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五章 得意忘形 文 / 鴻澤滄海
肆虐的風沙,足有一個時辰才漸漸平息。大地一片狼藉,不少大樹連根拔起,攔腰折斷者更是不計其數。
重華方才挖井所在之處更是摸樣大變,狂風捲來沙土,堆砌出一道足有三丈多高,方圓十數丈的巨大土丘,彷彿硬生生將一尊大山移了過來。原本的井口早已不見了蹤跡,面目全非。
井口早已被人封平,眼下又被這樣一尊土丘壓住,除非井下的人修為在六重天之上,否則休想活命。
以重華的修為,顯然是不大可能的。
娥皇、女英駭異不堪盯著眼前一幕,嬌軀劇顫,心下恐懼異常。一旁的段義和青青姑娘倒是要平靜得多,似乎對於重華的生死漠不關心。
「他們……他們好狠毒的手段,竟然如此對待自己的兒子,對付自己的大哥!簡直……簡直禽獸不如!」娥皇悲憤無比,語言已經不能表達一二。
女英怒道,「姐姐,你現在總該相信他們兩個是人面獸心的畜生了吧!別說廢話了,趕快救人吧!」
腦海中,小銀冷笑道,「你這小丫頭,真是後知後覺。還好重華沒有指望你,否則被活活悶死了,你才想到要救人。」
段義則淡然道,「不用了。」
女英不敢置信的盯著他,氣惱道,「你什麼意思!難道你也瘋了,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朋友被人活埋而置之不理!」
娥皇早已淚流滿面,也不知是悔恨還是另有他因。她淚眼朦朧,凝望著段義,懇求道,「段公子,求你快出手救人吧,否則他就當真沒命了!」
段義尚未說話,就見青青姑娘似笑非笑道,「娥皇姐姐你就放心吧,重華大哥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女英氣惱道,「站著說話不腰疼,又不是你被埋在下面,你當然不著急了!」
「哼,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著急?」青青姑娘大感惱怒,美眉一橫,斜睨女英。
女英冷笑不止,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你到底安得什麼心。」其實她並非懷疑青青姑娘,只是對後者有一種無以言狀的敵意,不由自主處處和其抬槓。
「臭丫頭!」泥菩薩也有三分泥xing,更何況是一個大活人。青青姑娘雙目一寒,胸中怒火騰騰,便欲發作。
女英也不甘示弱,大聲道,「想要動手麼,本姑娘奉陪到底!」忽而想起青青姑娘比自己修為高得多,心下微懼,卻兀自嘴硬道,「別以為你修為高,本姑娘也不是好欺負的。來來來,咱們先大戰三百回合!」
「哈哈,這丫頭人不大口氣不小,三個回合就能被人撂倒,還敢叫囂三百回合,她還真幽默。」腦海中,小銀哈哈大笑。
段義哭笑不得,想不到二女到了此時仍有這份閒情逸致。
「夠了!」突然娥皇一聲大喝,道,「你們不救人,我一個人來,一定要將他救出來!」說著也不理錯愕的三人,兀自奔向土丘。
沒跑出一步,忽覺身上一緊,回頭一看,卻是被段義抓住了手,動彈不得。
她愣愣看了段義兩眼,忽的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感湧上心頭,再也抑制不住,蹲下嚎啕大哭。
青青姑娘和女英的爭吵聲戛然而止,震驚盯著她。反倒是段義面色如常,目中透著憐惜之色。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今天我小銀可算是領悟到了這一條箴言的真諦。這小妞,哭個沒完沒了,當真是洪水氾濫啊。偏偏呢,我主人就是泥菩薩心腸。所謂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看來主人你非得活活被她淹死不可。」腦海中,小銀語重心長道。
段義沒有理會小銀的「高談闊論」,只是心下微歎,用一個自認為並不生硬的語氣道,「你放心吧,重華兄既然敢下井去,自有應對之策。」
女英又是驚喜又是懷疑道,「什麼,難道他還能有本事破開身上十數萬斤的土石,破出地面麼?」
青青姑娘忍不住數落道,「嘿,難道非要以蠻力才能出來麼,幼稚,可笑!」
「你!」女英怒目而視,惡狠狠瞪著青青姑娘。
這是娥皇也停止了哭泣,抬起頭來,望著段義,目中射出難以置信之色,道,「你是說他……他沒事麼?可我明明看見他跳了下去,如今井口被封死,他……他如何出來……」
段義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凝望著遠空,嘴角揚起一絲冷弧,道,「好戲就要開始了,最精彩的一幕即將到來。」
屋內,胡象沒有片刻能夠暗驚下來,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在悸動,讓他心潮澎湃,激動絕倫,以至於在房內走來走去,片刻不得安息。
此刻,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心中一個念頭,「成功了,我成功了!」興奮激動之情,好似給他注入了無窮活力。
數載的努力,今日終於大功告成,那種感覺如非輕身經歷,實在難以領會一二。
如要問他為何如此幸福,那麼答案只有一個,他的大哥重華終於死了,終於被自己親手殺死了!從此以後,他的整個人生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胡象將不會再僅僅是個平民,終有一天,他將平步青雲,手握讓天下人都顫抖的權力。
