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人?」趙襄的聲線如他手掌上汩汩流出的血液一樣,略略顯得乾澀無力,「這些狼是你家的……如果是你家的狼……你……你幹嘛要放它們出來傷人?萬一傷了行人性命,你……你這小丫頭就不怕官府追究嗎?」
清麗女子業已輕煙般快步踱到了趙襄眼前,笳聲一戛,星眸半抬,望著足足比自己高一個頭的趙襄淡淡說道:「這些灰狼很有靈性,的確是我養大的,它們平常可乖的很,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傷害行人的。」纖纖素手向下探出,飽含友好的在頭狼天靈處輕輕撫摸。
「那你是說……我……是我先招惹了這些畜生?」趙襄帶有慍色的嗓音中夾雜著由於手掌血流過多,傷口未癒而帶來的喘息。
少女自顧自的蹲身安撫群狼,臉頰唇角表情甚是親暱,聽了趙襄的話語,眼皮也未抬一下,清冷說道:「你就是壇主帶回來的奴隸?你為什麼不老老實實跟著壇主入壇,胡亂在這森林裡做什麼?說到底,是你自己活該,這片林子是我飼的這三匹灰狼的領地,你兀自闖入它們的領地,它們沒有吃掉你已經算很客氣了,怎麼,你的心裡還有怨氣?難不成想一刀一刀殺了我的狼?」
瞳膜中射出寒星一樣的神光,直直投射在趙襄的雙頰上。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趙襄是堂堂趙家的男兒漢,你家壇主只不過僥倖把我虜了回來……我至多也就是你們隱壇的俘虜,什麼奴隸不奴隸的!」趙襄強提一口玄氣,蒼白無力的辯駁著說道,「再說這狼再怎麼有靈性,它們總不過是畜生,人命難道還沒有畜生的性命寶貴?你你你……你完全就是蠻不講理,難道我被畜生吃了還是我活該不成?」
「呵呵,」少女緩緩起身,沖趙襄冷聲笑道,「什麼趙家的堂堂男兒漢?連三匹灰狼也鬥不過,你說你被吃了是不是活該!還有,我警告你,」少女如清牧笛聲般動聽的嗓音,毫無徵兆的變得低沉,「這三匹灰狼不是畜生,他們比這偌大江湖上的偽君子,假豪傑要好的多,它們雖然有鋒利的爪牙,堅實的皮骨,以及疾風般的速度,但是他們從不會將這一身功力當作凌弱的資本,他們也不會設置詭計來奪人性命,你如若再敢叫我的狼叫畜生,姑娘我可不管你是趙家還是張家的男兒漢,我一定將你一刀斫了!」
「你這人好生不講理,你你你……」趙襄猛覺額前一涼,丹田中所儲玄力竟在一剎間消失殆盡,眸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總算可以勉強睜開眼眸,滿窗紅日徐徐映入趙襄眼簾。
「騰」的起身,只見自己竟在一座精緻的房舍之內,略略有些僵硬的身體上也不知被誰掩上了一條鏤花的金絲錦被。
「這是哪裡?」抬手一看,手掌上的傷痕業已被人用草藥細細敷上,「不會是我被哪個好心的前輩救了吧,如若真是那樣,可得告訴爹爹,讓爹爹好生報答人家。」
瞳色向門扉處一眺,只見一位婀娜女子緩緩推門走了進來。
「你是誰?」下意識的向那女子喝問道。
女子掩面一笑,嬌羞答道:「奴婢是隱壇壇主彭意晴的丫鬟,依了壇主的吩咐,來看看公子醒了沒有,唉,」莫名一歎,小聲嘀咕,「像,真像,難怪壇主捨不得殺他。」
「這位姊姊,你說像什麼?」眸珠轉向女子含笑面頰,狐疑問道。
「嘻嘻,公子的問題可真多,恕奴婢不言之罪,」向趙襄盈盈一禮,微笑著說道,「公子醒了就好,我該去稟報壇主了,壇主待會自會來與公子寒暄,奴婢先告退了。」
「姊姊……」趙襄欲出言挽留,但那女子業已施動極為精妙的身法,帶門緩緩出去了。「真是奇怪的很,」趙襄有些不得其解的撓了撓頭,喃呢自語道,「這彭意晴是什麼意思,將我從關老前輩手中俘了過來,非但不殺我,還幫我療傷,將我當作上賓一樣供在她隱壇之中……她不是說我是她隱壇的奴隸嗎?哪有向我這樣奴隸,其中一定有古怪,一定有陰謀!趙襄啊趙襄,你可不要中計了!如若一死了之,多少還有些英雄,倘若被別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呵呵,那可真是丟人現眼了!」
思緒隨著門扉被「吱呀」推開聲打斷。
「姓趙的小子,」頓了一頓,嗤聲一笑,淡淡說道,「應該叫你『離塵』,聽說你很瞧不起我隱壇中的人物?」
彭意晴信步閒庭般在趙襄的床邊坐了下來,目不轉睛的盯著趙襄,尾音中已有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怨憤。
「我何時有瞧不起你隱壇中人?」趙襄的目光一偏,不與彭意晴的瞳色接觸,「我只是恨你,只是單單恨你一個人,別人並未對我的身價性命,還有家族名聲有什麼異想,我為何要瞧不起他們?」
站起身,淺踱蓮步,清冷說道:「我如若對你的性命有什麼非分之想,早就在你昏迷之中取了你的性命,又何必辛辛苦苦幫你療傷,等你醒來?」
「那我可不知,」冷冷回應著,「也許你想讓我身不如死,也許你想用我來要挾我的父親,一個死人,可沒有這些功能。」
彭意晴心頭微微一凜,不怒反笑著說道:「不錯,我就是要將你襄陽趙家的醜事一件一件的公諸於世,我要讓你,讓你父親,讓你襄陽趙家的所有人跪在我的面前,臣服於我隱壇的腳下,讓江湖的諸位朋友看看,襄陽趙家裡所謂的英雄豪傑到底是一副什麼樣的臉孔。」
彭意晴這一番言語說的極為風輕雲淡,不稍顏色,但一字一句落在趙襄心中,簡直可以將他的心燃燒為一團烈火。
「好歹毒,彭意晴你……」趙襄正欲戟指喝斥彭意晴,突覺掌心一痛,初癒傷口幾乎又要迸裂開來。
「我什麼,我救了你的性命,你應該感謝我才是。」彭意晴眄著趙襄滿面怒容的雙頰,漫無表情著說道。
趙襄墨眉一軒,正色道:「我就是被那幾匹灰狼撕了,也比受你侮辱要好的多!」
「狼?呵呵,」彭意晴聲線優美的開腔,「我是說我從一個連畜生都不如的人手中救了你的性命?」
「誰?」趙襄想到自己在幽深莽林中莫名的昏迷,語氣稍稍緩和了些。
「就是你口中的關老前輩,關長海。」似笑非笑的欣賞著趙襄由憤怒轉變為訝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