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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鳳凰涅槃之赴湯蹈火 文 / 更童

    玄音從長安出發徑直向西,他未翻過秦嶺、巴山,一來體力不允許,再者,他聽聞張獻忠率兵打入四川,開始稱王,並且也玩斗地主,玄音不想去招惹。

    向西沒多遠,進入終南山地帶,在王維的筆下,這裡「白雲回望合,青靄人看無。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唐太宗李世民也對終南山著意頌揚道;「重巒俯渭水,碧峰插遙天。出紅扶嶺日,人翠貯巖煙。迭松朝若夜,復岫缺疑全。」此山由來文化積澱深厚,古今仙道隱士居多,三面俱是峻嶺,玄音打問了一人得知藏地需向西南挺進,於是略調整一下方向。

    此時已轉入深秋,風中已帶寒意,玄音身上的衣物早顯得單薄,幸而這幾日晴天,白天還算舒服。九月十七,他來到一峽谷中沿溪上行,此地山川秀美,千峰疊翠,萬峽溢綠,風光旖旎,泉水清清,沿石流潤,不遠處還有一道飛瀑,讓玄音憶起了神農架,山坡隨處可見茶樹,玄音詫異,難道這是江南?

    沿一山谷經過密林,後找到一道石階,玄音大喜,有人工痕跡的地方必有人家,拾階而去找到一寺,坐落倆谷之間,午後日睨三分,雲霧在谷間升起,玄音多年前暢遊的回憶在此又被勾起,他扣了扣寺門。

    開門是一僧,說明來意後,人家很客氣將玄音請入,知客僧招待安排大寮房一舖位給玄音睡,玄音詢問此寺名稱,常住幾人?答曰此為康寧寺,常住九人,除方丈外,都住此屋。

    寺廟並不大,唯有大雄寶殿一間與寮房、方丈室、齋堂佔了近二畝地,不過坐落在山谷間,起落有致,幽靜宜人。

    旁晚,方丈帶群僧化緣回來,知客僧報與玄音參見,玄音見方丈,一怔,方丈見玄音,同樣一怔。

    「汝——」

    「您乃潘先生,雖已無小鬍子,但模樣還是沒多變。」玄音有些激動。

    兩人攙扶在一起,跺足感慨。

    晚上,兩人聊了很久。

    玄音路上偶遇農家,茶餘飯後談天說地互相聽不甚懂,與潘九珂交流卻少有障礙。

    「潘先生現在法號?此乃何地,尚屬略陽境否?」

    「貧僧現名『空命』,此地屬武都境內,不過這裡從北周起便稱『康州』,所以人們仍多以康地自稱。略陽府在正東。」

    「此谷乃幽夢谷,山水最勝,汝不妨多留幾日,一覽全景。「

    玄音點頭致謝,「方丈昔稱『九珂』,現稱『空明』,可否悟透人生本空之大道,還為人算命否?」

    空命慘然一笑,「時光總要過去,算命不如認命。」

    玄音稱是,「連您都不算命了,還有誰有必要再去算,真不如老實念佛,欣往極樂矣。對了,您自稱命中九道坎坷,可否全度過?何時出家?又為何來此?」

    空命老淚縱橫,緩緩說道:「吾一生歷經疾病、災禍與艱險九次入死又回生,今已無掛礙矣,十年前,家鄉鬧饑荒,三年不雨,顆粒無收,吾率全家吃樹皮草根多日,漸已不支,逐舉家逃荒,至陝北境,實在無吃的,家人無奈,乘我外出時以孫子、孫女與他人換來豬一頭、嬰孩一個互吃,我回來時只給我剩下一條嬰孩的腿。嗚嗚——」空命欲做嘔,玄音聽得出冷汗,胃裡一陣抽搐。

    「從那時起,我就再也不吃肉了,那是我孫子、孫女的命,我只能逃離人群,我從來沒給自己家人算過命,我怕全家被人吃掉或被他們吃掉我,我當時已是六十多歲的人了,命運何要讓我遭遇如此的悲哀?」