如若說這一切在從前看來不過是夢,可望不可即,可如今整個夢已經足可變成現實。
他絕非癡人說夢,因為殺了重華,他的確可以得到常人難以想像的好處。否則他即便是再狠毒,也不至於要將親手殺死自己的大哥。
不過如今一切都已不重要,因為事成定局,他的未來充滿了光明,他甚至已經看到那個位置在向自己招手。
「你等著,我來了!」胡象緊握著雙拳,因用力過度以至關節發白,目中射出灼熱和堅定的神光。
嘎吱。
一聲輕響,門緩緩打開,卻是瞽叟走了進來。但見他一臉悲痛,充滿了惶恐之色,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胡象心下冷笑,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瞽叟長歎一聲,道,「狂風捲來沙土,全都堆積在井口上形成一座巨大的土丘。即便是段義被壓在下面,也難以逃生,他……他只怕更不可能。」
「好!」胡象興奮得差點跳起來,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桌上。一掌上好的木桌四分五裂,木屑飛濺。胡象則似乎陷入了一種狂熱的狀態中,自顧道,「我胡象等了將近五年,時至今日,終於盼來了這一天,老天待我果然不薄!」
瞽叟卻怎麼也興奮不起來,埋在下面的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曾經最愛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是人。如有其他辦法,他絕不願用如此極端的辦法。
「兒啊,怪只怪,你不該看到你不應該看到的東西,為父也是沒有辦法,你到了下面可莫要怪我。」他心中暗自祈禱。
胡象斜睨父親一眼,道,「爹,怎麼您後悔了麼?」
瞽叟長歎一聲,道,「你……你為何一定要為父動手,為何一定要為父的雙手沾上你大哥的鮮血?」
「你還不明白麼?」胡象冷冷一笑,道。
瞽叟神色慘然,失聲道,「我當然明白,你是要為父無路可退。」
胡象神色肅然道,「不錯。若非如此,孩兒怎麼得到父親你的全力支持?孩兒的千秋大業,如沒了父親你的支持可不成。不過您可以放心,今生今世,孩兒都不敢也不會背叛您。」他說的十分誠懇,不似作偽。
瞽叟悲歎一聲道,「冤孽啊,都是冤孽!罷了,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我要得到娥皇和女英!」胡象目光凜然,堅定道。
瞽叟吃了一驚,道,「為了兩個女人……你……你……」
胡象道,「爹,她們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嘿嘿,孩兒早就將她們的來龍去脈查得一清二楚。她們便是當今天子堯帝的兩位公主,軒轅娥皇、軒轅女英!」
瞽叟大駭,失聲道,「她們竟是帝王貴胄!嘶,難怪她們皆氣質不凡。不過為父不太明白,她們竟然身為公主,為何又會和你大哥、段義在一起。」
胡象冷然道,「這一切,當然是她們的爹一手安排。堯帝是想要用他的兩個女兒,徹底將大哥和段義栓牢,心甘情願為他賣命。只可惜段義那小子不解風情,對二女根本沒有意思。大哥雖然愛慕娥皇,卻又不敢說出口。這樣正好,只要我胡象得到了她們,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瞽叟歎道,「怕只怕,她們那樣的身份根本看不上你。」
「哼,現在看不上又如何?」胡象冷笑連連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待我胡象意氣風發時,想要得到她們,還不是易如反掌!」
「那也不錯,那也不錯。」瞽叟道。
話音未落,只聽一個聲音冷冷道,「你們如意算盤倒也打得挺響,只怕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說話間,一人破開房門,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段義!」瞽叟和胡象臉色大變,絕然想不到段義居然一直在外,將他們的對話完全聽了去。這要是傳出去,他父子二人休想活命。
胡象目中凶光暴起,厲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段義,你是自尋死路!」
「蠢貨,死到臨頭的你,還敢威脅我主人。」腦海中,小銀冷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也真是沉不住氣,這麼早就得意忘形,真是讓我們這些老一輩堪憂啊。」
倏地,兩道氣機鎖定段義,一股來自胡象,一股卻是來自瞽叟。別看他是個盲人,其實修為高強無比。也虧他裝得很像,根本沒人看出他居然是身負高強修為的五重天強者!
感受著二人強大的殺意,段義卻渾然不懼,反而淡然道,「想要殺人滅口,也不急在一時,我先給你們介紹兩位朋友認識。」
說著門口出現兩道人影,一人赫然是丹朱,另一人竟是重華!
「你……你竟沒有死!」胡象死死盯著重華,仿若見鬼,渾身劇顫,可知其心下恐懼。
瞽叟更是嚇得面無人色,臉上血色褪盡。
重華冷眼掃了二人一眼,忽的向丹朱跪下,朗聲道,「臣重華,參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