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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扯淡永遠無定論之張靈怡 文 / 更童

    中國隊在米盧的帶領下小組賽全勝,卻仍然遭到了不少指責,所謂愛之深責之切也,最讓人揪心的一場中國主場打印尼,上半時居然0:1落後,宿舍樓裡罵聲一片,剛剛迷上足球的胡嘉裕忍不住歎息完了,傷心欲落淚,古靈笑其看球資歷淺,心臟還沒有被磨練出來,應該向呂任波同志學習學習,刀槍不入。下半場中國隊連扳了五個,上下一片歡騰,呂任波冷笑著,「先高興高興吧,不過也別報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中國隊不是羅馬,打遍意甲無敵手的事情是不會存在的。」

    隨後的抽籤方式及抽籤結果卻令最不樂觀的人也燃起了希望之火,中國隊竟然避開沙特伊朗,幾乎無強勁對手,如果這次再搞不掂,那意味著很多人在有生之年很難在世界盃上看到中國隊的影子。

    古靈這段時間在圖書館尋找那本《東西方文化及哲學》,只找到一本,還被一小姑娘看著,古靈借閱了一本南懷瑾的《中國文化泛言》坐在她對面看,看著看著,就交流了起來,談得還挺愉快的,這次古靈先問人家幾年級哪個專業的,得知是同級中文系的,叫張靈怡,古靈心花又冒了出來,「我叫古靈,兩千哲學的。」

    女孩說文史哲其實不分家,古靈笑了,然後他們開始談,當然一開始只是談文化,張靈怡長得清瘦又秀氣,大眼水汪汪的,明顯的小鳥依人型,說話腔調也很輕,古靈刻意打扮的陽光十足,他們怕在圖書閱覽室聊天影響到其他人,就索性去公園涼亭。

    青年男女在單獨的時候一旦中意對方,大腦便容易短路,所以聆聽戀愛中的男女對話,一般覺得內容都很無聊,除非像錢鍾書與楊絳這樣的才子才女。古靈與張靈怡的談天中幾乎將自己當時的文化素養全挖了出來,正是在那時培養出的對傳統文化的溫情影響了古靈此後的信念,而張靈怡也不是一般的女孩,以至於古靈在出大學校門之後許多年都在傷感再也遇不到這樣的淑女知己。

    古靈第一次搭訕是在晚自習,「你好,這本書在閱覽室只有一冊嗎?我們老師曾經像我推薦這本書。」

    張靈怡笑了笑,「我就快看完了,大約兩天以後,你要著急的話可以先讓你看,看完放回原位就可以了。」

    古靈趕緊擺手,「不,不,我什麼時候看都可以,也沒有什麼目的性,只是老師推薦的,想瞭解一下,你能給我講講這本書中有趣的觀點嗎?」

    張靈怡點點頭,「確實有意思,我們以前高中學得比較泛泛,只是講社會意識是社會存在的反映,而沒有提到過世界文化的分類,這本書就詳細的講了,首先講人生要面對的三大問題,即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自身,而對這三大問題的側重點不同則形成了人類的三大文明,即西方文化,東方文化和印度文化。其中西方文化最關心人與自然的矛盾,由此產生了科技文明;東方文化最注重去解決人與人之間的矛盾,由此產生了政治倫理文明;而印度文化卻最關注人內在心靈的滿足,由此產生了燦爛的宗教思想,這三種文明側重點不同,這是相互之間比較的前提。」

    古靈似乎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理論,便接著問,「那三種文明為何會有這樣的差別,要知道每個種族都面臨著相同的生存問題,對人生也應該有著相似的生命體驗啊,為何就產生側重點的差別呢?」

