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聲足以抓住趙襄身體上每一個細胞的沸點。
因為,如若不竭力抵抗,那麼便只有死路一條。
夜風緩緩刮過趙襄的面頰,也緩緩刮過灰狼們的皮毛。
三狼,一人對峙,沒有任何條件的對峙。
「這一次,我會不會真的便葬身狼腹?哈哈,」淒慘的笑了笑,直直對視頭狼貓眼石般泛著綠光的獸瞳,默默想著,「沒想到,我居然會死在畜生的獠牙下,不知……不知父親假如有幸發現他這個不成器兒子的死訊會有什麼想法,還有母親,還有兄長,真是慚愧的很,堂堂趙家男兒居然不會武功。」
頭狼試探性伸出利爪的向趙襄挑釁,趙襄由於神經太過繃緊,下意識的橫揮一掌,重重拍擊在狼爪上,頭狼吃痛將利爪一縮,惡狠狠的向趙襄低哮了一聲。
「連畜生也能在我面前作威作福,操縱我的生死,哈哈哈哈,我趙襄身死事小,可是死後如何到九泉下見我趙家的列祖列宗?」玄力如一股不竭泉流般自丹田向雙掌之心流淌,「我趙家的高祖常山趙子龍當年是何等神勇?百萬曹兵也未放在眼中,我卻……」
心頭不禁一忿,雙掌交錯,擺出攻勢,掌顛玄力正正指著頭狼郁滿森森長毛的額心。
三匹灰狼並非不通人性的頑固之物,見了趙襄架勢,攢爪呲牙,喉中悶聲低吟,只等趙襄雙掌攻出,便一擁而上將他撕成千百碎皮肉片。
「它們大概是要進攻了,哈哈,想來餓肚子的滋味可是很不好受,」趙襄的嘴角彎起一個似有似無的弧度,自語著說道,「但是,我趙襄,是你們要吃便能吃的嗎?」
頭狼身軀一躍而起,兩隻前爪攜帶著沾滿血腥味的疾風向趙襄拍擊過來。
「這是虛招!」趙襄的眼眸大睜,腦海中飛的閃出這樣一個念頭,「三匹狼,他是再掩護另外兩匹進攻!虛招!我可不能上當了!孽畜!受死吧!」
一聲巨吼,十五年間第一次從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趙襄喉管中迸出!
雖著這聲巨吼,趙襄業已風車般反轉過身形,雙掌略有些章法的擊在了兩匹欲從背後偷襲趙襄灰狼柔軟的小腹之上,二狼吃痛,森森白牙間發出極弱的哀鳴。
三狼始料未及他們屢試不爽的詭計竟會流產,一愣之下,也不猛攻,反身退縮,將圍困趙襄的圈子放大了些許,或蹲或立,死死把守趙襄也許會當作退路的縫隙。
「沒想到,我還不是那樣的沒有用,」有些驚愕的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掌,「居然能打退兩匹惡狼的偷襲,真是……真是太僥倖了!」
趙襄自然不會想到,掌顛之上之所以有能擊退惡狼的猛力,一方面是自己修習「趙家心法」略有小成,另一方面則是方才自己毫無徵兆的斷了與關長海施用「換脈訣」所構建的「玄橋」所致,「玄橋」雖斷,但關長海的部分玄力在趙襄體內卻並未消失。
趙襄輕而易舉擊退灰狼,關長海著實有一份大功。
「不對,應該說是我趙家武學心法精妙,否則,我這一雙擊在狼腹上的手掌,只怕早被惡狼狠狠扯下,吞到肚中充飢果腹了!」
想到此處,後背不覺生出一陣冷汗,有些退怯的眸光散在了三匹灰狼的視線之內。
頭狼彷彿察覺出了趙襄怯懦之意,狼首一沉,身子如一道光箭般閃出,待趙襄看清頭狼的行動方向時,頭狼業已疾奔到了離趙襄身體不滿三寸的境地。
「嗷!」
一聲咆哮,另外二狼在一息之間配合著頭狼的行動,自三個方向向趙襄合圍過來。
「這些畜生……它們怎麼會這麼快……簡直……簡直比得上給大官貴人們護院保鏢的武師們的身法!」
趙襄心神大亂,下意識的向背後的死角退避而去,雙掌抬在胸前,緊握為拳,試著抵擋灰狼的攻勢。
頭狼在身軀落下後稍一蓄力後,又一次輕盈躍起,利爪乍出,直撲趙襄雙肩「肩井」穴位。
「不好,聽爹爹說肩頭上的肩井穴位是能讓人致命的死穴,讓這畜生碰到了我哪還會有命在?」不及多想,雙掌平平推出,與頭狼利爪上的巨力衝撞在了一起,身形歪斜,向死角踉了三步,背倚岩石,指掌微曲,不覺一痛,抬手來看時,只見雙掌上多了幾道幾乎深可見骨的血鑿,忍痛暗罵道,「這畜生好兇猛,不好,我流血事小,但是這些畜生嗅到血味,怕是便要發瘋發狂的向我撲過來了,哈哈哈,我趙襄今日休矣!」
不料三狼居然止步不前,闔眼蹲身,憩息起來。
趙襄只覺掌心疼痛一波一波的向心頭潮湧過來,一方幽邃中,連他自己也逐漸可以嗅到來自自己手掌與自己腳邊清晰的血味。
「好痛,俗話說十指連心,十指連心,果然一點錯也沒有,」額前密密麻麻岑了一片汗珠,咬牙思量道,「這又是這些畜生的什麼計謀?想吃小爺我怎麼還要這般磨磨嘰嘰?直接撲上來不就好了?可惜了我趙襄堂堂大好男兒,最終落得個默默無名,葬身狼腹的下場!」
仰頭幽幽太息間,額前的汗珠隨著掌心下滑的血珠,碎落在略有些潮濕的泥土之中:「想來必是我上一世造了不可饒恕的孽障,這一世才落得這般可歎的下場,唉,不孝孩兒無法報答爹爹媽媽的養育之恩,真是可惜的很了!」
「為什麼他們還不過來,難道想讓我的血流乾了再吃嗎?」趙襄的視線業已有些模糊,「畜生就是畜生,難道不知道有血有肉更有嚼勁,更有味道嗎?」略帶些嘲諷的眼神瞥向三匹閉目養神的灰狼。
朦明的月色外,遠遠傳來一聲清澈的笳笛聲,三匹灰狼對那笳笛聲怖宛若神明,紛紛匐身縮爪,垂首低聲向傳來笳笛處嗚嗚哀鳴著。
「這是怎麼回事,這群畜生還有害怕的時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回首,隨著狼嚎聲,遠遠眺去。
莽林外的月光下,一名略顯清麗的少女,貼唇吹奏著一隻笳管,信步向叢林中趙襄與灰狼的方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