    玄音淚已不止,顫抖地說:「眾生無量生中互啖互食,何其悲也,悲恨無盡,相食無休,哀此長夜,何時可旦!」

    空命的聲音開始粗沉,「我當時只是想遠離一切人,拚命逃出這非人的世間,找一個無人的地方留下一全屍,是求生的本能使我一路跋涉到這裡,被眾僧所救,從此遁入空門,現在的我才十歲,以前的潘九珂,已經在那次逃荒中隨著他的後代一起被吃掉了,現在的空命,只是為了繼承師命教化善眾的一具活屍,一顆燃燒的靈魂而已。」

    之後是長久的靜默與抽噎。

    這幾天知客僧帶著玄音瀏覽了幽夢谷全境,並交流著各自旅遊經歷,最後俱感慨「江山如此多嬌」。

    十月初,一場暴雪不期而至,康州一地唯余茫茫,玄音無法出行,眾僧皆勸,等待春暖雪融之後再出行。

    那年的冬天特別冷,大雪一場接一場,千山萬樹似乎怎麼也褪不去銀裝,寺內用水發生困難,只好就地取雪,好幾人都因此得了痢疾,玄音凍得關節與腰椎生疼,還得堅持砍柴火,乾柴堆滿寺廟。

    臘月底,冰雪初融,日空干晴,登高一望,景色尤為壯觀,玄音與方丈空命站在一坡頂處觀景。

    玄音問「四周俱是何地?此距康藏還有多遠?」

    空命以手一一指向:「西有隴南,西北舟曲,北有西和與成縣,東北徽州、雙當,東為略陽,此距康藏已不過兩千里。」

    「哦,雙當?羅崇道的家鄉,原來我從這裡過兩次卻不知,哈哈,開春還要不要去拜訪他?」

    空命笑曰:「雙當距此不過二百里,羅崇道在五年前曾來此遊玩多日,還向吾提及汝已出家,有時間去見見他也好,人生得一知己不易!呵呵。」

    「南方想必是巴蜀之地,我曾到過四川。」

    「嗯,前不久聽說張獻忠在那裡稱了皇帝,明朝完嘍。」

    玄音點頭,又問:「法師一生算命無數,可曾遇到能改變自己命運之人?」

    空命搖搖頭:「好像沒有,若悟色法本空,人生如夢之理,改命何用?生,吾順勢;死,吾寧也!」

    二人同時大笑,下坡時空命腳一滑,玄音忙扶住,叮囑其要穩,然後側轉身攙扶空命下坡,才兩步,玄音踩在一塊冰上,哧溜一滑,連爬帶滾地下去了,到最底處,玄音的腰背撞在大石頭上,大叫一聲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的時候,玄音發現自己躺在方丈室中,想掙扎起身卻發現自己胸部以下竟沒有了知覺,眾僧皆安慰,玄音亦爽朗一笑,稱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晚上,唯有方丈一人坐陪,空命歎曰:「昨日已立春,再過四天就是大年初一,往年此時寺裡很熱鬧,可惜汝身為我受此難,吾亦無心主持俗務矣!」

    玄音言:「昔羅崇道推算吾命『遇康則止』,我曾不服,立志欲改變之,可終究無法逃脫上天賦予我的命運,按我的八字,乙酉立春之後當有一劫,我現在徹底認命矣。」

    空命忙止其言,「莫亂想,現在康寧寺養好病再說。」

    夜深人靜時,玄音疼的難入眠,強忍著不出聲,心裡無盡的悲涼,「好你個姓羅的,算你准,我服了,認命矣。」

    玄音從此不進飯食,唯飲清水,誰勸也無用,專念彌勒,極其痛苦時,玄音出聲困難,方丈在旁為其助念。

    大年初一,彌勒菩薩誕辰,山風凜冽,凌晨燒飯時不慎起火,火借風勢很快蔓延,眾僧驚叫,方丈疏通眾人下山避難,爾後逕自轉身入火,回到方丈室,玄音嗆得直咳嗽,空命掙扎著將其扶起,背靠背坐著,合掌共念彌勒佛號。

    中午,風停火熄,寺廟化為灰燼,唯在方丈室原處,一縷白煙直衝雲霄,歷時不絕。

    本書源自看書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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