    張靈怡說:「這本書裡解釋為是由於地理環境的差別導致,歐洲文明發源地古希臘是個土壤貧瘠、資源缺乏、一面是山三面環海的地方,人們要想生存就必須拚命向大自然索取,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如何去征服自然上,由此產生的藍色海洋文明其核心價值觀是進取,這就不難理解西方能出現航海家殖民者及近現代科技文明碩果。中國文明發源地黃河流域多是沖積平原,土地肥沃,人們不需要去拚命但需要與人合作去開墾種植作物,所以人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如何維護與他人的關係上,由此產生的黃土文明其核心價值觀是和諧,不僅是人與人的和諧,更包含順應天時與自然的意思,所以中國沒有產生近代科學。印度文明發源地是在德干高原,天氣炎熱,物產極為豐富,野果遍地,人們幾乎不用勞作就能靠吃果子活下去,但活得並不舒坦,熱得難受不說,毒蛇蠱蟲猛獸隨時都能要人命,因此印度人最擅長在樹涼下玄思,印度文明的核心是超脫。如何從不如意的人生中解脫出來尋找靈魂的歸宿才是首要的。歐洲人意欲向前,中國人意欲向兩邊,印度人意欲向後。梁漱溟對此舉了個形象的例子說,歐洲人、中國人、印度人住的房子都漏了雨,歐洲人會把舊房子拆了,重新蓋更結實更高大的新房子,中國人會將房子修一修補一補湊合過,而印度人則乾脆搬出去,房子漏雨就漏吧,淋著雨更痛快。」

    古靈呵呵笑了,他耐心的聆聽張靈怡一點一點講完,「嗯,有意思,以前我們覺得科技不如人,便以為西方什麼都先進呢,原來論搞人際關係,我們中國人最內行,禮儀之邦嘛!」

    張靈怡說:「還有飲食,孫中山先生就曾經說過『近代中國各方面都落後,唯有飲食文化為各國所不及。』想想也是,朋友來了不請人家好好吃一頓哪成啊!呵呵。」

    淑女的笑很輕柔但不失風情,古靈的心有些癡了,他好想請女孩去吃宵夜,然後留下電話,然後有一天,能夠手牽著手在晚霞的餘暉中品位浪漫……

    就在古靈的遐想引起頭腦發暈的時候,張靈怡看看表,把書收起,「我該回宿舍了。」

    古靈也趕忙起身,跟她一起離開,走在她身後,看到她的秀髮柔順的類似於其聲音,隱隱嗅到一股淡淡清香,古靈的心又飄了起來。

    此後一個月,古靈上完課就趕到閱覽室東南角傳統文學欄,等待著那個心儀的身影,有時一天看不到張靈怡就覺得失魂落魄。

    意甲最後一輪如期上演,羅馬取勝便可奪冠,古靈回到宿舍的時比賽已經接近尾聲,羅馬3:1領先,巴蒂終於可以一圓冠軍夢了。呂任波興奮的嗷嗷亂叫,嘴裡已是不乾不淨,任亞傑正在吃方便麵,哀求著呂任波別太噁心人,正吃東西呢。

    比賽還剩最後五分鐘,場邊球迷吹了一身口哨,大傢伙都以為比賽結束了一湧衝入場內慶祝羅馬十八年後再奪冠,他們慶祝的方式就是扒衣服,不是脫自己的,而是扒球員的球衣做紀念,許多羅馬主力球員被扒的只剩下內褲,甚至有的球迷連客隊帕爾瑪球員的背心也脫了,羅馬隊唯獨日本人中田英壽沒有被扒,也許球迷覺得他來自東方,比較害羞,看來他們還未完全喪失理性。

    然而,比賽並沒有結束,只是意外中斷,如果這麼鬧下去而被迫停止的話就有可能會被處分或重賽,因此羅馬隊場外工作人員趕緊勸阻球迷要冷靜並離場,羅馬隊主帥卡佩羅氣得乾脆大罵,「操你們的,趕緊回去,別讓聯賽委員會的那幫孫子們藉機發飆,我在米蘭都捧了七回冠軍了,也沒見那邊的球迷是你們這個鳥樣兒!」

