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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8回 栽樹乘涼 文 / 尋歡刀(書坊)

    等到曹植來去無聲的出府離開之後,始終立於亭口的陳登這才頹然坐倒,面容複雜,完全沒有了方纔的氣吞萬里如虎。一名心腹悄然入亭,恭敬道:「大人,曹公子已經走了。」

    點了點頭,陳登輕輕躺在之前曹植休憩的地方,又斜眼望了一眼靜水湖面,這才緩緩道:「廣陵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心腹隨從抬頭看了一眼今日不同往時氣度的主子,沒有敢多說話,只是據實稟告道:「大人放心,這些日子廣陵還算安穩,自從前些年江東賊子被大人擊退數次之後,如今的廣陵,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不敢說,可也絕沒有哪一方的諸侯前來造次。」

    滿意的頷首,陳登神情上卻有些索然,不知是不是說給身邊心腹聽的:「廣陵不會安穩太久了。」

    那名心腹聞言,登時大駭道:「大人的意思是……」

    依舊沒有抬頭起身的陳登只是平靜的看著湖面,彷彿在這水平如鏡的一層水幕之下,蘊藏著驚濤駭浪,可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卻又並非空穴而來,一種清晰的景象正挾裹著颶風,攪碎浮萍。

    沒有讓那名心腹等太久,陳登緩緩道:「明日一早,你就去告訴老爺子,朝會不必去了,務必要趕在曹公子出徐州之前去往許都,且不必再回來了。」

    心腹駭然道:「大人,那您怎麼辦?」

    本來就有些心煩意亂的陳登驀然起身,只是不等他出言訓斥,就見一個蹣跚的身影早已走進亭子,那名心腹也是識趣退下,只留下亭中父子面面相對。

    入亭的陳珪將手杖輕輕靠在柱上,抖起衣袂,老態龍鍾,坐到長椅上後,漫不經心道:「怎麼,一個曹植就讓你陣腳大亂了?」

    陳登頗有些慚愧道:「父親,您怎麼出來了?」

    陳珪冷笑了一聲,道:「你都打算把為父送往許都了,還不讓為父出來說幾句話?」

    陳登心中一緊,畢恭畢敬道:「兒不敢。」

    歎了口氣,看著這個自打少年成名就從未讓自己操過心的兒子,陳珪一臉疲憊的問道:「陳家和呂家的恩怨,真的要撕面而談了?」

    陳登雖然有些不願提及這個問題,可也不敢對自己的父親撒謊,只是如實道:「當年兒出使許都,曹操許我廣陵太守,卻不曾給徐州丁點好處,非兒不知道此乃曹操的離間之計,不過是做給呂布看的罷了,可即便如此,兒依舊不能不咬鉤。陶大人不幸殞命之後,劉使君始終不願接手徐州,其實你我都清楚,並非劉備不想鳩佔鵲巢,而是即便名正言順,一旦沒有足夠的力量,就算暫時將徐州納入囊中,遲早也是要吐出來的,比起等到辛苦經營了數年再交出來,倒不如一開始就狠下心來棄之不要來的高明,這一點,劉備不愧是天下英雄,拿得起放得下,做的滴水不漏。當初兒本想棄暗投明,追隨劉備成就功業,無奈始終不得脫身,後來出使許都,這才當面見識了集萬千罵名於一身的奸雄曹操,父親明察秋毫,自是也明白若非虎狼能耐,又怎能威加海內?曹操被萬人唾罵,可許都始終固若金湯,甚至當天子移駕許都之後,九州難得的出現了一時的平靜,這不能不說,帝氣北望一說,絕非空穴來風。誰也清楚,如今的天下,早已不復當年諸侯爭霸的混亂時代了,如今霸主雖然還是林立如常,可說到底,能夠放上檯面一決雌雄的,也就寥寥幾人而已,所以,兒為家族考慮,為民生計,願意赴許為臣!」

    陳登說完這番話,便不再開口,神情凜然。

    陳珪久久無語,直到一陣輕風拂過面頰,這才悠悠道:「徐州並非久留之地,這為父也知道,當年你出使許都,為父沒有攔著,也算是默許了你的決定。甚至陳家將來要賣主求榮,為父也不會阻止你,可是元龍,許都能給你什麼?」

    陳登嘴角苦笑,出神道:「我陳登又需要什麼?」

    陳珪一怔,看著這個始終被自己視作陳家後起之秀的兒子,終於微微一笑,道:「為人臣者,最大福分不過是求個善始善終。年輕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好,綠豆芝麻不入品秩也罷,老來能得一塊安穩的碑刻,上書幾個溢美之詞,就算是善莫大焉了。」

