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戰神 文 / 陌遷塵
西風夜一騎當先，座下良駒揚蹄絕塵，快如疾風，將一百餘騎夜風鐵騎，遠遠甩在身後。僅有一個時辰，就拉開了八百里之遙。
畢竟，步景神馬的腳力，遠非尋常戰馬可比。不言而喻，這匹馬，頗有來歷！
《雲天志》中記載:仙宗宗主傲之雲遊九洲之時，渡河過澗，跋山涉水。一日忽得神馬，高九尺，股有旋毛如日月之狀，如月者夜光，如日者晝光，毛色隨四時之變，好不奇玄，名為步景！
日行一萬，夜行八千。飛沙走石，逐風絕影，萬馬難及！
西王母稅此於芝田，因食芝田之，東王公棄之清津。乘其而返，繞日三匝。入漢關，馬上入睡，不覺而至。
其迅即如此，舉世無雙。既為天空墮天，豈是池中之物。一日得道，騰空千里直上，而常人莫能仰視。
然而便是這樣傳奇的神駒，竟然認西風夜這個凡夫俗子為主，這一切，並不是偶然。而是鬼谷子白帝，西風夜之師，暗中為他備好的一份重禮。
白帝修為之深，已達返璞歸真之境，術法登峰造極，臻至虛無。彈指天地易色，覆手呼風喚雨，幾近天人！
是他，使用術法將遠古神獸從洪荒召喚到現世。並從靈體轉為實體，擁有確實的血肉之軀，並有超乎尋常的耐力。
上古神獸獬豸，甚至可與遠古四神獸媲美！而鬼谷一隅的咒術，便是驅使神獸的契令。只是這個秘密，連西風自己都不知道。
憑借步景神速的腳力，西風夜終於抵達雲天北之邊塞——月城。這是一座歷經千年的古城，在夢華國建立之前便已深深地扎根在雲天洲的北部，劃清與其臨近洲陸的界限。時間摧殘出它的滄桑，但他仍雄立一方，如同一位怒目金剛。他經歷過多少淒涼有風花雪月的繁華也有人走茶涼的悲傷。青苔是時間逝去的痕跡，古牆阻攔著敵人讓城市固若金湯。
八百里河川，養育了幾世兒女，在這塊鍾靈毓秀的土地上，歲月留下了太多的痕跡。
一千多年的建城史讓它富有文化底蘊，只是如今，卻入了敵寇之手。
輝煌的歷史成就了月城今天的多姿神韻。而千百年來，深深扎根於這座城市的古城牆則比鬥轉星移的歲月更令人感動和感慨，也無疑成為這座邊境之都最富有象徵意義的標誌。
十三朝歲月更替，上千年的日日夜夜孕育了古城牆的威嚴肅穆，厚重的歷史泛著褐色見證時代的盛衰。巍巍城樓，並非固若金湯，晨鐘暮鼓，往事終將遠去。
然而此刻，在這座雲天千年古城的城樓上，夢華國清一色的祥雲旗幟全部換成了弒殺血腥的狼圖騰。在北疆朔風的吹舞下，獵獵作響。而城樓下，三萬的薩滿軍早已擺開陣勢，嚴陣以待。
也許西風無法看清，此時的薩滿軍，人人臉上都露出了奸邪陰梟的笑，那是，親手斬殺敵人之後才有的快意！
神軍夜風，天降奇兵，雲天的不敗神話，竟然在他們手中終結，這其中的亢奮與狂喜，不言而喻。而讓他們達成這一切的，就是薩滿軍團首長，藍杉。
作為薩滿軍的靈魂人物，在九洲中亦是十年難得一出的軍事天才。在他的帶領下，薩滿團從原來的一盤散沙脫變成現在的萬眾一心，軍容齊整，讓不少外來族邦寄予厚望。他眼光長遠，不拘泥於俗套，善於借鑒他人長處，化為己用。比如，現在全軍擺出的四方八極陣，就是從中州地區竊取的。
作為統帥，他心思縝密，從不做冒險的事，也因此從未出過紕漏。這讓他的事業逐漸攀升，直到現在當上胡國的大將軍。而他手下的兵，更是不同凡響！
三萬大軍，氣勢磅礡，威武雄壯，有些銳不可當的氣勢。彎刀與長戈在光下閃著凌厲的鋒芒，胯下胡馬嘶鳴，蓄勢待發。只要主將一聲令下，便可上陣廝殺。
西風夜無視了敵軍咄咄逼人，風捲殘雲的氣勢。抬頭仰望，迎著撲面而來的烈風，依稀可見，在月城外城城樓上掛著的，是一個個觸目驚心的頭顱！
而那些不堪入目，令人髮指的成千上百的頭顱，正是夜風軍的將士首級！
西風的怒火在一瞬升到了極點，雙眼燃起熊熊戰意。隻身一人對三萬大軍，雙方之間只隔千步之距。然而他卻沒有任何遲疑，對早已排好陣列的敵軍，毫不猶豫衝殺過去。
戰場上殺敵犧牲也好，被敵軍放冷箭暗算也罷，這些都屬於西風可以接受的結果，人固有一死。只是，薩滿不該將死者的遺體分屍，並當成戰利品這般炫耀。如此踐踏亡靈的尊嚴，將人命視如草芥。