    比賽好容易才恢復,最後五分鐘,客隊已無心戀戰,他們只想衣衫完整的回去。終場哨聲終於響起,羅馬主場變成了歡樂的海洋,球員們趕緊跑回去,跑的慢的褲衩都被人揪了下來。

    宿舍八個人也都在樂,也就李宇琨帶點醋味,呂任波樂得臉上開了花,古靈也嘿嘿傻笑,後來大家都不樂了,古靈笑猶未絕,帶著八分癡,咧著嘴,紅光滿面,呂任波扭頭看了一眼,「這傢伙準是受了什麼刺激了,嘿,醒醒!」

    古靈在圖書館又閱讀了王國維和錢穆的書,還一同和張靈怡分享徐志摩、艾青。他們有時共同去校內公園邊散步邊討論近現代文學賞析,古靈在一聽一說中,思維和脈搏血液都高速運轉,在那種狀態下寫論文並不是難事。

    一個雨天,古靈指著亭子,「就純從建築風格來說,東方的涼亭與園林閣樓跟歐洲的哥特式建築或神殿型建築相比只是各具特色,而絕無優劣之分、風格好壞,只是看個人趣味不同吧。文化也應一樣,不能單純因為近代科技與軍事的落後而認為西方什麼都先進,連我們東方本來所擅長的東西都拋棄不用卻處處跟著他們屁股後面跑。」

    張靈怡:「近代中國曾有人提出要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可惜走不通。所以才出現了全盤西化的風潮。」

    古靈:「那時候洋務派搞中體西用其實也不錯,不過卻始終抵抗不住外國入侵,甲午中日戰爭及辛丑條約並不能反應西學中用的路線行不通,而在於一項基本功的缺失。」

    張靈怡眨眨眼,「什麼基本功?」

    古靈故作神秘,舉手做射擊狀,「其實中國國內生產總值在1894年之前一直是世界第一,遠超過日本、英法等國,引進西方的洋槍洋炮以後又組建北洋艦隊,軍事實力不弱,但是中國士兵當時在戰場上根本不會瞄準射擊,亂放槍,若是對付那些手拿菜刀的鬧事暴徒還可以,近距離端著槍衝他們放一通基本就搞定了,但在戰場上面對相同裝備的日軍就搞不定了。一位參加過甲午戰爭的日本將領就回憶過,跟中國兵打仗,一開始趕緊臥倒,讓他們放槍,等到槍聲漸漸零星的時候就端著槍沖,中國兵便四處逃散,不費什麼事就佔領了朝鮮,正是這種自信才讓日軍敢肆無忌憚入侵中國,而且一進村都貓著腰。」

    張靈怡眉頭一皺,「那中**隊以後就沒有吸取教訓苦練射擊嗎?」

    古靈一拍腿,「短時間內好像沒有,中國人當時未醒過神來,清朝倒台了以後,二十年代中原大戰,各系投入二十多萬兵力打了一個月,耗費幾千萬法子彈,結果被子彈打死的卻寥寥無幾,兩軍交火時,爭著亂髮槍,膽大的百姓敢搬著凳子坐遠處山頭上觀戰,天上飛的鳥可倒了血霉,後來一個英國記者對這種惡搞式的戰爭實在看不下去了,寫信給國民政府,建議中**隊恢復使用弓箭,一來弓箭製作成本低,省錢,二來用弓箭的實際殺傷力反而更大一些。」

