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弓舞 文 / 鴻澤滄海
武功?段義有些愕然。他不明白,一個弓箭手難道需要學習近戰武功麼?不過他相信箭魔絕不會無的放矢,想必另有深意。
懷著忐忑的心情,終於迎來了日出。當新一天的第一束陽光照射到草廬屋頂上時,箭魔已經卓然立於其上。迎著風,青袍獵獵作響,長發狂舞,令他的身上更多了幾分蕭索之氣。
他深邃的目光定格在段義身上,朗聲道,「你準備好了麼?」
段義對這個高深莫測的前輩不敢有絲毫不敬,道,「請前輩賜教。」
箭魔輕輕點了點頭,道,「你可知一個箭手最怕的是什麼麼?」
「箭手最怕的自然是弓弦斷了。」小銀道,「弓弦斷了便不能射箭,不能射箭就只能被射,被射便只有死。嘿嘿,我分析的對吧,主人。」
「閉嘴!」段義哪會聽他胡說八道,沉吟片刻,道,「是更高明的箭手。」
「呵呵。」箭魔意味深長一笑,並不肯定,亦不否定。
「難道不是麼?還請前輩明示。」段義道。
箭魔收住笑容道,「你說的並沒錯。更高明的箭手固然是大敵不錯,但箭手對攻不同於貼身近戰,如果能以身法閃避亦或是遁走,對方也不一定能耐你何。」他頓了頓,續道,「可近戰不同,一旦敵人貼身肉搏,身法比你高明,亦或是招式精妙,令你避無可避,你當如何?」
「這……這……」段義又驚又駭,不片刻便已涔涔汗下,顯然亦想到可怕的後果。
在那種情況下,你根本來不及拉弓射箭,結果只有一個,成為敵人刀下亡魂。
「以往遇到的敵人,大都身法不及我。而我本身身法較強,自然不懼。可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便相形見絀。如果敵人比我硬拚,我竟自己能舉弓相抗!」一時間心中翻江倒海,不時響起幾次交戰中以銀弓格擋敵人招式,如不是銀弓堅韌,換做普通弓箭,自己早就喪命了。
他越想越懼,冷汗直下,身下的一小塊青石竟被打濕。
箭魔見狀,似乎早有預料。近戰一直都是箭手的死穴,世人皆知。是以,交戰中,敵人總是想方設法貼近箭手。而一旦被敵人近身,很多箭手都難逃斃命的結局。箭手自然也不會束手待斃,用盡手段阻擊敵人。
「你可想出應對之法?」箭魔道。
段義頹然搖頭道,「我曾想以高明身法閃避,可敵人的身法未必不濟,此並非良策。除非針鋒相對,與敵近戰,可是……」
箭魔斷喝道,「可是什麼!你既敢想,又有何不可能!」
段義卻是一驚,道,「真的可能麼!」
箭手近戰,此前他想也不敢想。自弓箭誕生,箭神后羿將其發揮到極致。可亦未曾聽說箭手可近戰。難道眼前這個箭魔,真的能有辦法解決麼?不是他不信,而是太驚世駭俗。如果是旁人聽了,早就笑掉大牙,段義已經算是矜持了。
「近戰!難道你要逼著主人另換一把武器麼?」小銀道。
段義靈光一閃,忽的道,「前輩是否是要我隨身攜帶短兵器,以防不測?」
「笨蛋!」箭魔聞言大怒,喝道,「臨敵交戰,千鈞一髮,豈容你改換兵器?難道你就不知以手中弓箭與之近戰麼?」
段義又是一驚,瞠目結舌,無言以對。暗自思量,這個想法未免有些異想天開。可是隱隱又覺得,這個想法並非遙不可及。一時間,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好不矛盾。
箭魔見狀,又道,「一開始我的想法與你無異,可當我經歷一次大敗之後,受人指點忽的大徹大悟。我又窮十年之功,終於悟出這一套近戰武功。它可將箭術與近戰結合,可近可遠,實是開天闢地般的創舉!」他越說越興奮,愈來愈激動,眉飛色舞,自豪神色溢於言表。
也難怪,如果箭手可以在近戰上予以突破,定可實力大增,更有意想不到之功。試想一下,當敵人近身之後,自己突施近戰之術,敵人驚愕之情,駭然之意定是溢於言表。
念及此,段義心中熱血噴湧,彷彿看見一幅新天地在自己面前展開。
「主人,你還真敢想。」小銀卻有些不以為然道,「事情如果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先讓他演示一番,莫被騙了。」
段義還未說話,箭魔似乎已經猜到他心中所想,笑道,「你不信?嘿!」
話音未落,雙手黑霧繚繞,墨弓出現手中。只聽他低喝一聲,墨弓弓梢竟開出利刃,寒光閃閃,如兩柄寒刀!緊接著,弓身兩端生出兩道尖刺,如長槍肩頭一般,寒氣逼人!
