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 必須離開 文 / 無間左手
第七十八章必須離開
「你，很幸福！」
楚天海的悲慟，年輕人是能體會出來的，這一點，他是那樣的羨慕。
只是，這個時候的林峰還在昏迷狀態，年輕人的想法，一點都不知道，這個時候，林峰睡得是那樣安穩，年輕人知道，從楚天海來的時候，林峰才真的敢這樣一點警戒都沒有的睡著。
林峰現在這個樣子，令楚天海幾乎徹底崩潰，如果說還有什麼讓這個早就是垂暮之年的老人還沒有崩潰的那樣徹底，就是因為在心中還有一個雖然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是真實的可能，為著這樣一個潛意識裡已經不相信的可能，楚天海必須堅持，林峰的生命，一部分是自己老伴最後的寄托，也是自己生命唯有的寄托。
「爸！」中年人這個時候，小聲的叫一直守在林峰身邊的楚天海，這兩天，楚天海就一直握著林峰的手，不敢有絲毫鬆動，總感覺只要自己一鬆手，林峰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從接到那個電話，中年人立即趕過來，當時老人那種生無可戀的傷痛模樣，縱使再過數十年，中年人也知道，自己是不會忘記的，這個在自己心中從來都沒有倒下去的神明，那一刻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淒涼，而那個人，是自己的父親，自己最敬仰的父親，也直到那個時候，中年人才知道，小峰，在父親的心中有著多麼重要的地位。
「爸，吃一點東西吧！」中年人眼中有淚，卻不知道怎麼去安慰。
這兩天，楚天海，連一眼都沒有看這個兒子，或者說，這個時候，即使真的用眼看了，那也是一雙已經沒有了聚焦的瞳孔，沒有了焦距的瞳孔還能算得上是一個活著的人嗎？！
所以，楚天海一動不動。
旭日的細微，一點一點迷離成落日的層層傷痕。
良久，楚天海才開口，這是二日來，唯一一次說話：「小成啊，這兩天，你也辛苦了！」
老人第一次用如此的口吻對中年人說話，可這樣原本是自己最想得到的慈父之聲，這個時候落到中年人的耳中，竟然讓中年人心中的不安登時，那邊還有母親，難道父親真的……
「爸！」中年人知道這個時候很難改變老人的決定，可是，他實在不甘，他知道二老多麼重視小峰，自己也是十分疼愛小峰，只是自己在世俗世界混跡時間太久，一時之間竟然被金錢迷住雙眼，所以，當年老人有意將一切傳給林峰時，才會極力反對，但，當中年人遇見另一件事時，才明白一些，所以，現在不管老人是不是還會做那個決定，中年人自覺真的不會再去掙什麼，但是，老人現在竟然因為小峰……中年人實在不能，也不敢真的就這樣看著父親如此選擇：「小峰還活著，您還有別的孫子、孫女啊！還有媽媽，難道這些你都不要了嗎？！」
「小成，這些年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你媽媽對小峰看得太重，你們三個有些不明白？」楚天海這個時候真的做出了那個決定，只是，就像這個小兒子所說，他還有牽掛，而且還是那麼多的牽掛，所以，這個時候，他必須要做出安排。
「爸！我們錯了，真的錯了！」中年人這個時候那裡還知道怎麼說：「只要您好好的，我們什麼都不要，真的，只要您好好的！求你了，爸！」
「其實，你們都不明白，小峰，對我，對你媽媽，對我們一家，對你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姐姐，意味著什麼！」楚天海有心將一些事情說出來，卻又知道絕對不能說，而提到那個女兒時，乾涸的眼中再一次湧出滿滿血淚：「小峰，絕對不能有事的！」
「仔細聽我說完！」楚天海制止要開口說話的中年人：「這個決定，我仔細想了兩天，這兩天裡，無論我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必須去那麼做，這是最後的希望，小峰是你姐姐最後的希望，也是你媽媽最後的寄托，所以，不管怎樣，我都必須離開！」
聽見楚天海最後兩個字，中年人心中一片茫然，果真就是自己所猜測到的，可是，父親，您真的不要我們了嗎？滿心淚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中年人只能無言的聽著。
「這次，可能是我們父子最後一次對話，所以，我希望你能認真聽著，一點不落的記住！」楚天海說的這裡，語氣已經變得嚴肅：「你母親可能會永遠睡下去，小峰也許也是，但是，事情絕對不會這樣簡單的，我離開之後，肯定會有一些超出你能理解範圍的人來，但是，不管怎樣，就是死，你也要保證他們不受傷害，如果只能保全一個，那就是——小峰！記住，是小峰！不要問為什麼，如果是你母親，她也只會有一個選擇，就是小峰！」
楚天海的話，在中年人看來，無疑就是遺言，雖然想再說什麼，卻根本不敢違逆父親最後的意思，他知道父親作出這個決定是怎樣的悲慟，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兩人都是至親啊！
兩天前，中年人楚連成看見老人的樣子，早就將孫輩的六人召集過來，大哥楚連飛，二姐楚連靜卻沒有辦法盡快趕來，但現在也是在趕過來的路上，而這孫輩的六人見老人的模樣，一點聲音不敢有，尤其聽見老人剛剛說的話，臉色變得異常沉重，卻只能守在病房之外，一聲不敢吭，這也是楚家另一點別家所難以相比的——孝！
看著走進來的略顯憔悴的六人，楚天海知道，這兩天這幾個人也不好過，心中很是心疼，更多的卻是安慰。
