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劇烈反應 文 / 指導靈(書坊)
病房裡只有一個年輕女人坐在馬可的病床邊,她耳朵裡塞著一副mp3的耳機,一邊削著一個紅透的蘋果。我猜她可能是馬可的妻子,因為她身上有富家少婦特有的韻味。
我躊躇著,思考再三,還是輕輕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你是?」年輕女人看到我後馬上摘下耳機詢問,眼睛警惕地盯著我。
「我是馬可的同學,我來看看他。」
「你是馬可的同學?我怎麼沒見過你?中學的還是大學的?」
「小學。」
「哦,怪不得沒見過你。」少婦又從頭到腳打量了我一下,然後問:「你們小學同學都有誰啊?住在哪裡?現在是什麼職業?」
「別的記不得了,有一個女同學叫林楠,住在城南,現在是律師,還有一個叫張薇薇,女的,好像在軋鋼廠上班,還有一個叫郭……」
「郭松槐是吧?」
「對!對!」
「哦,看來你們還真是小學同學。」少婦又打量了我一下,看著我空蕩蕩的雙手狐疑片刻,才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馬可,你能聽見嗎?你小學裡的朋友來看你了,你還記得他嗎?他叫……對了,我都忘了問你叫什麼了?」
「我叫……」突然間我張不開嘴了,我意識到不妥,不敢說出我的名字。
「什麼?」少婦又問我。
沒等她問完,我趕緊用手指壓住她的手腕,然後搖了搖手,示意她不要往下問。我制止了少婦對我的介紹,因為我不想讓馬可聽到我的名字。
可似乎一切都晚了,馬可本來微微蜷起來的手指突然間好似挨了電擊一般猛地抽搐了一下,指尖朝前彈了彈。雖然動作細微,可依然沒有逃過我的眼睛。我心裡一陣狂喜,可他馬上又不動了,沒了任何反應。正在我失望時,緊接著,馬可的眼皮又跳了一下,眼睛微微張開了一條縫,那條窄縫裡滿是眼屎,絲毫看不到光芒。
「馬可。」我輕輕叫著他。
馬可沒有傷到的右側臉頰開始長時間地抽搐起來,眼角急速地跳動著,好像要努力張嘴說什麼。這時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無比,塌下去的鼻樑骨像氣針打氣一樣「崩崩」地跳著。他腦門上的青筋暴起,猶如一條盤在頭上的蚯蚓。連著胳膊的心電監護儀開始不安地偵測數據,電子顯示屏幕上的波浪線劇烈地起伏起來,心跳由85急速上升到130,而且還在不斷往上躍升。監護器開始發出一陣刺耳的「滴滴」聲響。馬可的妻子可能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架勢,被嚇壞了,趕忙壓下了床頭的緊急呼叫按鈕。幾秒鐘後醫生和護士慌忙跑了過來,開始對馬可進行急救。
我呆立在一旁不知所措。
「大夫,我丈夫他怎麼了?」少婦趕緊問主治醫生。
「不對勁,他的心跳很快,呼吸急促,住院五年來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你是不是給他吃了什麼違禁的食品?」
「沒有啊,給他餵食都是我婆婆做的,跟我沒關係,不過不知道剛才婆婆是不是餵了他什麼。」
「你婆婆呢?」
「她出去打開水了,在開水房,馬上就回來。」
「快,胸位按壓,病人馬上要窒息了。」醫生急急地吩咐護士,同時讓另一個護士趕緊給病人注射某種藥品。我沒有聽清需要注射什麼,因為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我呆立著,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我很想幫醫生做點什麼,可我什麼也做不了。
「兒子,兒子,你怎麼了?」
這時馬可的母親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她從開水房就聽到了監護器的慘叫聲。
「他怎麼了?」馬可的母親轉而問少婦,這時我看到了馬可母親的正面,她的相貌還和當初隨馬可來學校開家長會時一樣,沒怎麼大變,只是蒼老了許多,鬢間多了很多白髮。
「怎麼刺激到病人了?竟讓他產生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醫生緊張地忙碌著,他又問,語氣裡很有些不滿。
「我什麼都沒做。」少婦攤開雙手,一副無辜的表情。過了一會她好像想起來了什麼,指著我對她婆婆說:「對了,這個人是馬可的小學同學,來看馬可,可他不肯說名字。」
「誰?」馬可的母親轉而望向我,她進來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我。
面對馬可的母親,我有些莫名的緊張。
「你是馬可的小學同學?」
「是!」
「你叫什麼?」
「我……」我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說他叫什麼來著。」少婦趕緊上前給婆婆解釋。
「?」馬可的母親快速思索著,忽然,她臉色大變,怔怔地盯著我。我趕緊舔了一下嘴唇,感覺腦門上有汗滴下來了。
「是你?心武?」
「是…是我…阿姨。」我有些怯懦地回答她。
「出去,你給我滾出去。」馬可的母親聽到我的確認後發瘋了一般地衝上前來撕扯我,她揪住我的衣服領子將我往外推搡,我一步一頓地後退著,退到了門口。
此時馬可的心電監護又一次劇烈地尖叫起來,他的血壓和心跳數再次急升,呼吸越發急促,腦門上的汗滴好像鍋蓋上的蒸餾水一樣往下淌。過不了一會,整個人像篩糠一樣劇烈地抖起來,渾身好像過電一樣,直顫的病床的床板「啪啪啪」連響。
「請你馬上出去,我的病人不希望見到你。」醫生對我大聲的呵斥起來。
「我什麼都沒做,我是來看他的。」我意識到跟醫生多說無意,於是我情急之下對著馬可大喊起來:「馬可,你能聽見嗎?我是心武,是你小學的同學,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記得我嗎?我來看你了!」
聽完我的話,馬可的身體抖的越發厲害,他就像是剛從魚缸裡撈出來,被扔到砧板上的鯉魚一樣渾身躥騰著。兩個腮幫發癟,嘴張的大大的,突成了一個o字型。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兩個扁桃體在嗓子眼裡急速碰撞,猶如鬧鐘的兩個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