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美人清綰 文 / 顏落零
第十五章美人清綰
深秋的早晨顯得有些清冷，總是讓人留戀柔軟的溫暖而不願起身。
蘇府仍是如往常一樣，下人早早起來便開始自己的工作，燒水，做早點，服侍蘇府的主人們洗漱用餐，風風火火好不熱鬧。
落顏並沒有因為身體或者涼意而貪戀被窩，掀開柔軟的衾被，穿上略厚的白色長袍，拿著被白布層層包裹著的長劍出了閣樓。
今日是落顏來到蘇府的第五天，身上的傷勢也在落顏自身真氣的溫養下漸漸好轉，落顏感覺可以讓真氣在經脈中流轉自然而不傷身體後，決定繼續以往的練習。
走過長廊，秋雨過後的院子裡顯得有些泥濘，枯黃的草坪顯然不適合劇烈的運動，所以落顏徑直往後院的涼亭中走去。
其實落顏這幾日便感覺到了突破的隔膜，只是因為身體的傷勢而遲遲壓制著沒有進入先天，他在尋求著一個合適的契機。
長身立在亭中，看著自出谷後便早已塵封的長劍，落顏緩緩拔出星辰，回憶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感覺歷經了千百年一般。
清掃出腦海中駁雜的念頭，閉上眼，靜靜調息過後，一套快劍隨著身形舞動，瀟灑流淌而出，劍身明亮而寒冷，劍光隱隱有透體而出之勢。
彷彿不是落顏在揮舞長劍，而是長劍融入了落顏的身體，隨著落顏的心在動，落顏自然知道這是自己的宿命，劍僕都需要經歷融合的過程。
落顏此刻心中一片寧靜，他回憶起了族人慘死的可憐，父母死去的不捨，靈兒被長劍穿透的傷心欲絕，還有……自己醒來時的孤獨與害怕。
星辰在落顏的手中越舞越快，亭外落下的柳葉逐漸被長劍帶起的氣勢引動，紛紛捲入其中，圍繞著落顏旋轉。
終於，在落顏的氣勢達到頂點後，一道劍光從星辰劍尖透體而出，飛射向湖泊之中，劃過一條長長的真空痕跡，將水一刀兩斷。
落葉漸漸停止飛舞，風也緩緩停息，落顏終於睜開了眼睛，一滴淚水自眼中滑落，
「唉……」
回首，物是人非。
終於進入了大多數人一生都沒有跨過的鴻溝，先天之境，落顏感覺到了體內流動著的液態真元，卻感覺不到一絲興奮，只是死寂而冰冷。
若沒有自己在乎的人能夠分享自己一步一步得來的驚喜，坐享天下又如何，終究是形單影隻，客死他鄉。
「落公子，快來用餐吧，不用急於一時，總有天會好起來的。」
蘇若水站在閣樓上看見落顏在練劍，憂心地呼喚道，聲音在這清冷的早晨如同風鈴般動聽。
落顏抬頭，看向了蘇若水，她今日梳著高高的髮髻，露出白皙的脖頸，腦後橫插著精美的鳳簪，扇形散開，長長的鬢髮貼臉而下，隨披在身後的烏黑微微拂動，一身青綠煙雨鳳尾裙，顯得溫柔而恬靜。
「早晨清冷，你先進去吧，別凍著，我馬上來。」
落顏收拾好心情，開口對蘇若水說道，聲音少了些許以往的生冷，對於這個女子，落顏心中也是歡喜，溫柔而貼心。
「不礙事，若水身子還不至於那麼柔弱，只是公子身體尚未恢復，切不可操勞過度。」
蘇若水很是享受落顏的關心，這幾天來朝夕相處，蘇若水心中早已情動，礙於女兒家的臉面不好張口，所以才時時刻刻都注意著落顏。
落顏並不傻，相反很聰明，自然看的出蘇若水對於自己的情意，若是以往，落顏自然是慶幸得佳人傾心，而現在……
落顏微微搖了搖頭，轉而一笑，隨緣吧。
不待蘇若水再次呼喚，飛身便上了閣樓，穩穩站在了蘇若水對面，四目相對，一雙柔情似水，一雙溫柔和煦。
蘇若水明顯沒想到落顏會這樣突兀地飛上閣樓，而且還直突突站到了自己的對面，隨即便感覺到自己臉頰的溫度在不斷上升，對視了一會兒，終是低下了嬌俏的腦袋，紅霞慢慢浮現，看的人一陣驚艷。
落顏心中微微顫抖，不由自主地撫向了蘇若水的鬢髮，柔軟而細膩。
時間彷彿變慢了一般，讓這情愫漸漸升溫，待落顏再次回過神來，心中一驚，暗自苦惱自己魔怔了麼，唐突佳人。
蘇若水似是也感覺到了不妥，微微退後一步。
「對不起，嚇著你了吧。」落顏臉色微窘，暗歎自己話語的蒼白而無力。
「不礙事，若水……不介意……」蘇若水似是花了很大的勇氣說出這句話，語畢便如受驚的白兔一般眨眼消失在閣樓珠簾之後。
落顏也是竊喜，驚險過後便是一陣快意，做了便是做了，兩情相悅豈容雜念，想到這不由得聞了聞拂過那絲秀髮的手，溫柔而清香，微微一笑，跟著進了閣樓。
閣樓大廳之中的小几上擺放著幾樣可口的小菜和鮮美的米粥，讓人食慾大漲。