    頓了頓,陳珪又道:「真要說許都能夠給你什麼,在為父看來,也就四個字,施展抱負。許都城是小,可為父好歹也不算耳聾,坐鎮許都的那位,德不好說,格局卻遠遠大過任何人,更何況是這徐州小灘?所以,你真要對曹家人挽袖相助,為父也不阻止,甚至明天一大早就啟程出發,給你騰開一個沒有後顧之憂的處境也無妨,只是元龍啊,為父只擔心一件事。」

    陳登按捺心中波濤,凝神細聽。

    陳珪長長舒了口氣,輕聲道:「把注押在此子身上,能不能贏?」

    陳登欲言又止,終於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陳珪緩緩起身,扶起柱邊那根賠了自己數十年的手杖,微微歎息後,蹣跚出亭。

    繼續留在亭子之中的陳登始終沒有撇過頭,他在等,等那個步履艱難的老父離開亭子,離開陳府,離開徐州城。

    曹家九子,自己碰上的,可是龍鳳?

    剛出陳府的曹植迎面就碰上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典韋,見曹植安然無恙,這個滿臉大鬍子看不清表情的悍夫這才暗暗松氣,倒是叫曹植有些無奈道:「還怕陳登吃了我不成?」

    典韋難得一笑,道:「哪兒能呢。」

    曹植沒好氣道:「那你剛才拿著這兩個鐵傢伙準備做什麼?」

    連忙收好雙戟的典韋略微尷尬,剛才若不是曹植適時出來,此刻陳府恐怕真要被破門而入了。典韋岔開話題道:「公子,陳登如何說法?」

    心中微微歎氣,也不追究典韋近乎愚忠的秉性,曹植故作輕鬆道:「本公子出馬,還能又辦不成的事?」

    典韋點頭稱是,曹植頓時笑罵道:「典鬍子,收好手中的傢伙,別給我惹事了,我們明日出城。」

    聞言,典韋喜道:「是。」

    然而,曹植卻又有些凝重道:「不過,還有一件事,我們必須要在今晚做成。」

    典韋慨然道:「公子但講無妨。」

    就在此刻,陳府中忽然傳來騷動,曹植連忙拉著典韋就走,等回到驛館,喝了口茶,靜了靜心,曹植這才緩緩問道:「典鬍子,那五十老卒還能不能調動?」

    典韋面色凝重道:「自從在呂布府上暴露之後,陳宮就把他們盯上了,所以這一段日子,我沒讓他們在徐州城露面。但是如果要調動,卻還是沒問題的。」

    點了點頭,曹植若有所思道:「那就好。」

    典韋猛然驚醒道:「公子。」

    曹植擺了擺手,示意典韋莫要聲張,沉思片刻後,便道:「典鬍子,你立刻去找個信得過的人去宮中找我姐,就說驛館這邊清貧,想讓皇后賞賜一些軍中簡單衣物,但務必不能讓呂布得知,起碼要保密在明日之前,之後你親自負責將這些徐州士卒的衣物送出城外,交給城外的那五十老卒,告訴他們,一旦有馬車經往許都方向,務必立即截殺,但不可斬殺乾淨,留個活口回來。」

    典韋應允道:「取得衣物不難,就是送出城,恐怕有些難度。」

    曹植笑道:「放心,自會有陳登的人替我們打點的,如果陳珪那老傢伙真能忍著今晚不出城,那我們也就沒必要送衣物出城了。可一旦陳府的人有所動向,你便想辦法混進去一輛馬車,跟著他們出城就是了。如果實在混不進去,你也不必冒險了,飛鴿傳訊出去也成,叫他們只管截殺便是,之後留下點『屬於』徐州陳宮的東西便好。」

    典韋意會道:「把此事推給陳宮,陳登可就沒有退路了。」

    曹植一臉陰笑道:「陳登混跡江湖多年,跟咱們家的賈先生有相似的道行,不逼他一把,我擔心一旦他臨陣倒戈,我們可就真的別想再出這徐州城了。」

    典韋忽然笑道:「過河拆橋,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曹植嘿嘿一笑,道:「卸磨殺驢這種本事,也就老頭子教的好,大不了將來我用東郡城給陳登做補償,叫他安安穩穩的做一個封疆大吏便是。」

    典韋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便悄無聲息的離開。

    獨坐椅上的曹植細細摩挲手指,良久之後,才輕輕歎息了一聲。

    得失之事,最叫人無可置喙的公道,莫過於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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