氣活著回來跟我一起喝公子這酒呢,哈哈,還真是好酒喏,當初大傢伙兒一起殺敵的時候約好等戰爭結束的時候,就一起去花老闆那兒多喝幾碗,可是現在,也就剩下我這一個糟老頭不受人待見了,嘿嘿,公子別介意,老頭子喝多了胡話一片。」

    曹植收斂之前的笑容,也不打斷,只是默默的又給這忽然之間變了個人似的酒鬼填滿了酒。

    酒鬼再無先前的一絲拘謹,一碗接著一碗,一會兒就有些醉了,畢竟是老闆娘特意拿給曹植這個背後大股東的百年蘭陵,喝了這麼多哪兒還能不醉。

    酒鬼繼續囈語道:「嗨,其實當初兄弟們都挺埋怨曹公的,給他打了這麼多年仗,死了不知多少弟兄,可戰爭就似乎沒個邊了,等到最後就剩我一個還苟活至今。只不過現在再想想,也就不覺得曹公有啥不對的了,要不是不跟那些傢伙打一打,這許都城中的百姓恐怕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日子過了,想想如今的天下,也就許都城中的百姓還算安生吧。如此,等我這副老骨頭哪一天散架了,就下去跟弟兄們說一聲,當初大家都沒白死,起碼換來了父老鄉親們現在的有東西吃,也有地方住,還圖個什麼咧……」

    酒鬼當真是喝醉了,口中的話到了最後已經是聽不清楚,手中的玉碗也差點掉在地上,曹植先一步接住,見酒鬼已經酣然入睡,曹植站起身,脫下自己的外衫,蓋在了酒鬼的身上。

    往城中某個方向一瞧,曹植輕輕舒了一口氣,這就是你的戰爭?即便被全天下的人罵作漢室奸賊,也要一以貫之的走下去嗎?

    城內酒鬼夢話,城外萬人唾罵。

    三言兩語,誰是世間肝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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