只有這點，他絕對無法原諒！
步景蹄下生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了陣列的前排。猝不及防的隊列被西風撕出了一條口子，直搗黃龍！
太快了！
儘管戰前藍杉早已計算好了西風夜的行程，若是片刻就能從帝都趕到這裡，那他的腳力，應該是一日萬里左右。換言之，他的速度將會快到無法置信的程度！
然而親眼所見，仍是讓他大吃一驚。西風夜胯下的那匹馬，竟然快到了這麼誇張的地步，簡直看不到它的蹄踏在地上，彷彿憑空奔馳一般。
而駕馭這般異獸，又需要多快的反應神經和動態視力啊！不無誇張地說，以西風的眼力，可以清楚地看到離弦的箭矢！
僅僅這點，藍杉就感到了二人之間的差距。
百石之弓的有效射程是七百步，而手弩的範圍也有五百步之遠。按常理來說，弓弩手應該在敵人靠近的時候不斷放箭，將西風夜壓制，然後拉開敵我的距離，反覆周旋，直到敵人體力耗盡，就無法再躲避致命的一箭。
然而因為彼此速度差距懸殊，從西風動身到穿過千步間隔一千步戰場，打破第一層人牆為止，沒有一根流矢劃過。
殺意湧現的西風如入無人之境，左右衝殺，槍挑劍砍，將擋在面前的士兵一槍戳過，竟然一次貫穿了三人。驚夜瞬間抽出，左手紫電劃出，將又一名敵兵橫腰斬斷，滾燙的鮮血頓時噴湧而出。西風毫不停歇，一鼓作氣，長槍掃過，顆顆頭顱凌空飛起，分外壯烈！
這是真正的腥風血雨。此刻的西風夜宛如戰神附體，無人可擋。所到之處，血肉橫飛，腦漿四濺，完全不留全屍！生平第一次，他殺人如此決意，沒有絲毫的猶豫與仁慈。怒火中燒的西風，比惡魔還要恐怖萬分！
以摧枯拉朽之勢先破一陣，一式橫掃千秋，將週遭的敵人一瞬分屍。咄咄逼人，絲毫不讓，風捲殘雲地一路突進，勢如卷席。薩滿軍排山倒海之勢，亦無法阻其步伐。
既然開始了，那就不死不休！
面對戰神一般的西風夜，薩滿大軍不僅全無還手之力，連招架之功都沒有。因為招架，也是徒勞。
驚夜槍和紫電劍同為雲天洲十大神兵，足以摧金斷銀，削鐵如泥。區區蠻夷甲冑，豈能擋之？
即便如此，薩滿團仍無一人退縮，依然奮不顧身地上前，化為支離破碎的屍體，血肉模糊。
儘管是單方面的屠殺，薩滿大軍人數急劇減少，但是在整個陣列來說，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而已。畢竟，三萬大軍，數量驚人。僅憑西風一人之力，想要全滅，難上加難。奮力廝殺至此，已經斬殺了三百餘人，然而敵人仍無退卻之意。
在其中起到決定性因素的就是，體力！
由三百年軍士屍體鋪成的戰場，在烈日照耀下漸漸腐爛，竟然已有禿鷲在天空盤旋。遍地屍體，屍堆如山，血流成河，西風夜身上再無一處沒有沾染鮮血。血征滿袍，隨後慢慢滴下，宛如剛剛從血水中撈出來一般。地上堆積著殘肢斷骸，覆蓋了滾滾黃沙。鮮血淋漓的內臟散發著血腥的氣味，令人作嘔。
壯烈氣魄的戰場化為了修羅場，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吧！
藍杉在陣中觀戰，見到己方軍士被瘋狂殺戮，心中平靜如水，並無半分錯亂，反而微微一笑。
一石激起千層浪，錯亂會掩蓋事物的本質。而只有臨危冷靜的人，才能在波瀾平定之後看清一切，以靜制動，後發制人。
"不錯，西風，你固然強，強的幾乎不屬於世間。可是，那又如何？你終究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有累的時候。當你筋疲力竭之時，就是身首異處之刻！看你能撐幾時。"藍杉暗道。
誠如所言，三萬大軍，即使全部站著不動讓你砍，也能將一個人活活累死。更何況，這三萬薩滿軍人，是最會抓住時機反咬敵人一口的毒蛇。
西風夜征戰沙場多年，怎會不知這點？然而，這個陣列相互交接，著實難破。一人剛死，定有另一人補上空缺。完全沒有缺口，他們以血肉之軀擋住鋒利的劍刃，簡直沒完沒了！
也許，應該冒險一試！
西風夜歎道，竟已逼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