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誅心為上 文 / 蕃薯一支花
這,不可能是一個夢!
因為龍承天在他身邊不遠之處看到了一個東西,像是在無情地對著他咧開肆意嘲諷的嘴!
一塊石頭,一塊刻著字的石頭:「倒曳九牛,夫人自由」。
「倒曳九牛,夫人自由、倒曳九牛,夫人自由。」龍承天默默地念道,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承天!承天!」不遠處有人叫喚的聲音,這種聲音特徵非常明顯,粗獷而巨響。
「想不到惡來革他們尋到找處來了。」龍承天拍拍自己的腦袋,手裡握著那塊石頭站了起來,這好讓惡來革他們能更容易看到自己。
三五騎踏著馬蹄從那邊坡下來,明顯他們已經看到了龍承天,揮揚著馬鞭急馳而來。
轉眼間已經到了面前,正是惡來革、黃天化和雲甲他們。
「將軍,你沒有死?」雲甲見龍承天,喜不自勝,沒頭沒腦地來上這麼一句。
「啪!」一個響鞭,響在雲甲的身上,「你個小子,難道你還盼著承天死了不成?」惡來革大聲叱喝道,轉過臉來堆笑著說道:「承天,我們找了你大半個晚上,還以為被一元神教給、給、給…」意思是給殺了,卻又說不出口來。
「承天,自從你昨晚出了城後,我們兄弟幾個無論如何放心不下,大難來臨之際,眾兄弟豈能袖手旁觀。」黃天化上前來說,看著臉無表情的龍承天,也是滿腹疑惑,難道龍承天出來赴一元神教之約,只是在這草坡之上安睡了一晚?
龍承天將手中之石遞給黃天化,這是他昨晚的唯一明證。這個堅硬的石頭,宛如胸中那顆堅硬的心,上面同樣刻著同一個人的名字。
「倒曳九牛,夫人自由?」黃天化眼睛盯著那塊石頭,滿是不解的,惡來革湊過頭來問道,「這是什麼意思,我來看看,我來看看。」黃在化一把將他的頭推開,好像字的事情跟本與惡本革就是兩上世界上的事情一般。
龍承天突然用手撥開他們三個,跨上戰馬揮鞭狂奔,三人趕緊上馬在後面追趕,像是發了瘋一般的龍承天,漫無邊際地在山坡縱馬而馳,可是這四周高山絕壁,上哪裡去找昨晚的痕跡。
「子晴!」一聲嘶心裂肺的聲音,久久地迴盪在山谷之中。山顛之上,淚水,從她的臉上傾斜而下,心愛人的呼喚,如同那剜心的刀,痛不堪言。
「你不後悔嗎?」是昨晚從地底下發出的聲音,一個黑衣白巾之人站在身後,斗笠遮住他的臉,想不出那下面是如何的恐怖可怕。
「子晴謹遵女媧娘娘法旨,從此潛心修行,心無他念,只求大玄巫說到做到,保我心愛之人平安。」晴夫人背對著那個大玄巫說道。
「既是如此,便請夫人隨神工赴我神壇靈宮。」大玄巫拱手作出請的姿勢,晴夫人看也不看他一眼,隨候在一旁的神工移步消失在漫谷的霧靄之中。
那大玄巫的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笑意。
龍承天等四人回到都城,已近下午時分,那守城軍士見昨晚被蒙眼而出的龍承天,竟然活著返回都城,眼中有詫異、有暗喜,更多的是欽佩。因為只要被蒙眼騎白馬而去之人,數百年來無一生還的,唯一毫髮無損而歸的,相傳是大商的開國大帝天乙,從此一元神教護佑諸侯來歸,繼而興兵伐桀,踐天子位,代夏牧民。這個天乙即是成湯。
一元神教更是因助成湯伐桀有功,被封專司商朝神鬼、占卜之職,上至天子王廷,下至山野蠻荒,均有一元神教眾所及,可謂是勢如熏天。
可是,那也僅僅是數百年前的傳說,而眼前的龍承天卻是真真切切地出現他們的面前,這讓他們如何不敬之如天神一般,難道這是第二個成湯嗎?
四人已經穿過城門,並轡而行在天街之上,突聽前面一陣躁動,兩邊路人紛紛閃避乞伏在地。只見數面玄旗飄動,鼓樂響起,前面四馬護衛,當中一年輕之人向眾人揮手致意。
「奶奶的,倒是明星出場。」龍承天正想著,黃天化等人趕緊紛紛下馬,伏在天街兩旁,唯有龍承天傲立馬上,惡來革使勁地朝他使著眼色,那本是粗糙的臉此時顯得更加滑稽,可龍承天全然當作沒瞧見,拉著韁繩立在當街。
「大膽,見到我家主人,還不下馬參拜!」前頭一騎衝出營中,長長的戰刀直刺過來。
風吹起龍承天的髮梢,一片落葉從他的臉邊劃下飄落,竟然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是什麼落葉會有如此重量?
那不是樹葉,那是一個人,一從馬上摔落的人,戰刀掉落在地上,卻了無血跡。
前面跟在後面的三騎中的戰刀,已然衝出,像巨獸的獠牙,欲撕碎吞下前面所有的獵物。
「住手!」輕輕的一聲,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剛剛張開的獠牙,彷彿獵狗收到了主人的呼喝,立時夾著著尾巴像後退,雖然是如此的不情願,雖然眼中還是凶光畢露,雖然嘶牙咧嘴.
