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叢中小道與獨魚崖 文 / 秋山新雨
出了紅葉塢酒館大門,就是石水街。
這個時候,街上的人還是熙熙攘攘的來來往往,時不時還有一些木木的獸類間雜其間,跟在主人身後。
簡五牽著烏柳兒,興奮的望著趕街的人群,東瞧瞧西瞧瞧,看著稀罕,不時的,兩顆小腦袋又靠近著指指點點,眉開眼笑,欣喜著石石鎮的人事、物事。
一路的看著,瞧著,不知不覺的,兩人就出了南城門。過了武禁碑,就是石水河,從西南面的花撒森林蜿蜒而下,偎依著石石鎮,不管不顧的款款地向東而去。簡五與烏柳兒要捉的魚蝦就在那河裡撒著歡。
南城牆外的牆根下,依著的是一條丈寬的石板路。南城牆和牆根的石板路就這樣沿河岸的走勢走著了,直到東西城牆,才變了個方向,奔向北邊的石石山和石石血獄。
河面上有一座石橋,是從南邊進入石石鎮的唯一通道,通往花撒森林方向的邊關。
橋面上,淺淺的足跡,間雜其裡。橋兩邊的欄柱上,雕有燕鴿獸,憨態可掬,獸面已經有了些風雨剝噬的痕跡。橋墩上,一些碧綠的苔蘚覆蓋著墩面。這座石橋有些年頭了。
武禁碑與石橋間,聳立著一座牌坊,牌坊全用山石雕成,牌樓正中的「平安吉祥」四個字已顯得有些斑駁。
簡五環顧著牌坊、石橋、石板路,漸漸的,眼裡有一些不是少年有的迷茫,猶如是對歲月的蒼徨一樣。
「唉,同齡修武人現在有不少是罡海境了,甚至,那些傳說中的天才已經突破到源魂境了。還是凝海境的,都是那些笨笨武修。難道我還比不上那些笨笨武修?」
「這些牌坊、石橋、石板路,無聲無息的,被永遠地踩在腳下。難道,我也要被這樣?」
……
簡五徨徨的沉陷在迷思中,直到烏柳兒搖著他,才醒悟過來。
「柳兒,沒事,剛才想我們要抓多少魚才夠得著中午和晚上的用量。」見烏柳兒一臉擔心的看著他,簡五收回雜想心情,拍了拍她的手道。
「小五哥哥,我們還是去河上游一些捉魚,好不好?」烏柳兒對簡五嬌聲道。
聽到烏柳兒軟嬌嬌的話,簡五看向河裡幾條捕魚的船,狡邪地一聲輕笑,拉著烏柳兒,沿著河岸,就著樹蔭,往石水河上遊方向走去。
河岸上的樟柳樹,已有十幾米高,枝葉扶疏,那枝條細而長,葉兒翠綠得耀人眼,伴著輕涼的風,柔柔的擺著腰,將樟柳樹特有的清香和著風陣陣的發散開來。
石水河半繞著鎮子,與石石鎮擦肩而過的石水河。河面寬處,有近百來十米,窄處,也有個八十來米。石水河雖不寬廣,卻是一條抵禦來自花撒森林妖獸襲擾的天然屏障。
在這裡,水流舒緩,河水不深,清澈見底,時不時有結隊的魚蝦游過。河面上常見漁人撐著小船,撒著網,捕撈著肥肥瘦瘦的魚蝦。石水河裡可養不了妖獸。
然而,在這一段河裡捕魚,漁人的收穫可是沒有多大。這段河裡的魚都漁人們訓得狡猾了,魚兒們見著船影、人影就四散奔突,等漁人帶著希望的一網撒下去,撈上來的是魚兒們一網的鄙視,只有那些初來咋到的笨笨魚才成了漁人難得的戰績。
簡五被那些魚兒們鄙視過無數次後,自然不會再去被它們鄙視,現在也沒時間和那些賊魚鬥法。而且,這裡的魚蝦和上游的魚蝦比還是實實在在的差了一等。想到這兒,簡五拉著烏柳兒往河岸上游竄得更快了。
簡五與烏柳兒兩人出了南城牆河段,再往上,是密密匝匝的灌木叢。
河岸上無路可走。以前被兩人走出的小道,在茂密的灌木叢中,幾不可見。
這些灌木叢也長不了多高,但長得就是快,昨天才被兩人損傷的枝椏,今天就又恢復如初,密密的又成了林叢。
看著密密的灌木叢,兩人還是如以往一樣,竄進灌木叢裡。
簡五走在前邊劃拉著枝椏,拾掇出一條可辨的小道來。
走上了一段後,簡五眼珠兒滴溜溜一轉,回過頭來對烏柳兒說:「柳兒,我在前邊開道,你在後面把我砍下來的枝椏插在路兩邊,把那些樹頭樹根也往兩邊移,然後我們把開出的道踏實了。這樣,這條路應該可以管得久一些。柳兒,我們今天就開一條不一樣的小道。」烏柳兒嬌嬌的應了一聲,拎著木桶跟在後面。
簡五在前邊豎掌為刀,雙手猛揮向灌木枝椏,又變刀為爪,抓起那些在路中的樹頭樹根。就這樣枝葉零落泥土飛揚的每殺上一段後,簡五停下來同烏柳兒一起將砍落的枝椏、起出的樹頭樹根向路兩邊移植,然後,兩人又來來回回用力踩實路面鬆軟的土。烏柳兒還順便將小道兩邊那些發散的枝條辮成籬笆,頂上的籬笆還編成弧線。一條別樣的小路就這樣誕生了。
