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中秋大比 文 / 食貓鼠
中秋大比是華山派一年一度考校弟子的大事。去年大比，岳不群親自和陸大有拆了掌法，表揚了他掌力進步很快，當然嚴厲批評了他的劍法呆板，掌法單調。
今年大比，岳不群比往年都要重視，嵩山派近年來野心勃勃，一心謀求並派。岳不群憂心忡忡，一旦哪天真的要和嵩山派撕破臉，華山派有多少實力能拿出來與之抗衡呢？岳不群一想到這就心煩意亂，但他所能做的，也只能自己苦練紫霞神功，督促弟子們勤練武功。
中秋節，辰時。華山練武場今天修的平平整整，弟子們服裝整齊圍站練武場。岳不群與寧中則站在練武場北側青石檯子。
岳不群環視四周，沉聲說：「中秋大比是我們華山派的傳統，每年這個時候，大家好好想想一年過去，你們學到了什麼。其實不光今天你們要這樣想，每天晚上也要這樣想，今天我學到了什麼。一日三省自身，方能進步迅速。今日是中秋大比為師就讓你們師兄弟之間互相切磋切磋，一比高下。需知取長補短，不斷學習，才是我輩武者提高的正途，也讓為師看看，能夠擔負起我華山派振興重任的棟樑之才是哪一位？」說到最後，岳不群聲音高亢，他又掃視眾弟子一遍，朗聲道：「第一場，陸大有對勞德諾。」
勞德諾和陸大有出列走到場地中央，先朝師父躬身行禮。陸大有看見寧中則朝他點頭微笑，顯然是鼓勵他。岳不群又說：「德諾，今日大比，武功不限於本派，你會什麼武功都可以使出來。」勞德諾應道是。
勞德諾和陸大有抱拳致禮後，拔出長劍，勞德諾依照規矩說：「師弟，你先出招吧。」陸大有可不客氣，他鑽研基礎劍法實戰兩年了，積累了不少預判的經驗，一看勞德諾擺的架勢心裡大約有數，抬手使出廣元劍法的左跨步刺擊式，這招也叫「英雄側目」。
勞德諾揮劍還以一招「白雲出岫」，這是華岳劍法的招數，先格擋，接著有九種反擊對手的後招。
陸大有就是想引誘他揮劍外揮，看見他肩膀剛動，馬上撤步變招直刺勞德諾胸口，這一劍是廣元劍法「白蛇吐信」。此時勞德諾長劍還在向外格擋，慌忙後躍，收劍回擋，手臂向內發力比向外小多了。陸大有這一劍直刺，迅猛凌厲，劍意森森。有些弟子忍不住驚呼出聲，閉上眼睛，不忍看見勞德諾血濺當場。令狐沖正好站在勞德諾身後，心裡有種強烈的後躍閃避的感覺，這一劍不光凌厲，而且劍意深遠，還有著隱藏的殺機，就像美酒一樣後勁十足。
雙劍相撞，鐺的一聲，勞德諾匆忙回收的長劍根本擋不住陸大有勢如長虹的直刺，他心中大驚：「不好，不死也重傷了。」
劍尖停在他的胸口，勞德諾全身僵直，等到反應過來陸大有及時收劍後，才發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背心手心都是汗水。
岳不群大喜，陸大有這一劍很合他胃口，以氣御劍，凌厲無比，緊要關頭還能收放自如，這一切都需要紮實的內功修為做基礎，他率先喝彩：「好，我宣佈大有勝出。」
眾弟子們也反應過來，紛紛喝彩。岳靈珊雀躍歡呼：「六猴兒，好棒。」她興奮拉拉令狐沖手臂問：「大師哥，現在你和六猴兒打，幾招能贏他。」
令狐沖搖搖頭說：「六師弟看來已悟出高明劍理，只用基礎劍法就勝了勞師弟，我沒把握贏他。」岳靈珊睜著大眼睛，不敢置信說：「啊？他這麼厲害了？」
這寧中則也被這一劍攝住了，忽然靈光一閃心有所悟，連忙拋下周圍一切，凝神思索。
陸大有拱手說：「二師哥承讓。」這是比武的客套話。勞德諾心悅誠服回禮說：「六師弟劍法精妙，我是心服口服。」
岳不群呵呵一笑，捋鬚問：「德諾，有沒有受傷？」
勞德諾躬身說：「六師弟劍法精湛，收放自如，只是衣服破個洞，沒有受傷。」
岳不群點頭說：「好，你且下去休息。第二場，陸大有對令狐沖。」弟子們眼前一亮，梁發轉頭小聲對高根明說：「十兩銀子，我買大師哥贏。」高根明微微一笑說：「看來我只能買六猴兒贏了，我下八兩銀子，因為大師哥贏面大。」施戴子小聲說：「我下五兩銀子，押平局。」
岳靈珊握著小拳頭朝大師兄揮揮，鼓勵令狐沖一定要勝。令狐沖神色凝重走到場地中央。陸大有拱手說：「請大師哥指點。」
令狐沖拱手說：「六師弟進步神速，大師哥可未必能指點你了。」他性子灑脫，即使真的輸給陸大有也沒什麼，只是輸給陸大有的話，岳不群肯定會訓斥他，這滋味可不好受。
按規矩，師弟先出招。這個規矩陸大有喜歡，他一向信奉獨孤九劍劍理，搶佔先機，劍劍搶攻，出其不意，攻敵不備。先出招就像圍棋對弈拿到先手一樣，令狐沖身形側移，還了陸大有一招，只是出招未半，馬上身形又動。