只見那陣中年輕之人,輕撥馬首,行至龍承天面前。此人交領右衽短衣,佩華飾,衣長及臀,白底黑紋祥雲,袖長及腕,窄袖口,寬玉腰帶,鑲嵌寶石翹尖鞋,好一派**倜儻。他拱手道:「在下子期,請問壯士高姓大名?」
子期?!當今帝乙的二王子?龍承天早已經聽說過此人,如若換作他人,早已嚇得心膽俱裂,從馬上滾了下來。但他不是一般人,他是龍承天。龍承天心想道:「既然如此,我就權當是不知吧。來他個不知者不罪。」主意已定,當即還禮道:「在下龍承天,剛從城外回來,不想攔了尊駕的去路,得罪得罪!」
「哈哈哈,原來勇破天狼魔的龍將軍,失敬失敬」子期打著哈哈說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只是這般不知死活的奴才,衝撞了龍將軍。」
黃天化趕緊起來先向子期行禮,說道:「在下黃天化,拜見殿下!」惡來革也趕緊跟著上前行禮,暗中還使勁地向龍承天暗暗使著眼色。
「哈哈哈哈,今天可是什麼日子,把諸位英雄都聚在了一起,好極!好極!」子期很是高興地說道。
「承天,二王子殿下在此,還不快快下馬拜見。」黃天化著急地衝著龍承天說道。
龍承天故作大出意外之狀,趕緊下馬伏身參見,說道:「小人有眼無珠,不識二王子殿下,萬請恕罪!」
「免了免了,龍將軍英雄了得,助我大商大破天狼魔,將來必為我朝棟樑之材,前途不可限量呀!」子期在馬上笑道,回頭對左右說道:「速回府中備下酒宴,今日我定與各位英雄喝個痛快!」
子期見龍承天露難色,不禁問道:「龍將軍可有緊要的事?不會是因剛才之事生在下的氣,不給賞這個臉吧?」子期邊問邊用眼神徵詢著。
「殿下如此說,可是折剎在下了,可…」龍承天一時不知如何推卻,帝乙限他五日之內找到晴夫人的下落,此時已經過去兩天,自己雖見過晴夫人一面,可知她暫無危險,但還是無處可尋,哪裡還有心思喝酒。
「稟殿下,我等奉大王之命,限五日內找到晴夫人下落,可是…」黃天化欲言又止,不過還好他總算把大致的意思已經說清楚了。
「原來如此。」剛剛閃現在子期眼中的開心,剎時間暗淡了下去,「此事我已經知曉,目前還無下落吧?」他問的好像是黃天化,可眼睛卻盯著龍承天。
龍承天點點頭。
「也罷,此事最為緊要。」子期說道,「我也已經著人四處尋找,望上天神祐,我姊平安而回。」
眾人道別,龍承天回到府中,早已經看到廳堂正中備下豐盛酒菜。「這天殺的,主人不在家,竟敢哪些鋪張,真當我承天兄弟死了不成。」惡來革大聲罵道,「費仲,費仲,你這天殺的快給我出來!」
滿頭大汗的費仲兩邊手中各端著一壺酒,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看到龍承天等人,竟然哈哈大笑起來。氣的惡來革上前就是一腳,大罵道:「天殺的奴才,竟敢如此放肆!」
費仲被踢倒在地,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反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說道:「惡來爺爺切莫生氣,歷來騎白馬而出,必是有去無回,但小人卻堅信主人肯定會回來,就打定主意每天備下一桌酒菜,等著主人回來享用,如果一天不回,費仲就自己吃了,第二天再做新的,這樣主人一旦回來,都可吃上新鮮飯菜。」
「還算你有點良心,可是便宜了你這每天吃這好酒食!」惡來革笑罵道。
「惡來爺爺明鑒,小的哪敢胡吃,這每天置酒菜的錢,都是小的自己掏的,主人如果平安回來,小的還不得請頓飯麼?如果小的儲下的錢財沒了,主人還沒回來,小的也就沒啥活頭了,也就餓死算了。」費仲說道。
「想不到你還有這等忠心,也難為你了。」龍承天一直對這費仲不待見,此時心中卻湧起一股暖意,一股對家的暖意,這種感覺已經許久沒有了。
「只要主人回來,小的比吃什麼都開心。」費仲從地上爬起來,「剛才小的怕主人回來,必是大喜,桌上這點酒肯定不夠,便跑到外面買了兩壺酒去,路上聽說主人和各位將軍已經回府了,這才急急得趕回來。」他朝著地上打碎的兩壺酒,眼中露出可惜的神情。
「來來來,既然如此,我等切不可負了費仲管家的一片心意。」黃天化坐到桌旁,招呼著眾人坐下。
雲甲也不客氣,惡來革更是來者不拒,唯有龍承天毫無酒興,眾人見此也不多說話,知他心裡有事,只管喝酒吃肉,掌燈之時,便已享罷各自去歇息了。
龍承天雖已早早上床,但翻來覆去,沒有一絲的睡意,「倒曳九牛,夫人自由,倒曳九牛,夫人自由……」這八個字顛來倒去的在他的腦海裡回轉。
還有睡不去的,當然不止龍承天一個。
「可惡!這賤人竟敢在山崖之顛,顛鴛倒鳳!」微子府裡依舊燈火煌煌,是費子的聲音。
「父親,為何不命人當時就結果了這兩個賤人?」是稽公子的聲音。
「哼哼,殺人?那還不是簡單之極。」費子狠狠地說道,「我能讓他們這麼容易地死去嗎?我要讓那賤人一輩子受相思侵蝕,永不見天日,至於那個龍承天嘛,他不是大破天狼魔的大英雄麼?我就讓他在眾人面前身敗名裂而死!」微子鐵青的臉,陰森可怖,連一貫得寵的稽公子也嚇得以吸一口冷天。
讓一個人的**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那根本算不上什麼高明,那最多稱得上屠夫,而真正殘酷的殺戮,是兩個字:
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