回過頭來,看著能容一人通行的小路,簡五有些痛心疾首的對烏柳兒道:「我們以前有點像是笨笨的河魚,早知有如此效果,以前就不用那麼辛苦的每次開路了。」
旋即,又揮了揮掌刀,洋洋得意地仰天一笑:「我的路我自己開,沒有路,我就砍出一條路。柳兒,明天我們再來抓魚時,帶上火種,將這路好好的燒一燒,這樣,我們的路應該就不會再長出這些攔路的林叢了。」
烏柳兒看著開闢出來的別緻的小路,燦然如花,黑溜溜的雙眼小星星亮閃閃的,對簡五道:「小五哥哥,你好厲害哦。沒有路,柳兒就陪你一道開路!」
「嗯,我們繼續開路。」簡五驕傲地猛一揮手。
兩人不辭辛苦的狂猛努力下,速度快得眼花繚亂,頓飯多點的功夫,近三里的叢中小道被開闢出來,終於通到一處河灣。
簡五與烏柳兒到達的這處河灣,淺淺的,似魚背,叫做魚背灣。
石水河在花撒森林匯聚了十幾條溪流,扭扭捏捏蹣蹣的走到這兒,劃了條淡淡的美妙曲線後,就往石石鎮奔去。
岸邊有一石崖,是魚背灣兩岸唯一的一處石質懸崖。石崖十丈見方,有十幾根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石柱憑空突出。面向河岸最正的石柱上,歪歪扭扭的斗大三個字——「獨魚崖」,極其醒目。獨魚崖向河面前探約丈許,距離河面不及兩丈,壁直到底,附近水深達二十米,是魚背灣最深的地方。
簡五與烏柳兒跳上獨魚崖,看著濺得的滿身泥土,兩人有些無奈,這是心血來潮開闢叢中小道的必然代價。把繩繫在桶把上,把木桶放到河裡,簡五提溜了幾下,一振繩,一用力,一桶滿滿的河水被提了上來。兩人拍拍衣服上的泥土,就著提上的河水洗了洗臉就算了事。
看著河面時不時翻起的浪花,簡五嘴角浮起淡淡笑意。烏柳兒見簡五又不理她,就搖著簡五的手問道:「小五哥哥,你在想什麼呢?」
簡五笑瞇瞇的對烏柳兒說:「柳兒,你還記在這石崖上,你和我搶這石崖不?」
一說到這件事,烏柳兒眼裡閃出柔亮的光芒,對簡五道:「小五哥哥,我當然記得啦,那次是你和我搶這個獨魚崖呢。你好羞羞哦,還光著屁股和我搶。」
那天,簡五從河裡順著拴在石柱上的繩子,爬上獨魚崖,恍然發現,石崖上居然還有一個小女孩,獨自在那自娛自樂的玩得歡天喜地。
小女孩聽見聲響,抬頭一看,立即蒙著眼一聲尖叫:「你這個大壞蛋,在人家面前不穿衣服,大壞蛋!」
簡五反應過來,趕忙閃到石柱後面,尷尬對小女孩說:「那個,小女孩,我躲到石柱後面了,幫我把衣服扔過來?」
小女孩也乾脆,背轉身把衣服扔給了簡五。
穿好衣服後,簡五從石柱後面晃出來,威風凜凜的揮著手說:「小朋友,這是我幾個月前發現的,是我的地盤,你可不能上這玩兒。」
小女孩這下不幹了,一瞪眼道:「大壞蛋,你的,怎麼沒有你的名字!大壞蛋,這是我先發現的,是我的地盤。你要不答應,我就把你在我面前不穿衣服的事告訴奶奶。」
簡五目瞪口呆,這下有點頭痛了。
這還得了,簡五語得心長的循循善誘道:「小朋友,這個地方很危險。崖下有一個大漩渦,掉下去沒命的,這個地方不適合你來玩。」
……
兩人大眼瞪小眼,你來我往地打著嘴仗。然而,小女孩硬是一步也未退讓。
簡五實在頭痛,又在唇槍舌戰的奮力抗爭一翻後,簡五直接投降了:「這個地方,以後你可以來玩,但你不能把我沒穿衣服這件事告訴你奶奶,好不好?」
小女孩偏起頭想了會兒,接受了簡五的投降。
痛定思痛後,簡五在最醒目的那根石柱子上,千辛萬苦地刻下了「獨魚崖」三字。斗大三字,宛似數條蚯蚓爬過,在其後,兩人沾沾自喜地,隱蔽地落下了兩人的大名。
從那以後,簡五被烏柳兒允許叫她柳兒,烏柳兒叫簡五是小五哥哥。
憶起這件事,兩人都不禁相視溫暖一笑。
站在獨魚崖邊上,簡五閉起雙眼,迎著陣陣輕送的和風,嗅著風裡融融的山野芬芳和水的濕潤,聆聽著風聲、河水拍打崖壁聲、嘩嘩的流趟聲。
深深地,呼吸著,感受著,陶醉著,宛若是要把他自己融入到這片天地中。
好一會兒,簡五才醒過來,見烏柳兒正無奈的看著他,急忙道:「柳兒,這裡修煉還是不錯的。嗯,現在,我下河抓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