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不過如此 文 / 鴻澤滄海
段義焉不知眾人心情，只是心下冷笑，並不多言。他將銀弓緊握手中，幻化出弓刃，蓄勢待發。
沒有方才勃發的氣勢，沒有騰騰殺氣。段義就像一尊山嶽般站在那裡，什麼也沒做，卻已經給人無限的壓迫感。
眾人心下大驚，只覺這個平靜得可怕的段義，比之方纔還要叫人駭異。方纔的輕鬆心情蕩然無存，轉而惴惴不安。
他們雖然不信段義真的能夠一招殺死蒙童，可心中那不安的情愫越來越濃烈。
而感觸最深的當屬蒙童無疑。他三番五次與段義交手，深知段義的可怕。早前段義便有實力與三天九境巔峰的自己一較高下。如今此子今非昔比，他雖然亦臻至四重天，可他知道絕非段義對手。
好在今次不是生死相搏，只需要擋其一招而已。他不禁暗自思量，「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拼盡全力，難道連他一招也抵擋不了麼？」
念及此，他心下微定，鏘的一聲長劍出鞘，擺出招架姿勢。
雙方均未動，但凌厲的目光已然在空氣中交匯。
霎時間，空氣中充滿了緊張的氣氛。眾人不由得凝氣凝神，大氣不敢出，且紛紛退開來，注視著場中變化。
就在心臟已然懸到了嗓子眼時，忽的就聽得鏘的一聲激響，一點耀眼奪目的銀芒爆射而起，奇快無比。
眾人甚至尚未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便覺罡風颯颯，繼而那銀芒閃電劃過三丈之遙，已然到了蒙童跟前。
「好快的速度！」驚呼聲驟起，人人駭異色變。
蒙童更是大驚，想不到段義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攜風雷之威的強悍招式。當真應了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贊語。他甚至沒有看清對方到底如何出手，銀芒已然在瞳孔中放大。
此時他當然沒有心情讚歎段義的高明，反而是驚駭不已，只想著如何保命。
這一刻，他方纔的自信已然蕩然無存，化作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段義實在太可怕了，絕對有一招擊殺自己的實力。他如若不全力以赴，今日必定斃命當場。
他當然不想死，且將數十載的戰鬥經驗發揮得淋漓盡致。
眼見銀芒距自己不過三尺，渾身真元早已激盪不堪。他不敢與段義硬拚，一面腳下急踩飛退，一面長劍舞動起來，在身前舞出一片劍光將自己護住。
他應變不可謂不快，應對之策不可謂不正確。可是他今日遇到了段義，注定不會如願以償。
鏘鏘鏘！
銀芒氣勢如虹，直入劍光之中，與劍鋒劇烈交擊，發出不絕於耳的激鳴。金石交擊的聲響，直教人頭皮發麻，心驚膽戰。
可那銀芒就那麼長驅直入，劍光根本不能阻擋其分毫，彷彿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
幾乎在不及眨眼的高速間，數十重劍光被盡數破去。劍芒和銀芒同時消散，眾人這才見段義是以弓刃直劈過去，直取蒙童面門。
「嘶！」
眾人不由得倒吸冷氣，便是以蒙放的定力亦色變不已。段義這一劈雖然看似平淡無奇，可凝聚全身功力，速度奇快，已然封死了蒙童的退路，可謂高明之極。蒙童今日性命著實堪憂，能否活命全在段義一念之間。
此刻，蒙童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眼見弓刃劈來，他是避無可避，退無可退，湧起一股全然無力之感。不論是速度、力道還是招式精妙甚至出手時機他都落在下風，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段義就如一頭獵豹，一出手便是要人命的凶悍攻擊。
可他不甘心就此喪命，鼓足勇氣，長劍提起，封擋劈來的弓刃。
當！
一聲巨響，弓刃與長劍交擊，強光乍洩，刺目無比。一股強大的勁風隨即襲來，朝四面八方席捲開去，將週遭的屋宇震得瓦片飛落，就連地面上的青石板亦龜裂開來。
段義高速前衝的身子倏地止步，變速之快叫人驚歎，不可思議。而蒙童則慘叫一聲，連人帶劍倒滾出去，撞斷了兩根粗壯柱子，又撞塌了一面牆，滾入內院之中，生死未卜。
霎時間，偌大的院中靜的可怕，唯有眾人粗重的呼吸和那急速跳動的心臟怦動。駭異的目光混著不敢置信的神色，定格在段義身上。
也不知是誰，艱難的吞下一口唾沫，聲音響亮。
「這……這也太可怕了吧！一招，四重天高手僅僅一招而已！」眾人心中均如是想，只是並未說出口罷了。
蒙放父子則相視一眼，滿目震驚。顯然段義如此驚人的實力，已然震撼了所有人。
