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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入世 文 / 陌遷塵

    昔天下大亂,戰火不息、紛爭不止、生靈塗炭,雲天洲陸尤甚。

    南有蠻夷犯境,東臨隱狼倭寇,西邊薩滿肆虐,北抗蘇呲入界,中州腹地常年戰亂不斷。民啖樹皮,掘草根以裹腹,終竟相爭食。兵革遍地,析骨而炊,慘不忍睹。

    鬼谷子門下弟子西風夜年僅十七,方得師父三分真傳。便有扶危救世、平定天下、收服四海之意,併吞八荒之心。

    值此烽煙亂世,挺身而出,欲扶大廈於將傾,挽狂瀾之既倒。帝都明光帝早聞的鬼谷之盛名,今其門人入世,自是無比欣喜,無異於看見平定天下的曙光。

    出城三十里相迎,鑾駕威嚴,以王侯之禮相待。賜金銀珠寶玉器無數,封地萬戶,即領夢華國大將軍授印,總督夢華兵馬。

    西風謝絕一切金銀爵位,僅僅受了虎符,就去了尚武練兵場開始日夜操練軍士,演習陣法,排兵佈陣,未無片刻停歇。

    鬼谷陣法之深奧精妙遠超眾人所料,僅僅訓練一月,這些屢敗屢戰的散沙之軍就第一次取得了勝利。

    在北上抗擊蘇呲的大戰中,西風夜一馬當先,銀袍銀槍,衝殺敵陣銳不可當。隨後夢華大軍跟進,全員鬥志昂揚。以摧枯拉朽之勢,剿滅蘇呲殘軍。帝都三萬大軍陣亡六十三人,負傷五百餘人。觀之彪悍凌厲的五萬蘇呲大軍七成陣亡,三成歸降的戰績,帝都的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記。從此,帝都西風所領的戰不不勝的軍隊,有了令敵聞風喪膽的名字——夜風。

    此後,捷報頻傳。夜風之威視如破竹,殺得敵寇人人自危。聞得夜風之名,小兒也不敢夜啼。敵軍懼怕,人馬驚慌失控,自相踐踏,死傷無數。

    西風夜立誓,"吾夜風軍於此歃血為盟:習武,可制虎豹,仁義方取天下。沙場禦敵,保家衛國,本是男兒天職。夜風雖勁,決不恃強凌弱。但若膽敢有侮辱、欺凌、威脅雲天子民者,誓將爾麾下全軍之力,聚而殲之!"

    正如西風所言,他的夜風軍無堅不摧、所向披靡。一鼓作氣,將四方之敵,盡數逼到關外。

    自夢華開國君王旭堯帝赤楓一統雲天以來,第一次將國土面積擴散到了最大。也成了天下並立的洲陸中,版圖最寬闊的國家。

    四大外敵迫於形勢,不得不領軍後撤,避其鋒芒!

    然而,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雲天四部的烏合之眾多如牛毛,難以一舉殲滅。西風只好將眾志成城的夜風大軍,一分為四。至於帝都千石的安全,就全權交與公孫了。

    畢竟,在西風出山之前,公孫的紅蓮火騎兵可是征討了半個雲天的雄師。

    屋漏又逢連夜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偌大國中終究不乏通敵賣國之徒,以一己之私利而置天下蒼生無不顧。而這般的蛀蟲,方是最可怕的。因為你完全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在哪裡,從身後深深地捅你一刀。

    而這一著,就足以讓你失儘先機、墜入深淵!

    外患不及內憂。果然一點不錯!

    當鎮守北部的夜風軍屢屢得勝,捷報頻傳之時。中將龍一想趁此良機,一鼓作氣,以勢如破竹之威將敵軍逼至雲天邊界之外。若如此,便能結束北部三百多年來的分裂狀態。夢華王朝的國土就會得到極大的鞏固,國民就能暫免戰亂之苦!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無論戰鬥的性質是什麼,無論作戰的出發點是什麼,受苦的永遠是那些無辜受害,手無寸鐵的百姓。為了補充在戰爭中接連死去的士兵的空擋,家家戶戶中年輕的壯丁都被強制徵兵了,而這一去,生還的士兵十之一二。也許是尚未成家的青年,也許是剛剛新婚的丈夫,也許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子,甚至是年過半百的老人!