岳不群點頭稱讚，令狐沖臨敵經驗豐富，先用華岳劍法和鐵線劍法試探陸大有，身形飄忽，每招不過半。陸大有從不招架，令狐沖還擊他就閃躲回擊，雖然每次都能找令狐沖的破綻，但是令狐沖一沾即走，絕不給陸大有機會。
岳靈珊找到寧中則身邊問：「娘，六猴兒怎麼跟大師哥打還在用基本劍法，太狂了？」寧中則看著場內比武沉吟說：「你六師哥使基本劍法很厲害，不亞於華山派其他劍法。」她已經看出陸大有能與令狐沖對攻是因為他劍劍攻敵破綻，而不是依靠劍招精妙。岳靈珊一臉迷茫，不明其因。陸大有可不敢使華岳劍法，萬一不小心使走樣了，老岳肯定又要暴怒，基本劍法就是七十二個最基本最簡單的擊劍動作，可以隨便他組合。
令狐沖與陸大有過了十幾招後，心中有了計較，喝道：「六師弟，小心。」長劍頓時化作一片霍霍劍光，彷彿幾十個劍尖襲來。陸大有吃了一驚，這是什麼劍法，令狐沖手腕動作太快了，完全看不清，無法預判，肩膀的動作又不夠明顯，陸大有很難做出準確判斷，他慌忙後躍，令狐沖乘勝追擊，縱身前躍追擊。後退可沒前衝快，這樣下去陸大有必敗。
岳靈珊問寧中則：「這是什麼劍法。」
「希夷劍法。」寧中則說。老子曰：「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希夷劍法乃華山七劍之一，以奇幻著稱，總能出其不意，令人防不勝防。
陸大有腦子電光火石一閃，忽然想起一個事情，可以看腳啊，看腳起碼能判斷對手移動方向。就像人肩膀右沉，表示向右邊沖一樣向後跳的時候，人的身子會前傾，這表示他要向前衝。獨孤求敗和風清揚肯定有沒見過的武功招式，但是這些招式在他們面前破綻百出，他們可以預判出對手下一步做什麼，因為他們掌握了某些可以稱之為規律的武學道理。陸大有相信，根據對手身體和眼神判斷下一個動作是可行的，自己現在缺的是經驗。如果熟練掌握了，就可以像獨孤九劍一樣料敵機先。既然沒有緣分遇見風清揚，那我就自己創一套無招勝有招的武功。陸大有胸中豪氣大生，充滿自信。
面對舞動長劍撲上來的令狐沖，陸大有瞅準時機，斷定他下一步是左前方縱躍抖劍。他提前右移，舉劍直刺「白蛇吐信」！
令狐沖正好衝向左前方，彷彿自己湊上去一般讓陸大有刺一般。然而令狐沖不是勞德諾，身體忽然奇異扭動翻滾，陸大有長劍刺空，而且還讓令狐衝撲到身前，陸大有混元掌也有相當火候，左掌下拍，身子順勢左翻。令狐沖背心朝下，身子朝左前方竄出，長劍凌空點一下前翻的陸大有背後，左腿輕輕擺了一下。陸大有空中轉身後站穩，令狐沖左手在地上一拍，也站了起來。
陸大有輕歎一口氣說：「我輸了。」令狐沖一擺手說：「六師弟過謙了，剛才我倆不分勝負。」
岳不群呵呵一笑說：「好，比武結束。沖兒略勝一籌。」掃視一下場內弟子，發現眾人眼神迷惑，他解釋道：「令狐沖用靈蟒翻身避開陸大有的白蛇吐信，大有為了避免肋間被刺，左翻躲避，同時拍出了一掌，當然大有未發內勁。按照靈蟒翻身下半招，令狐沖該左腿勾踢，阻止對手閃避，長劍攻其背後。如果兩人此時都不留手，那麼令狐沖中掌重傷，大有性命不保。」
原來如此，弟子們明白了，但是都沒有喝彩，這場比武超出他們的理解能力，無法欣賞也就不喝彩了。梁發倒是挺高興的，比武雖然看不懂但是他贏了賭局，朝施戴子和高根明擠眉弄眼。
陸大有心中喟歎，功虧一簣，在判斷方面還是火候不夠，出現了偏差，令狐沖身形移動放向判斷對了，但是令狐沖還有餘力變招，重新奪回主動，一舉制勝。其實無力變招的出招和有餘力變招的出招身體動作肯定是有區別，以後多觀察多揣摩肯定能掌握。陸大有隱隱感覺自己摸到了上乘武學的大門。
令狐沖靠一記險招取勝，暗呼僥倖，與陸大有互相行禮，退回場邊。岳不群看著他倆頗為欣慰，令狐沖展現了他在精細劍法上的驚人天賦，計算異乎常人的精準。而陸大有也頗有點以拙制巧的味道，基本劍法在他手中簡練實用，出手沉穩，內力精純。遙想當年就任華山掌門時候，除了幾個重傷的老前輩外，華山只有自己和師妹兩人，中興華山遙遙無期，不過如今有這兩個弟子，如果有十年時間，令狐沖與陸大有必然能成為五嶽劍派頂尖高手，中興華山有望。只是左冷禪會給我十年時間嗎？岳不群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默默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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