「楚俊！楚利！楚浩！楚輝！楚明！楚玲！」楚天海將進來六人的名字，一一叫出來，臉上的驕傲，不言而喻：「知道當初我為什麼看見你們為了爭奪楚家財產，會覺得很失望嗎？」
一聽見老人的話，六人的臉色立即難看起來，這些年來，為了爭奪楚家，之間的勾心鬥角已經快到了見血的地步。
「就是因為一點錢，手足之間竟至如此？！」楚天海的臉色瞬間嚴厲起來：「我為什麼失望，就是因為你們的眼界實在是太小太小，小的讓我看不起你們！」
老人的話一出口，這六人竟然愣住了，不僅是六人，就是楚連成也是不解。
「不錯！你們沒有聽錯！」楚天海恨鐵不成鋼，語氣也變得擲地有聲，這次也許是自己為這幾個後輩進行的最後一次說教，本想讓這幾人真正的過上凡人的生活，林峰突然出事，讓楚天海覺得有必要讓這幾個後輩真正的成長起來，畢竟，自己一個人，根本就不行：「錢，算什麼！根本就不知道去爭！」
「是不是還記得前天，我只是說一個字，那些闖進來的警察，再也聽不見，知道是為什麼嗎？」楚天海現在有意想這個兒子展示一下，他的認知之外的東西。
楚天海微微一笑，幾乎沒有絲毫動作，但詭異的事情卻在楚天海的微笑之後發生了。
在場的七人，根本沒有看到這個自己最是親近的老人做什麼，可是，就那麼一瞬間，還和自己說話的老人，就那麼消失了，整個病房哪裡還有老人的氣息，怎麼可能？！
「這，這……」
七個人心中的驚訝，僅僅從他們誇張的表情上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看見了吧？！」楚天海看見七個人的表情，知道自己這一手，應該能在這些人心中留下一點影子，只是自己的時間實在不多，否則，就是一一指導，也沒什麼，想到這裡，楚天海真的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苟安思想，是不是真的錯了。
「爺爺！您什麼時候學的魔術，好厲害！」最先開口說話的是楚玲，只是這句話差點讓剛剛現出身影的楚天海摔一跤。
不過，也正是因為楚玲這句話，楚天海的心中稍稍有點輕鬆，再次看向這個一直被自己忽視的唯一的孫女，一直有男尊女卑思想的楚天海卻發現，孫女，竟也是那麼好，而這個時候，楚天海才想起來，這個孫女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在家族紛爭中，可是，如果能早一點注意到這點，就好了。
「可惜，爺爺的時間不多了，不然，就能給我的寶貝孫女多表演幾個魔術了！」楚天海第一次在自己的後輩面前表現處如此柔情的一面。
「爺，爺爺！」
楚玲從來都沒有真正的進入過老人的眼中，這點，敏感如楚玲，深深知道，不過，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去怪爺爺，知道自己的爺爺不喜歡女孩，所以，楚玲幾乎從來沒有出現在老人的面前，只是在老人不能發現的角落裡，看著這個自己喚作爺爺的老人，和自己的幾個哥哥那般親密，羨慕，嫉妒，卻一言不發，哪裡想到，這個時候，本想讓老人輕鬆一下，竟然能聽見老人這樣的話，淚水，瞬間滿雙眸。
楚天海再次看看自己的孫輩，再不敢有什麼停留，深怕自己再多留一刻鐘，便在沒有勇氣離開了：「成兒，跟我來！」
沒再理會幾個孫輩，身子只是一動，人已經出了病房門。
站在醫院的最高處，獵獵冬風中，楚天海的身影這一刻竟然如此高大，雖然六人還在病房中，楚天海選擇的地方，六人正好能從窗戶看見。
「成兒，我交給你的幾本書，最近今天就交個那幾個人吧！」楚天海抬頭看看已經慢慢暗下來的天色，歎道：「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問問林老頭！」
「是！」林連成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要離開，到底是什麼意思，當初猜到，還以為是自殺，不過，現在卻是越來越不明白了。
「還有，那個地址，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要去找那人！」楚天海必須在極端的時間裡想到能想到的所有事，一一交代過去，那樣才能略微放心：「至於小峰和你母親，我希望你能記住我說過的話！還有一個秘密，我本不想說，卻還是不甘心，小峰，本名不是林峰，他的姓氏是一個謎，呵呵！臭小子！沒想到，到現在我還是猜不出來，這個永遠不要對他提起，記住，永遠不要！」
還沒待楚連成回答，楚天海所在的空間，竟然出現波動，就像是一片落葉，沾落湖面，即使遠在林峰所在病房的六人，也能清楚的看見，身在楚天海最近的楚連成哪裡還感覺不到，就在七人眼睜睜的注視下，老人只是想前虛跨一步，僅僅虛跨一步，整個身影瞬間消失在天地之間。
「怎，怎麼可能？！」
剛剛看見老人出手，幾人心中已經有些準備，但是，老人這一次所做的，簡直太不可思議，太匪夷所思！六個人的心中同時升起一個想法：難道，這次是自己的爺爺？
相比於那六個小子，楚連飛的驚訝雖然也有，卻要小很多，雖然這些年，父親掩飾的很好，而且父子二人見面的機會又不多，可是，楚連成多多少少還是有過一些懷疑，每一次懷疑都令他噩夢連連，沒想到，卻是真的！
但就在這七人震驚於楚天海那一瞬間造成的匪夷所思時，林峰所在的病房，一道黑影，以比楚天海展示的更加神妙的身法，在六人的眼皮底下，慢慢走近林峰身邊，對著還躺在床上的人，淡淡的一揮手，再沒有其他的動作。
黑影收手，慢慢轉過頭，透過窗戶，看著楚天海消失的地方，嘴角微微揚起，像是一個奸計得逞的表情，看上去，卻不像那麼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