    張靈怡已是笑得直捂肚子,連呼「太有意思了。」

    古靈接著說:「後來有些電影就反映了中**隊在射擊方面有了重視,**的打槍是很臭的,甚至打不到靶子,但他卻指示部隊要注重射擊準確率,電影當中的董存瑞初上戰場時立功心切,發了九顆子彈沒打著敵人,為此挨了批,當然這也反映了當時紅軍物資匱乏。抗美援朝時,志願軍是憑著大無畏精神打美軍身後,切斷分割,用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狙擊了裝備先進的美軍,告訴全世界中國陸軍不好惹。直到八四年洛杉磯奧運會許海峰射落中國奧運史上第一枚金牌後,全世界才意識到中國陸軍已沒法再惹,那一枚射擊金牌的軍事意義不亞於爆發第一顆原子彈,如果一百多年前的中國士兵都能苦練射擊,捨生忘死,中國也就可能會避免近代受人欺凌的命運,當時的人們也就不用再面臨亡國保種的窘境,王國維等也就不必發出『可愛的不可信,可信的不可愛』這樣的文化輓歌了。」

    張靈怡歎氣說:「那個時候的中國文人都很受煎熬,梁漱溟的父親梁濟就不堪忍受中國文化的沉淪而自殺了,那一代的文化人啊!」

    「所以梁漱溟先生真了不起,居然在西方文化充斥的時代為中國文化開闢了生存的空間,無愧於大師稱號,足慰先人。今天我們國家在政治經濟軍事科技各個方面都足以自立自強於世界,唯獨固有的傳統卻得不到振興,而對待祖宗的文化遺產連錢穆先生所提倡的溫情都沒有,看看現代的社會,對文化背棄到了什麼地步!」

    張靈怡說:「該拋棄的就要拋棄,該繼承的就要繼承嘛。」

    古靈站起身來,「關鍵是不該拋棄的拋棄了,該繼承的卻沒有繼承下來,以至於現在的人們精神普遍空虛,還是錢穆先生的做法值得效仿,為逝去的傳統文化招魂!」

    張靈怡撲哧笑了,「別說得那麼瘆人,繼承好了,我們最近在講古典詩詞,可優美呢,尤其是《詩經》。」

    古靈立刻晃著腦袋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後面……,我就記著一句,執子之手,與子攜老。」說完就想去拉張靈怡的手,張靈怡臉一紅,甩手跑開了,跑了幾步回頭一笑,「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

    古靈說:「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於手,權也。伊人顧盼,情郎攜手,情也。」說完最後一句話,古靈的臉就紅了起來,他也不知怎的,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張靈怡更是臉頰緋紅,乾咳兩下,「哼,哼,古人言『發乎情止乎禮』,懂嗎?不許你無禮,要不就不理你了。」

    古靈後來問胡老師,「《詩經》前面部分儘是一些男女自由戀愛的場景和故事,如何卻被儒家當做經典?這會不會有弊端?」

    胡老師摸著下巴,似笑非笑,「儒家不反對人性呀,沒有男女婚配後代怎麼延續?只是要講社會禮法不能亂來而已,否則家庭亂了套社會也就滋生不穩定因素。另外,聖人用人性最普遍的情感來說教,也易使人接受,要論弊端,任何道理制度都是法久終弊,《詩》以道志,而失在淫;《書》以道事,而失在誣;《禮》以道行,而失在繁;《樂》以道和,而失在亂;《易》以道陰陽,而失在賊;《春秋》以道名分,而失在專固。故孔子曰,『知我者,其唯春秋乎,罪我者,其唯春秋乎!』夫子本人也清楚,他提出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道確實可以維護一個穩定的倫理綱常秩序,保證天下太平,這是聖人本意,但上行者無道,則下位者怨苦不斷,痛斥名分必問罪夫子本人,所以漢初大一統之後,統治者必尊孔,而造反者則必指責誹謗孔教,不過考察歷史,尊孔的時代多太平,打倒孔家店之後必有亂世,民不聊生。開國皇帝馬上打天下與馬下治天下前後兩套者居多,大可不必將開國皇帝一時言論當做真理,從百姓安身立命的角度講,名分之道,三綱五常是必須的,縱使其有一定弊端,是執行者之自失,而不能將名分禮教一併否除。」