呼吸之間,一張弓,竟成了刀、劍、槍的融合體。著實令段義震撼不已,目不轉睛。
「看好了!」箭魔大喝一聲,身形倏然而動,凌空而起。
眨眼間,他便已躍上高空,竟亦弓梢上的利刃當寶刀劈斬而下。真元催動,一道漆黑刀氣迸發,斬在地上,轟然炸響。土石崩裂中,箭魔落在地上,弓箭化作雙刀,左右開弓,幻出一片密集的刀光,腳踏奇步,竟全是進攻的凶橫招數。
段義正看得如癡如醉,箭魔陡然變勢。只見他挺起弓梢兩端的長刺,或刺、或撩、或扎,如長槍一般,幻出無數槍影,亦是凌厲的進攻招數。
一時間,罡風颯然,墨弓在箭魔手中彷彿變成了千百種兵器,展開狂風猛浪般的攻勢,令段義眼花繚亂,心中駭然。然而他這套武功雖儘是進攻的招式,卻如美女起舞一般,姿勢優美,極為好看,其中的殺氣收斂了不少。
狂風驟起,浪頭立息。箭魔已經停下許久,段義卻依舊沉醉其中,難以自拔。心中的喜悅難以言喻,比之當時開啟銀弓封印不遑多讓。他想不到,世間竟然還能有這般神奇的近戰功法,竟能令弓手的近戰劣勢變作優勢,化神奇為腐朽。
「神技,神技!」許久段義心中的震撼難以平息,最終吐出這兩個字。
箭魔輕撫鬍鬚,微微笑道,「你可願意學?」
段義大喜,道,「當然願意!不知這套武功叫什麼名字?」
「呃……這……」箭魔愕然,神色有些尷尬。
段義歉然道,「原來不便相告,我唐突了。」
箭魔擺手道,「那倒不是,只是……只是這套武功闖出不久,我並未取名。」
「嘿嘿,他與武功一道自然高明,可取名卻是不行。主人,不如你來取個名字吧。」小銀道。
段義聞言,心下一動,道,「既然如此,晚輩斗膽。我管前輩這套武功,雖是殺伐的招式,卻如舞姿般優美,顯然是有女子從旁指導。不如就叫弓舞吧。」
「弓舞,弓舞……」箭魔口中喃喃,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好名字,就叫弓舞了。不錯,當年這套武功是我與她一同創作,只可惜……」
一切無須明言,段義亦是瞭然。這套武功想來是箭魔與心愛女子一同創作,才會充滿殺氣又姿勢優美。不過他不願再勾起別人心痛之事,轉而道,「可我不明白,為何弓舞中全是進攻招式,而不防守呢?」
箭魔忽的有恢復此前傲氣,冷然道,「敵人與你近身纏鬥,定是不死不休。我不殺人,人自殺我,豈可手軟!再說我每次進攻都逼得敵人防守,又豈需防守?」
段義心中大震,迴盪著那句話,「我不殺人,人自殺我!」既然如此,那麼只有心狠手辣!段義絕非心慈手軟之輩,經此之後,手段將更加狠辣!
或許當他重出天日之時,便將是殺戮之日!他的敵人,將會顫抖!
便在此時,小銀急切道,「想不到他的本事與我小銀也不遑多讓。嘿嘿,主人,還不快學。」
箭魔身懷絕技,小銀吹牛皮不同凡響,二者自然不可相提並論。段義如何不知,卻也不點破,道,「前輩的墨弓可隨心變幻,你行麼?」
「主人,你竟然不信我!」小銀故作氣憤,怒道,「我小銀可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神弓,會比不上他手中那張黑不溜秋的破弓!瞧好吧你!」
話音未落,段義手中光芒閃爍,卻是銀弓本體不經召喚,自行幻出。銀弓脫離段義雙手,眨眼間弓梢開刃,兩端生出兩枚銀白長刺,不片刻便已和墨弓一模一樣。不同的是,一個黝黑深邃,一個銀白奪目。二者卻彷彿是天生一對,相互輝映,好不般配。
箭魔打量著銀弓,目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時而興奮,時而惋惜,說不出的複雜。許久,他才讚歎道,「想不到你的銀弓亦可隨心變幻,當真是天下少有的神品,你可得好好珍稀啊。」
「前輩過獎了。」段義忙的謙虛道。
「什麼過獎,一點也不過獎,我是當之無愧!」小銀卻是不依,大吵大鬧道,「主人,小銀對你忠心耿耿,出生入死,當牛做馬,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竟這般沒良心,枉我對你忠心耿耿,出生入死,當牛做馬……」
聽著小銀喋喋不休,段義只覺耳畔有千萬隻蜜蜂嗡嗡作響,好不難受,忙得賠不是道,「我不過是那麼一說,算我錯了,行吧。」
「這還差不多。」小銀嘿然道。
段義哪敢與之糾纏,忙道,「前輩,便請將弓舞傳授與晚輩吧。」
箭魔道,「弓舞共有九式,每式十數招到數十招變化不等,不可謂不繁複。我方才演示了一遍,你試著練一次,我看看你能記住多少。」
段義當下一凜,道,「那晚輩就獻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