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山風滿樓 文 / 顏落零
第五章山風滿樓
面對落無痕的問題，落顏自是無從答起。
「那是因為我族神劍星辰已幾百年不曾出世，不僅對妖魔的震懾每況愈下，而且來自神劍之內的傳承更是無人能夠習得。」說完還長歎一口氣。
「神劍出世難道還要特定要求不成？」落顏自是知道族中有一神劍傳聞，這對於直系族人並不是什麼秘密，只可惜從未見過，原來是無法讓它出世。
「神劍擇其守護之人，非天資卓越不可得；非正氣傲骨不可得；非殺伐果斷不可得。這是祖訓，也是對後人的要求。」在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落無痕語氣中明顯充斥著一股豪氣。
「這麼多年來，難道就無一人能夠通過神劍的考核？我族人相對於世俗間修士可要優秀很多，許是神劍……」落顏雖然不信，但面對這事實，也無從反駁。
「神劍自是毫無問題，每次考核都會現出真身，只是現在我族人隱居在此，妖魔也龜縮南方，雖每十年也會排遣一部分弟子出去試煉，但終究未遇到合格之人。」語氣雖平淡，卻透露出一絲遺憾。
「那爺爺您今日叫我來此，難道是要我接受神劍考核不成？」落顏大膽猜想。
「你雖然天資非凡，也看得出生得一身傲骨，可卻從未經歷過殺伐，定是過不了考核。」還未等落無痕說完，落顏心中便已失望透頂。
「不過，我可以讓你伴神劍左右，這是在特殊情況下族人採取的方法，那就是成為劍僕。你駕馭不了神劍，只有當你達到要求以後才可以運用自如，在此過程之中，每隔一月便會受盡劍氣洗髓之痛，你身為族人應知道這種方法之險惡，你可願意？「說到這，落無痕的語氣才透露出一個溫和，才像以一個爺爺的身份跟孫兒說話。
「爺爺，難道……我族人真的到了面臨滅族危險的時刻了麼？」落顏自然是知道不到這一步，落無痕肯定不會使用這種方法。
良久，落無痕才回答道：「如今南方沉寂百年，近來更是潛入中原無數，我族早已不是當年令妖魔聞風喪膽的星辰了。」
落顏聽到這，卻沒有預想中的震驚，只剩下深深的沉重和悲傷。人生悲哀莫過於英雄遲暮，美人白頭，而落無痕紅顏已逝，現在部族和他也已到了遲暮之年了。
「我願意。」落顏似是放下了，微笑著答到。
既然享受了榮耀，自然要背負起責任。
他知道劍氣洗髓意味著什麼，護劍一族近古歷史記載之中，星辰千百年來面臨滅族危險不下十次，共有一百零一人進行過劍氣洗髓，結果是無一人生還，部族日益衰落。
今日給落顏的感覺便是部族又重新走進了以往的歷史之中，面臨消亡的危險，族人們化身劍僕以求庇護全族，只不過近日輪到了自己。
落無痕聽到落顏的話語深深一歎，不過並沒有再次多說什麼。
「那好，你隨我來。」說完深深看了落顏一眼，轉身向中央那副降妖圖走去。
落顏沉默地跟在落無痕身後，發現放下之後，似乎劍氣洗髓也不那麼可怕了。
只見落無痕在降妖圖上隨意一點，那副圖便徐徐升起，露出一個劍柄。落無痕抓住劍柄順時針旋轉半圈，下方便出現了一個向下延生的階梯。
落無痕毫不遲疑地向下走去，落顏緊隨而下。
通道不長，向下延伸了約幾十梯便到頭。落顏估計了下此刻差不多位於地下兩丈深處。通道兩旁每隔一段距離便在牆壁突出的燭台上豎著一支蠟燭，散發著渾濁的黃光。
走完石梯直走約五六丈遠，便出現在一個大廳之中，周圍全是書架，除了紙張做成的書籍之外甚至還有獸皮書和竹簡，散發著古老書香，不過書架上並無灰塵，看來時常有人打掃。
中央空空如也，如同一間普通的修煉靜室一般，只有地板上的一個的劍形標記深深嵌入地面，約莫巴掌大小，落顏越看越眼熟，卻模糊的很。
隨著落無痕從懷中拿出那個物件時，落顏才記起何時見過。落天涯打開進谷之路時便用的這個物件，當時落顏也只是匆匆一瞥，難怪如此眼熟，只不過落天涯拿的那個是黑色的，而這一個是紫色的。
落無痕沒有說話，直接將劍形物件按入那印記之中。
落顏屏息以待，不一會，以那印記為圓心，半徑一尺的四周便出現了拇指粗細的紫色光柱，共五根，從地面透射而出，照射在石室頂部。
接著，便慢慢往外擴散，直至蔓延到一丈開外才停止。這時在外面形成一層畫卷似的紫色光幕，將落顏和落無痕圍繞在中央。
那紫色美得令人心醉，落顏不由得癡了。
落無痕此時正站在中央，許久，才將落顏喚醒，道：
「站在中央去，咬破指尖將精血滴入印記之中。」語氣顫抖地厲害，好似稍不注意便會隨風而散。
落顏依言站在了中央，咬破手指，正準備將鮮血滴入印記之中，卻不想落無痕突然出聲制止了他。
「顏兒，慢著。」說完便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看著站在光幕中央的落顏，此時落無痕已退出到紫色光幕以外。
