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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喜歡她的衣服跟雪一樣潔白 文 / 鄭雲華

    田惠平:我喜歡護士,喜歡她的衣服跟雪一樣潔白

    窗外,雪飄飄然地下著。廣袤山巒於一遍茫茫白雪素裹中,顯得靜謐妖嬈。真是望飛雪漫天舞,巍巍群山披銀裝,好一派雪國風光。昨晚,我披衣小解,頭伸到窗縫一看,鵝毛般的飛雪在整個曠野飄飛,洋洋灑灑。我有生以來,還從未見過如此景致。窗外很冷,被窩卻暖暖和和,我很想再睡個回籠覺,但老睡不著,心頭老惦記翠英姐。今天趕場,翠英姐穿上雨靴,戴上草帽,帶上她的作業本,已去了窩兒。天下雪,我勸她今天就別去了。她說已有兩個星期作業未經金老師批改,馬上又是寒假,金老師要是回成都過年,又不知會拖到何時。從田壩去窩兒,路倒算好走不很滑,都是石板路。翠英姐做事真有恆心,大半年來,在金老師指導下,初中課程可能都快補習完了,明年該補習高中了。不容易。這是我對她佩服,願跟她交朋友,以姊妹相待的內心想法。不知何時,兩隻鴿子已從窗外跳進窗內,於屋內木樓地板不停地咕咕著。天冷下雪,它倆也未去空中翱翔。扳指頭算,下鄉已快四個年頭。再過幾天,又該回家過年了。它倆陪伴我也快四個年頭,也不容易,它們已經在此繁衍,已帶出了一群後代,把生命留在了這裡。

    已經約好,今年回家,華志強翠英姐我們三人同行。自從華志強收到那位河南女生寄來的琴弦,我就不再想理睬他了。我憎恨那女生,據翠英姐說,當年市裡歡送我們上山下鄉,汽車一輛輛於街駛過時,那女生還來歡送了他。後來春節回家,華志強也去找過她。不過,我有點不明白,你要給他寄琴弦,直接寄給他本人不就行了。為啥要寄給周翠英,讓她轉給他?寄給翠英姐就是讓我曉得。是翠英姐的主意還是華志強的意思?或者你倆商量好這樣做,故意讓我曉得的?以前就聽翠英姐說過,去河南拉琴那個陳芳暉,才貌雙全,是她們年級女生中的佼佼者。佼與不佼跟我無干係,我所猜疑的,是她知道,還是不知道我跟華志強有那麼一點「關係」?若是知道,我就早早退出,你華志強去河南找她就是了。若是不知道,那也就算了。但我是不可能來討好你的,我已經好久不理睬他了。趕場遇見,他招呼我,我才愛理不理呢!好幾次下午趕完場,他說要跟我一路回田壩,我都以還有事,有人陪而故意推辭。他越來哄我,遷就我,我就越不理他。你的葡萄還吃得不少哇!翠英姐戲謔我,人家的友誼是純潔的。買幾根琴弦,同學之間幫忙很正常。你想嘛!田壩與鄭州,天遠地遠,咋可能嘛!既便有想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據我所知,華志強至今也未回她的信。酸溜溜的。這是我人生第一次嘗吃醋滋味。經翠英姐這麼一勸分析,我心頭才好受了點。這次回家,我買了兩把竹椅帶回去,一塊二一把,喊他一道回。我跟翠英兩個女生,搬兩把椅子,還有兩個背兜的東西,擠車打旅館買票,咋行喲!前兩個春節回家,他都未跟我們一起。據翠英姐說,他已經答應跟我們一道走。說心裡話,我還是想有男生一道,可幫搬挑點,去擠車買票壯膽。以前回家,是袁達成一道。今後,他不可能再跟我們一道同路回了。