席間蟬兒不停地用狐疑的目光在落顏與蘇若水之間掃視，那樣子如同捕食的雄鷹般希望發現獵物的端倪，很難想像一個丫頭竟然能發出這樣的目光。
落顏感覺到了蟬兒目光的狐疑，心中有鬼，只顧著大口大口喝粥吃菜，畢竟是少男少女，初露情愫，自然免不了羞怯。
蘇若水更加不堪，簡直將頭都埋進了粥中，小口小口地喝著，如同受驚的鴕鳥般將腦袋深深藏在翅膀裡。
「小姐，勺子拿倒了。」蟬兒的聲音突然響起。
「啊？」蘇若水陡然反應過來，連忙將勺子換了一頭繼續拿著，但立馬感覺到了不對，定睛一看，這下才真是拿倒了。
「死蟬兒，敢打趣我，吃完飯便去抄一萬遍古詩集，不抄完不許吃飯。」
「哈哈哈……」落顏再也忍不住，開口大笑起來，惹得二女一陣白眼。
落顏悠閒地過著蘇府的安逸生活，卻不知府外早已風起雲湧。
依舊是青木城中那座恢弘府邸，依舊是那兩個人。
「已經過去五日了，營主還沒傳回消息嗎？」鄭方負手立在堂中，語氣嚴肅。
「是，營主並無任何消息傳回。」堂下男子答道。
「確定那府中之人就是上頭所要之人嗎？」
「據我們在蘇府的人傳回消息，那人十有**便是，因他處在蘇家小姐院中，外人難以接近，所以得不到完全的信息。」
「不能再等了，遲恐生變，既然營主這麼長時間還未歸，只怕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纏住了，今日我便前去蘇府。」鄭方似乎做下了某個決定般，神色堅毅。
「不知需要屬下做什麼準備。」
「預備厚禮，我親自拜訪蘇家主，徵得他同意進府拿人，若是他不同意，我便出手拖住他，你率領木營眾人埋伏四周，聽我命令行事。」
「是，屬下明白。」
待那人告退後，鄭方才長長歎息了一聲。
「營主啊營主，你我兄弟二十餘年，如今你為何變得令我都不認識了，不是我們的江湖，何必插手……」
近夜，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青木城中便早已燈火通明，這迷醉的夜色生活，才剛剛開始。
青木城雖地處偏北，卻帶著一股濃厚的江南色彩，之所以會呈與地域完全不同的民風，大多還是要歸結於那條天元江的支流。
天元江流經落雲山時便因為青木城地勢偏低而分出了一條支流，名為金陵，與江南金陵城同名，為的也是紀念因它而帶來的江南之風。
金陵江雖不似天元江那般波瀾壯闊，但也不弱，只是相對來說顯得更加寧靜，青木城的護城河便是由金陵圍繞而成。
金陵江由青木城西流入，斜穿過青木城從東北方而出，因此城北便形成了一處夜晚最美麗的景點——畫舫
自古江南多才子，捲土重來未可知，說的便是這江南是孕育才子之地，而江南美人名氣更勝才子，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便是最真實的寫照。
才子風流，是謂瀟灑，才子好酒，是謂風骨，才子佳人，是謂眷侶，如今這金陵江上的花舫便是這才子，美人相聚之地，都希望自己能有一天會遇見那位知己，成就一段佳話。
入夜時分，城北人聲鼎沸，精美華麗的畫舫靜立江中，大紅的宮燈高高掛起，散發著曖昧的氣息，如同靜待郎君的美人般嫵媚而溫柔。
岸邊則是一群群風流才子翹首以盼，渴望能得到某位清綰佳人的青睞，秉燭夜遊。
「聽說今日金陵花魁凝仙兒會親自出面撫琴一首，王公子可得把握住機會，俘獲佳人芳心啊！」
「林少城主哪裡話，誰人不知林少城主才華橫溢，在下是萬萬不敢與你爭鋒的。」
「哈哈……王兄可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啊！」
畫舫節目尚未開始，眾人的心便早已飛向了那些畫舫之中，希望扣得美人心門開。
蘇府之中的落顏自然是與之毫無關係，仍是與蘇若水在閣樓中安靜地說著話，蟬兒憤憤在一旁服侍。
府外寂靜無聲，一隊人急速行來，毫無聲息，為首一人高大魁梧，正是木營鄭方，待到蘇府外圍，鄭方將手一揮，一行人便會意地隱去身形，悄悄潛入蘇府。
鄭方獨自一人來到蘇府門前，對著值班家丁說道：「木營鄭方，前來拜訪蘇家住，勞煩小哥前往通報。」
那家丁先是一愣，暗道有這大晚上來拜訪人的麼，隨後察覺是木營的人時才立馬轉換態度。
「好說，好說，那您先候著，小的這就進去通報。」說完便匆匆往府內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