    他們在被徵兵選上之時,一隻腳就已經踏進了閻羅殿裡。那麼,他們傷心欲絕,肝腸寸斷的家人又該如何?留在家中的他們的孩子,妻子,父母,戀人只能望著男人遠去的背影,潸然淚下,痛不欲生!

    龍一也經歷了那樣不堪回首的過去,自然比常人有更深的感觸。所以,作為一軍之長,他立誓:即使重傷在身,只要還能行動,他也要身先士卒,奮勇殺敵,絕不讓士兵擋在自己身前當肉盾。

    他想,如此,方能稍稍不辜負那些死去烈士的在天之靈!

    將軍如此神勇,尚不惜命,作為一介小卒,又怎能退縮。因此,夜風軍中人人神勇,皆能以一當十。再者親民,與百姓秋毫無犯。以是夜風軍在群眾中呼聲甚高!

    然而,敵人也正是利用這一點,粉碎了夜風堅如磐石的防禦。

    夜風軍一度將薩滿團驅趕北上,直到夢華邊境最後一城——月城。並拒城而守,以區區一千精兵拒敵軍三萬之眾於城牆之外僵持一月之久。就在薩滿糧盡準備退兵之時,城中商賈以慰軍為名,在當夜為夜風軍送來了犒軍酒。

    顯然是許久不曾聞過酒味,士兵臉上似有若無的浮現了渴望的神色。

    連月征戰也確是辛苦了,儘管西風夜明令軍中禁酒,但龍一為了士兵著想,還是默許了飲酒的命令。

    豈知,士兵在喝下犒軍酒後,就再也沒有醒來!

    原來,犒軍的商賈早被薩滿團收買,在酒裡投入了世之奇毒——六欲輪迴!

    六欲輪迴,與其說是毒藥,還是迷藥確切些。因為喝下它的人,將做一個心中所想,完滿美好的夢,沉醉夢鄉卻不自知,從此再也無法醒來!

    一千夜風精兵就這樣靜靜地沉睡著,睡著,不知他們都在夢境中看到了什麼,每個人的嘴角都揚起了幸福的微笑。殊不知,現實中。陰謀得逞的強敵,正在對著自己的脖頸,揮下索命的彎刀。

    一顆顆頭顱被砍下,懸在薩滿的樓木戰車上,隨風舞動,顯得格外的悲壯,可怖!

    這些被外敵稱為天降神兵的夜風軍人,這些個個以一當十。衝殺敵陣的夜風軍人,多年來未嘗一敗。如今敗了,就是身首異處。

    即便要死,他們也應死在戰場上,為國捐軀,光榮犧牲。然而如今,竟然無聲無息地死去,也讓迄今為止的一切努力化為泡影。此城一破,薩滿的反擊便開始了,不出三日,那些千辛萬苦收復回來的失地就會又被敵寇霸佔!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叛徒的出現。因為那壺酒,他們的頭顱現在在朔風中獵獵作響,然而至死,他們都不知發生了何事,嘴角依舊掛著不合時宜的微笑。

    天堂和地獄,只在一瞬之間。如同獵人和獵物,當獵物的力量強於獵人之時,就會轉變成獵物狩獵獵人的形勢。

    萬萬沒想到,千名精銳一夜之間共赴黃泉,而有一個人,卻悄然活了下來!

    他,就是中將龍一!

    正因為龍一素來滴酒不沾,才堪堪倖免於難。待他被城門大開的聲響驚醒,已發現所有軍士都已陷入深深的沉睡,並且無論如何都無法喚醒。

    簡直,就像是死了一樣!

    敵人的三萬大軍已經漸漸逼近,頃刻就會佔領這座城池,並據為己有。而他,也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做理智的判斷。

    是全力死戰,光榮捐軀還是……

    逃走!龍一權衡利弊後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進,敵我懸殊,無回天之力,必死!