    翠英姐跟袁達成分手是遲早的事。旁觀者清,我在一旁看得出來。白柳的死,對她來說是個沉重打擊。白柳是躲避我而死的。那次半夜醒來,我聽見翠英姐在傷心哭泣。我勸她,幫她擦眼淚,鑽進她被窩,抱著她睡到天明。白柳對翠英姐的愛是一種暗戀。別看白柳力大似乎魯莽,實際他是個心細的人。他考慮問題很周全,關懷翠英姐無微不至,他倆的溝通,是從共同的音樂愛好來連接的。的確,音樂的魅力在於它的潛移默化。它往往於無形中,把人的情感溝通。白柳有控制壓抑自己情緒能力,心頭有事,不會輕易表達出來。然而,老天無情,讓翠英姐因謠言和袁達成走在了一起。實際上,那一夜白柳也在這屋中,為啥光造翠英姐跟袁達成的謠,我心頭至今都是問號。白柳最終去大壩工地,眼不見心不煩,但他還是把那本歌本留給了翠英姐,把他的思念留在了田壩。場上,遇到些知青,她們都悄悄在問,在一旁猜測。現在白柳死了,翠英應該跟袁達成重歸於好。我心想,這是不可能的,你們誰都沒有我瞭解翠英姐。上一個星期天趕場,又有人悄悄問我:周翠英是不是跟金老師戀上了?我覺得下鄉知青有時顯得很無聊,除了掙工分,其餘時間便去打聽人家這個,猜測別人那個。愛情是一種心理選擇,順其自然。我在翠英姐勸導下,也開始複習功課。每晚看書時,老打瞌睡不說,書本中的知識道理,記不住,轉身即忘,咋個也按不進腦殼中。去金老師那兒批改作業,聽他講課,我寧願去煮飯摘菜。我或許猜到了其中一點奧秘,我不會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然太俗。當然,也是我不願再跟翠英姐一起去金老師那兒的原因之一。聽翠英姐說,人家金老師於成都有個意中人。搞武鬥時認識的。那女生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真是這樣,場上所聽到的那些是非,我就懷疑是袁達成所為。反目成仇,在愛情中似乎家常便飯。兩隻鴿子於木樓板上相互嘀咕一陣後,跳上窗戶,而後扇著翅膀啪啪飛走。門輕輕被推開,小妞的妹妹小鳳進來。周翠英出門時,門僅帶上關著未閂。

    「外面好冷,翠英姐都去上課啦?」小鳳哈著凍僵的手問道。

    「她是風雨無改,雷打不動。」我仍躲於被窩裡說。

    「我真佩服她!惠平姐,要開些啥藥的清單我拿來了。」吳小琴走後,那個衛生包,先是交給小妞管理。小妞出嫁後,她把其包交給了妹妹小鳳。一年來,小鳳背著衛生包給附近人看病,還像那麼回事。這次回家,從市裡帶些常用和已缺的藥回來。小鳳是這屋常來客人。田惠平周翠英不在時,小鳳便與妹妹小蘭來此住,幫看屋和喂鴿子。

    「你姐姐可能也快生了?」

    「就是這幾天。她要我感謝你給小孩織的襪子與線帽。惠平姐,等我存夠了錢,我想跟你一起去城市耍。」

    「可以呀!過兩天就跟我們一起走。」

    「不行,我走了,亞當與夏娃誰喂?何況,我錢也沒湊夠。惠平姐,你猜,我到你們城市最想做啥?」

    「買衣服,看熱鬧!」望著小鳳一臉稚氣,她跟她姐姐小妞一樣可愛,我說。

    她搖著頭說:「我想去醫院看看那些護士。惠平姐,不瞞你說,我的最大願望,就是到醫院當護士。」

    「干護士髒、累,很辛苦。」

    「我不怕。我喜歡做護士,護士的衣服跟窗外的雪一樣潔白。哎!惠平姐,你們平時唱的那支護士的歌很好聽。教我唱唱?」

    「你想學?那好,反正起床也沒事。你把鞋脫了,腳伸進被子來。」

    小鳳把被子蓋住腳,身子靠在床架上。我也穿上衣服坐起。於是,我倆便在床上唱起歌來。我唱一句,她唱一句。聲音單調,清純。

    晚霞映照在西山上,月亮已升上東方,

    是誰呀穿著那白色衣裳,站立在窗前,

    輕輕地放下窗簾,遮住了透進的月光。

    啊,是你呀!我們親愛的護士,值班在病房。

    我們親愛的護士,她有遠大的理想,

    盼望著英勇的戰士,重新向高空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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