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七 籌謀(上) 文 / 國王令狐
李烈仍舊作了小廝打扮,正可掩人耳目,匆匆來到張府,果然氣派非常,便是王宮貴族的府第也難與張府的豪華氣派相比,單只見那巨大的石獅子和雄偉高大的門樓便可見一斑。
李烈見府門一側不遠處有一頂綠妮小轎,幾個轎夫正倚在轎欄上低聲談笑,已猜出這可能便是史彌遠的轎子了。他見大門洞開,門側站著兩名家丁,便走上台階,那值守的家丁見他走上來,連忙伸手將他攔住,「你是幹什麼的!」
李烈笑著湊過去,將剛剛在路上寫好的名刺遞出去,「煩勞大哥代為通稟一聲,將這個交給史彌遠侍郎大人,就說我有要事求見!」說著將一錠金元寶隨同名刺一同遞了過去。
那金元寶兌換成銀兩怕有二十多兩重,一個家丁一年的工錢也不過這麼多,出手卻是很有重量。那家丁見李烈雖然身著下人衣物,卻氣宇軒昂,出手又如此闊綽,板著的面容立刻堆上了笑容,「正好史侍郎剛來不久,兄弟這就給你通報一聲去。」說著拿著名刺走入府中,過不多時,只見一人身著便裝,快步走了過來,正是禮部侍郎兼資善堂翊善使史彌遠。史彌遠見了李烈的名刺,不由一驚,未及多想,連忙出門來看,見門外小廝打扮之人真是李烈,不由微微一怔,然後快走幾步,揮手道:「跟我來!」
李烈也不答話,隨他走入府中,史彌遠見左右無人,一把握住李烈手臂,「威武伯怎作如此打扮?不知老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勿怪勿怪!」
李烈一笑道:「早聞大人與張鎡交好,一直無緣熟識,昔日西湖畫舫之上只是匆匆一面,今日便請大人為我引見如何?」
史彌遠見他不說明來意,便也笑道:「老弟前來,正趕上姜白石來訪,我等正可賞花食蟹,把酒言歡,哈哈!」
「噢?那實在太好了,小弟得見當世三大才子,實在幸甚吶!」
史彌遠笑著擺手,「要說姜夔和張功甫那是大才,老哥卻只是俗人一個,可難與之比肩,老弟不可如此說哦!」
「小弟一沙場武夫,更是俗人一個,咱們彼此彼此!哈哈!」
兩人相視會心而笑,史彌遠攜了李烈之手,輕車熟路,穿過重重樓閣,進入一個小院,轉過月亮門,後面卻是一個更為幽靜的院落,其時天色已晚,院中挑起數盞薄紗燈籠,投下朦朦朧朧的柔和光線,園子裡花草修整的十分雅致,並不是遍地奇花異草,卻只有十數叢各色蘭花,錯落有致,在參差草木間靜靜綻放,發出淡淡幽香,越發的顯出一份清幽來。李烈卻是識貨之人,蘭花嬌貴,適於溫室栽培,室外生長卻是極難侍弄,看似平平常常的幾叢蘭花,卻是種類迥異,一般人不知,明眼人卻曉得,光這園子就不知要花費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如此,這張鎡之富由此可見一斑。
穿過鵝卵石鋪就的幽深小徑,後面豁然開朗,卻是一條長亭,回欄曲折,裝飾華貴典雅,當中大亭中排著一溜燈籠,石桌上排了酒宴,數名窈窕女子在旁侍立,兩個身著儒衫之人正低聲談論什麼,遠遠聽到淙淙流水之聲,想是園中引入了南湖活水,長亭後面是層層疊疊的假山,怪石嶙峋,掩映在夜色之中,襯上婆娑搖曳的樹影,別有一番意境。
史彌遠拉了李烈走到亭中,朗聲笑道:「功甫,堯章,我給兩位介紹一位少年英雄!」
那二人抬起頭來,俱都是五十來歲年紀,一樣的氣質清雅,左側那人年歲稍長,臉頰清瘦,正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姜夔,右面那人身子稍稍發福,相貌端正,想來應該就是張鎡了。
「這位便是威武伯李烈將軍!」史彌遠說道,接著為李烈介紹,「這位就是白石道人,姜夔姜堯章,這位富家翁便是主人張功甫了!」
李烈大名臨安盡人皆知,那兩人聞聽面前這清秀文雅的年輕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威武伯,不由一愣,繼而一驚,見李烈那身裝扮,更覺詫異,卻也只史彌遠不會誆騙消遣於他,連忙站起來施禮。蓋因李烈雖然年歲不大,功勳卻是赫赫,得授爵位,身份地位反在四人中是最高的,姜夔和張鎡自然向他施禮。
李烈連忙閃身讓過,不受二人之禮。
「哈哈!伯爵大名早就如雷貫耳,今日有緣得見真顏,卻是如此年輕,張某真是三生有幸啊!」張鎡笑呵呵的說道。
「呵呵,今夜再見,功甫還記得故人否?」李烈笑著提醒道:「西湖畫舫!」
「哎呀,原來大名鼎鼎的李將軍,竟是當年文采風流翩翩少年郎!」張鎡以手加額,連忙親熱的挽住李烈手臂,親熱無比,「當日救命大恩,張某還未當面致謝呢!哈哈哈!
「咦?你不是……」姜夔只覺得李烈十分面熟,一時間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李烈笑道:「白石道人不記得小弟了?卻還記得那日的偎香樓梅大家處嗎?」
「哎呀!原來老弟便是威武伯,請恕堯甫眼拙,竟是沒認出故人來,著實該打!」
李烈亦笑道:「當得當得,堯甫兄自該罰酒三杯才是!」
三人見李烈談笑風生,應對自如,一下子便熟識起來。四人寒暄一番,這才在桌邊落座。
酒宴十分簡單,幾道特色小菜,飲饌景致,只是並不見史彌遠所說的螃蟹,張鎡乃是主人,卻見他拍了下巴掌,旁邊侍立的女子連忙慇勤上前服侍。臨安八月的夜晚依舊炎熱,這些美女顯然訓練有素,衣服輕薄之極,江南本多佳麗,這幾名女子顯然是張鎡特意挑選出來的,著實是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不單是相貌一流,輕衣薄紗下火辣的身材,便是李烈這見慣美女的老手也頗有幾分心猿意馬。
見李烈打量幾眼周圍侍女,張鎡心中頗為得意,向李烈道:「爵爺來得正好,今日有肥美的鮮蟹可食,便讓她們彈上一曲給大家助興,可好?」
李烈連忙道:「閒適玩樂,如何稱什麼爵爺,便叫一聲小弟如何?」
張鎡哈哈一笑,「兄弟豪爽之人,正該如此!正該如此!」說著,隨手指點四五個侍女,「你你你,今日便跟了爵爺去吧,記得要小心伺候!」那些少女盈盈向李烈下拜,口稱主人。李烈一時間不知所措,連連搖手,「這如何使得,兄台莫要折殺小弟!」張鎡笑道:「幾個侍女罷了,便送與兄弟,兄弟如果不受,便是看不起老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