「哈哈，主人幹得漂亮啊！」腦海中，小銀拍手大笑，道，「蒙童老小子這麼一滾，主人你的形象噌噌往上冒啊。轉眼間，主人的形象又高大威猛了幾分，看誰還敢小覷你。這一手打狗立威，玩的漂亮！」
段義心下冷然，他一招擊敗蒙童可不僅僅是為了保私仇那麼簡單，更是震懾蒙氏眾人，要他們不敢再耍什麼花樣。
如今看來，「打狗立威」成效顯著。誰也不敢絲毫小覷他，蒙放更是將其當做同階來對待。
「咳，咳！」一堆廢墟中，蒙童艱難的掙扎起來。但見他頭髮散亂，渾身是血，手中長劍也斷成兩截，樣子十分狼狽。
可在場之人沒有一人覺得憤怒，反而為他慶幸。沒有一招斃命，已然是不幸中的萬幸。蒙童雖然傷得頗重，可總算是保住一命。
蒙放沉聲道，「哼，還不多謝段公子饒你一命！」
即便是蒙童自己亦毫無怨色，反而道，「多謝……多謝手下留情。」
餘人則是渾身一震，繼而明白蒙童不是非是命大，而是段義並未使出全力。
「嘿，這就叫以德服人。瞧瞧，挨了打還要笑嘻嘻的說多謝，普天之下由此德行者非主人你莫屬了。當然了主人你能有今日，更少不了有一個道德品質更高，從來奉行以德服人的小銀我從旁教導啦。」小銀又笑嘻嘻道。
段義不理他胡吹大氣，嘴唇一動，剛想說話，突然間就聽得前院中傳來一聲怒叱。聽這聲音，年紀已然不輕。
緊接著就聽有人大喊道，「三叔公，您不能進去！族長有令，任何人不得……」
一句話沒說話，便被一聲斷喝打斷，「滾開！」
蓬！
一聲大響傳來，前院院門四分五裂，化作漫天木屑激射開去。兩道人影如倒飛進來，重重摔在地上，繼而又一道身影衝進院內，大吼道，「蒙放，你憑什麼不讓老夫進來！」
眾人目光齊刷刷掃去，均是吃了一驚，有叫「三叔公」，有叫「三叔」的，不一而足。
就連蒙放雖然臉色大為不悅，卻亦叫了聲「三叔。」
看來這老頭的輩分很高，以至於蒙放以家主的身份亦不得不強忍怒氣。
段義回過身來，朝門口望去，映入眼簾的是個鬚髮俱白的老頭。但見其滿臉皺紋，當有六十來歲，方面大耳，年強時當是個人物。即便是如今老邁，依舊頗有氣勢。
就在段義打量他時，那老頭銅鈴般大的雙目掃過眾人，而後倏地定格在段義身上，本就憤怒的臉色更加扭曲。
「咦，難道是這老傢伙的孫女被主人你糟蹋了麼，為何他看主人的目光幾欲吃人呢？」小銀沉吟片刻，又斷然搖頭道，「不會，斷然不會。你瞧他這幅尊容，孫女怕是母夜叉級別的。主人便是再不濟，也不會糟蹋自己的。」
聽這傢伙煞有其事，段義差點噴笑出來。
小銀當然是故意說反話，實際上段義已然猜到，被自己「糟蹋」不是孫女，而是孫子。蒙府好自己有如此深仇的，除了蒙傲的爺爺，不作第二人想。
實際上，段義所料不差，老頭正是蒙傲的爺爺，蒙百仇。瞧他模樣，怕是找段義尋仇來了。
段義當然無懼，一臉淡然，倒要看看蒙放如何處理。
這時，蒙百仇的死死盯著段義，卻對蒙放道，「蒙放，你好大的膽子！此人乃是我蒙氏死敵，你竟敢瞞著三叔與其私會！」
蒙放臉色一變，不及出言，蒙朝歌搶道，「三叔公，事情……」
「滾一邊去，老夫說話豈有你插嘴的份！」蒙百仇暴喝一聲，怒氣勃發。
蒙朝歌便是脾氣再好，也火冒三丈，臉色刷的白了。如不是蒙放以眼神制止，怕是就要當場發作。
即便是蒙氏眾人亦覺蒙百仇實在太過分，只是礙於他的身份，並不好發作，唯有默然不言。
蒙百仇鎮住蒙氏父子之後，神色更是張狂，大聲道，「這小賊殺了我的孫兒，爾等不思報仇便也罷了，居然還讓蒙童傷成這樣！你們眼裡可還有蒙家的列祖列宗，可還有老夫！」
他這番話雖為指名道姓，但實則針對蒙放，句句誅心。
「三叔，這是我和段公子的私人恩怨，與族長無關。」蒙童自家人知自家事，哪敢讓蒙放為他背黑鍋。
只不過蒙百仇顯然不聽他解釋，冷笑道，「蒙童，虧你一大年紀卻也白活了！區區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竟讓你傷成這樣！你輸了便也罷了，還替人說好話，真是丟盡蒙家的臉！」
他左一句右一句，對段義極具輕蔑，又以族中長輩自居，教訓這個，訓斥那個，非但段義怒火中燒，就連蒙氏眾人亦個個臉有怒色。
「嘿，我神算子掐指一算，這老匹夫肯定和無雙老祖一樣，是個倚老賣老的傢伙。自以為多長了兩根白毛，便以為了不起。殊不知，這樣的老傢伙最是惹人生厭。」腦海中，小銀冷笑不止。
段義則一直默然，神色清冷，似乎不為所動。
便在此時，終於有人受不住，大聲道，「三叔公你真是好大的威風！只是你那孫兒囂張跋扈，死了便也罷了，更累得族長和蒙童為你擦屁股。嘿，你如是見識了段公子的手段，便會知道自己一大年紀亦是白活了！」
「是誰，滾出來！」蒙百仇氣得暴跳如雷，想要找出說話那人卻又無果，只得將怒氣撒在段義身上，「雜碎小子，老夫便讓你見識見識五重天強者的手段！」
段義倏地目中冷光凌厲，森然道，「老匹夫，我也讓你知道，五重天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