「爺爺，怎麼了？」落顏好似不把面前的任何現象放在身上一般，微笑著看向了自己的爺爺。
「沒什麼，顏兒，爺爺……爺爺就想再看看你，希望你……不要怪爺爺。」落無痕語氣開始明顯地顫抖起來，最後一句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話語也不似以往的那樣嚴肅，而是充滿了愧疚和無奈。
「爺爺，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我身為嫡系族人，也有這個責任……其實您們一直將所有事情瞞著我，我也不是傻子……」說到這，落顏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嘶啞不以，好似苦苦忍受著哭泣，但還是繼續說道：
「我知道您和父親希望我帶著靈兒快樂地成長，可是現在家族有難，我應該站出來……爺爺，我不怪您，我只希望靈兒能夠不要背負上這些。」說完，微笑地看著落無痕，臉頰上佈滿了淚水。
落顏自然知道成為劍僕意味著什麼，他還只有十八歲，他還有可愛的妹妹和慈祥溫柔的母親在等著自己回家，他捨不得，捨不得就這樣離開這世界。
不過落顏很快拋開那些情緒，至少，自己還會有一線生機。
不再做過多停留，狠下心來將一直捏著的手指放入印記之中，血液順著印記流淌，好似乾柴遇見烈火一般，周圍紫光大盛，緩緩將落顏包裹。
落顏看見那些紫光盛開，將自己包裹，連忙站起身來，只見裂開的地面緩緩升起一柄紫色長劍。劍身修長，點綴著銀白色星斑，神秘而高貴，接著自己也漸漸漂浮起來，橫躺在空中，失去了意識。
站在外面的落無痕看見落顏微笑著被淹沒，眼中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這畢竟是他最喜愛的孫子，卻被自己親手送上了不歸路，雖是為了部族，終究人心不是鐵做的。
「顏兒啊，爺爺對不起你，爺爺也只能盡力幫你壓制住第一次洗髓，後面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說完雙手連連結印，拍向紫光之中。
落顏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只是在安靜沉睡之中。
……
「落天涯，你心是鐵打的不成？顏兒是我們的骨肉啊，你怎麼就忍心讓他去成為劍僕？你不知那意味著什麼嗎？」雪輕語此刻失去了往日的溫柔賢淑，瘋了一般向落天涯咆哮。
「輕語，你聽我解釋，我也不想，顏兒同樣也是我的骨肉，我並不比你少難受。可這次南方來勢洶洶，沉寂了百年豈是輕易好相與的，何況我們部族已是搖搖欲墜，不得不這樣。」說完滿臉的痛惜。
雪輕語也知道無法挽回，可卻無法原諒他們的所作所為，只是自顧自的哭泣，教人心碎。
落天涯心情也十分沉重，無了說話的情緒，走向外面。
此時角落一側，一個小女孩正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眼眶通紅。
「父親，希望你做的是對的，進退都是一樣的結果，何不一搏？」落天涯似是夢囈一般：「只希望，顏兒對我的恨意能少一點。」
青龍帝國西北，落雲山。
依舊是那崎嶇不平的道路，快要落下的夕陽斜斜地照在兩旁稀疏的樹上，拉下長長的陰影，顯得懶散而溫暖。
地平線盡頭慢慢出現了一行人，清一色的黑袍裹身，連頭上也由斗篷遮住，臉上帶著鬼頭面具，氣氛神秘而恐怖。
這行人慢慢透出了地平線，越來越多，不下百餘人，在他們完全現出身影的那一刻，天地間彷彿都充斥著一股血腥氣，聞者欲嘔。
腳步匆匆，眼神冰冷而不帶色彩。
在行進到落雲山外圍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黑袍男子把手一揚，所有人才全部停下。由動到靜毫不拖泥帶水，沒發出任何聲音，顯示出良好的紀律性。
四周寂靜無聲，彷彿連空氣讀凝滯了一般，壓抑的氣氛怕是能將一個普通修士活活逼瘋，他們卻似習慣一般，毫無感覺。
「老朋友，百年沒見了，也不知道你現在過得怎樣，是不是還像當年那麼鋒銳無匹呢？」話語中佈滿了遺憾與回憶，與血腥壓抑的氣氛格格不入，卻無人敢多話。
這領頭男子聲音沙啞而刺耳，就像砂紙打磨木頭時發出的聲音一般。
每個黑衣男子靜靜而立，毫無感情波動，胸口處都有一個巴掌大的劍形標記，跟星辰部族的標記很相似，但他們標記中的劍卻是猩紅色，纏繞著刺籐，顯得詭秘而血腥。
「進山之後，只要是人，全部殺光。」語氣平淡，殺意卻讓人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