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革命歌曲大家唱 文 / 鄭雲華
周翠英：革命歌曲大家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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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後悔讓他倆在此過了一夜。
?那天，他和白柳把我與田惠平送到生產隊，天已黑。我忙著打掃屋子、鋪床、裝被套。田惠平與小妞忙著煮飯。小妞幫我們看屋，並照管田惠平的鴿子。袁達成、白柳在馬燈照耀下，幫我們劈了一堆柴火。在家過完春節，從龍門市再回田壩，我們四人結伴而行，乘火車當晚於縣城住了一夜，第二天再乘班車到馬踏嘴，下午朝田壩趕。我帶的衣物及食物用具，一大背兜。田惠平父親把家中做的豆瓣醬，要女兒帶到鄉下去食用裝成的小壇，以及她其他衣物，都由他倆幫忙背到生產隊。吃晚飯時，天下起細雨，以為過一會兒會停，他倆走照路的火把篙都已做好。然而飯後，雨卻越下越大。大家玩了會，唱了陣歌，仍不見雨停。走了一天路，大家都很睏，白柳坐在田惠平床邊，倒於被子睡著了。最後，我跟田惠平睡一床，袁達成與白柳睡一床。大家都蓋著被子和衣而睡。天亮，吃罷早飯，他倆便朝各自生產隊趕去。然而，從那後，隊上有人說我已回市跟袁達成於家中結婚。那晚我倆已同床共枕。他與白柳早上天亮後，於場壩邊刷牙洗臉，全隊人都看見。生產隊個別人捕風捉影地胡說八道，我並不想跟他們一般見識，不予理會。那天，我去社員劉大嬸家借簸箕曬米。剛到門口，還未跨進她家兩尺高門檻。「不忙不忙，我幫你拿！」她不讓我跨門檻，還端來張小木凳讓我於門外坐。而後她去屋內拿出簸箕，遞給門外坐著的我。後來我才知，凡結婚，懷孩子或剛生過孩子的女人，在一段時間內，是不能隨便去跨人家門檻的，這是禁忌。我簡直哭笑不得，我無法解釋，也不能去解釋。否則，不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王二沒有偷？我找到生產隊劉隊長，說明此事。「咋個能吊起嘴巴亂說呢？」生產隊開大會，劉隊長站在人中間，板起張臉說：「人家青年，是來接受再教育的，還是黃花閨女。哪個紅口白牙再打胡亂說，我碰到，不要怪我到地頭拔棵紅蘿蔔來給你嘴巴塞上！」
?戀愛，作為已是懷春少女的我來說，既美好又朦朧，既神秘又遙遠。然而，在這邊遠山區，暫時的棲身之地，戀愛意味結婚築巢。誰又願將自己的巢穴築落這貧困樹枝上呢？來此，都是暫居，真正理想的愛情，還是要待回城後，經濟工作生活有了基本保障再說。而何時能回，如何回，既渺茫又遙遙無期。我們三人中，可能最先回城的，要數吳小琴。她下鄉前，已有一個現役軍人的男朋友。據說她那兵哥哥是串聯時認識的，而且還比較羅曼蒂克，媒人應該算**。當時，她跟幾個女同學在**前等待他老人家接見，頭晚去佔位。北京十月底的氣溫已相當低，晚上可達零度以下，比四川要低十好幾度。幾個女生衣服又帶得少，只能相互抱團取暖。在一旁派來維持秩序的解放軍，把自己身穿的軍大衣脫下，給女生們披上。當兵叔叔體溫從大衣內，傳給女生時。她們既興奮又激動，臉上泛起紅潮。特別是給吳小琴披大衣那位叔叔，居然是四川老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於是二人互留通信地址。分別時，兵叔叔執意要她把那件大衣帶上，以免回家一路受冷。第二年，兵叔叔回四川探親，專程繞道來吳小琴家一趟。經其母過目後，吳小琴往部隊發的信，從此將叔叔改寫成哥哥。據說，兵哥哥已打算轉業到龍門市工作，且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就是把吳小琴從鄉下調回去。
?對小琴姐的艷遇，我並非羨慕。對當兵的，我生性反感，殺人工具。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小琴姐天性聰慧，嫁給那位農村當兵的，黝黑皮膚軍人，的確委屈。不過有啥法？知青就是這個命。這次回家，母親對我說，在農村實在過不下去，我退休後你回來頂。我不願意，母親工作是區裡一飲食企業，端碗洗碗接待食客，同學朋友見了，我沒面子。我讀書的志願是報考音樂學院，當歌唱家。回城能去文工團，或當音樂老師、幼兒教師都可以。
?那晚，我確實是激動得眼含淚花。我悄悄扭頭去擦時，可能被他看見。我不是那種容易被感動的人，但他的朗誦確實非常不錯。語音純正，激情發揮恰到好處。我在學校宣傳隊呆過一段時間，聽過不少演講朗誦。記得學校廣播員曾朗誦的那段《東方紅》開場：「……災難深重的人們啊！你頭上壓著三座大山，身上帶著沉重的鎖鏈，你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一次又一次的呼喊。可是，路漫漫，夜漫漫，長夜難明赤縣天。」似乎都未有他到位。他的語言具有一種穿透力，從而對心靈以震撼。這次回來，與耍得好的，九中讀書的朋友打聽。才知袁達成於他校確實小有名氣。節日校慶常常活躍在學校舞台。下鄉時，怕生活單調枯燥，我把我的歌本帶了下來。那是我花了三年多時間，收集抄錄的二百多首歌曲。其中有好多，像《護士日記》、《花兒與少年》、《黑色的眼睛》。他們說是黃色歌曲，不許唱，但我覺得好聽，悄悄保存下來。我抄這些歌花了好多精力。有的是借人家歌本來抄，有的是從影院門前賣的電影歌曲小照片上抄。為了抄鄰居那本《蘇聯歌曲一百首》上的好幾首歌，《卡秋莎》、《小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我用棉線幫她勾了一個罩被子的勾花。歌本中的每首歌我都會唱。怕被收繳，我在封面寫了《革命歌曲大家唱》，翻開歌本的第一、二首均為《戴花要戴大紅花》、《社員都是向陽花》歌曲，進行偽裝。田惠平說，來田壩，只要有鴿子做伴，她就不會感到孤獨。我說，只要歌本在身邊，我就不會空虛與寂寞。
?這次回家，在窩兒場口，我問他是否回家，好一路有伴，而絕無他意，開始他說春節不回去，我還有些失望，過後他又帶信來說要回並且同路，我心又有些不安了。怕他誤解我意。還好，這次回家白柳惠平我們四人同行，一路倒也沒有啥讓人誤解處。然而，生產隊的謠傳，俗話說，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他聽到此事，該作何想？我心頭很茫然。還有，劉隊長在隊的社員會上，不指名訓斥了一通，雖給我出了氣，但被罵的社員心頭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