    退,臨陣脫逃,動搖軍心,凌遲處死!

    但是,現在奮不顧身,赴死殺敵,與他們拚個魚死網破只是呈匹夫之勇!而他,需要活著,將月城失守的消息告訴西風,收復失地,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當機立斷,龍一卸下重鎧,捨棄長兵,翻身上馬,奔向帝都!

    身無重物的龍一將身體重量控制到最輕,將戰馬的速度發揮到極致,揚塵而去。

    一聲嘶啞的馬鳴聲響徹雲霄,引起了敵軍的注意,所幸逃之甚遠,敵人追之不及。

    龍一悲痛地望了眼身後遠去的月城古城池,手中的韁繩緊緊攥住。

    "一定要趕上啊!"龍一默念。

    皎潔的月光灑在平坦筆直的棧道上,布下遍地銀白,純淨無暇!

    而趕路中的將軍卻無閒情雅致去觀如此美的月景。月黑風高殺人夜,這般美麗的夜晚實在是不適合作為戰爭的舞台。然而,從一開始,就已經充斥著腥風血雨!

    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良駒果然不負所望。距帝都千里之遙的邊境,僅僅一日便已抵達,不可謂不快!只是那匹馬,在馬不停蹄奔波一日之後,終於勞累而死。

    雲天洲,帝都千石,將軍府。

    西風夜正在大堂上專研兵書,也便是鬼谷子傳授的陣列兵法之道。忽然門外闖進一個人,定睛一看,不是龍一是誰?

    "將軍,大事不好。我們,失守了。"龍一著急地說著。已經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了。

    "原因?"西風直視著龍一問道,因為他也知道夜風軍的戰鬥力有多麼彪悍,畢竟那是他根據師父鬼谷子的兵書訓練出來的軍隊,實力遠非泛泛之輩可比。要防住薩滿賊人的進擊,簡直易如反掌。

    而如今,統領北軍的中將龍一竟然告訴他,夜風敗了。這讓他怎麼能接受?必是事出有因。

    "在內應的暗助下,薩滿團於深夜子時猝然發難,兵不血刃奪了城池!"龍一稟告著,"按時間算,夜風現在已經全軍覆沒了。"話語中難掩莫名的傷痛。

    刻不容緩,西風夜棄了兵書,立身站起。"吩咐下去,飛馬傳我口諭,集合士兵準備出征。半柱香之內不能趕到千石北城門的,就不必去了!"

    一聲令下,龍一立去執行。西風立即整裝待發,著一身銀鎧,攜銀槍長劍,跨著名馬寧遠,奔北門而去。

    或是時間太過緊促,待西風趕到北門時,只有區區一百餘人在此等候,對於即將陷陣廝殺的大軍來說,確實有點不足。

    看著西風陰晴不定的臉,龍一試探地問道:"將軍,帝都各個兵場都已通知了,大約片刻一萬人就可全部到齊,是否再等一等?"

    "不行,一刻都不行,現在就出征!"西風言屹,輕夾馬腹,寧遠如離弦的箭般奔了出去。

    餘眾見大將軍一騎當先,自然前赴後繼地趕上。其實將軍為何這般急切,人人心裡都清楚。

    月城乃邊關要塞,一旦失守,就如同打開了雲天北方的門戶,直入中州腹地。而中州,就是全雲天人口最集中,最繁華的地區。一旦敵人的鐵騎進軍至此,四處橫行、肆虐。到那時,縱然擊退了薩滿,中州也是遍地屍骸,民不聊生了。

    無法守護人民的戰爭,即便贏了,也跟輸了無異。所以,西風才如此執著於時間。

    然而,區區一百人的騎兵,要如何才能力挽狂瀾,以弱勝強。

    但西風夜,並不是常人。在他的帶領下,以少勝多的戰役不勝枚舉。也許他,真的可以再次創造奇跡。

    帝都最強的男人,雲天第一高手,夜風的不敗神話,西風夜,正懷著無比濃重的殺意,向戰場趕赴!

    那樣的執念,彷彿要撕裂一切!

    一場真正的屠殺,緩緩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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