    古靈點點頭,「別的弊端我還沒發現,只是覺得五經的語言太複雜了,原文根本讀不懂,好多字都不認識,國學真不是那麼好學的。」

    胡老師呵呵笑了,「好學的話就不是學問了,只有好學者才能成大器,國學大師那麼好當的啊?趁年輕好好努力吧。」

    那一年的歐洲冠軍杯決賽雙方是拜仁與瓦倫西亞隊,一路上拜仁慕尼黑所向披靡,淘汰皇馬等豪門進軍決賽,而瓦倫西亞多少有些僥倖。宿舍另幾個球迷一致看好拜仁,郭昊大叫『白人摸你黑奪冠』,只有古靈看好瓦倫西亞,他比較喜歡門迭塔,覺得瓦倫西亞更佔優勢。

    古靈給大家分析,「足球世界裡實力接近的情況下,技術克力量,力量克速度,速度克技術,就像中國恐韓國,韓國恐西亞,西亞恐中國一樣,石頭剪子布的道理,德國力量型球隊最怵西班牙技術型,最不怕英格蘭、荷蘭這樣的速度型,瓦倫西亞輸不了,除非拖入點球大戰。」

    「扯淡,九十分鐘搞定,白人摸你黑贏,」呂任波不服此分析。

    「打賭。」

    「打賭,賭什麼。」

    「一頓飯,就在學校吃,至少兩個小炒。」

    「中,就這麼定了,」古靈拍板之後顯得有些後悔,說實話他真得沒底。

    最後古靈還是輸了,拜仁隊靠一粒有爭議的點球擊敗瓦倫西亞。古靈雖然憋氣,卻還是履行約定,請呂任波吃個魚香肉絲與尖椒雞蛋,還一人喝了兩瓶啤酒。

    「他媽的,德國人怎麼罰點球就沒罰丟過呢?八六年點死法國,九零年又罰死英格蘭,而英格蘭、荷蘭逢點必輸。」

    呂任波喝一口酒,「這個不是足球風格的問題,而是民族心理素質的因素,德國球員簡直就是機器,運轉得極有邏輯,幾乎不受感情的干擾,連德國人的哲學都像是在擰螺絲,英國球員無論加斯科因還是貝克漢姆都像是莎士比亞筆下的悲劇人物;西班牙球員就是堂吉訶德與畢加索的聯合體,脆弱卻富有想像力,最具藝術性;荷蘭足球就像梵高的命運,天賦極高卻見不到希望的曙光,空開花不結果;最有意思且富含智慧的是意大利足球,他們特喜歡達芬奇的雞蛋,不喜歡別人改變0:0的比分,在蒙娜麗莎式的微笑中迎來點球大戰,而點球大戰之後才是無盡的傷悲。」

    「哈哈哈……,」古靈仰頭大笑,「真有你的,怪不得中國足球老是丟球一籮筐,原來是怪改革開放,再加上中國文化博大精深、兼容並蓄,敞開大門,進來吧!哈哈哈,不管是馬爾代夫還是印度尼西亞,中國隊歡迎你!」

    「哎——以這種心態看球就對了,中國足球是我們的兒子,意大利足球是我們的情人。」

    古靈連誇說得好,講得妙,「不過我最近有些花心,又移情別戀地喜歡上西班牙了。」

    呂任波擺手不然,「不怪我們,要怪就怪cctv,既轉播意,何又轉播西?」

    天氣漸至炎熱,學生們學習的熱情也被即將來臨的期末考試點燃,古靈已有兩天未見過張靈怡了,一邊複習一邊還得忍受著相思的煎熬。週末要舉辦學期最後的一次舞會,他想約張靈怡一起去,趁此良機向她表白自己現在對她有多想念。古靈從中文系一哥們嘴裡打聽到張靈怡宿舍的電話,無比激動的打過去,舍友告知,她不在,出去了,古靈掛斷電話後有些惆悵,心想既然如此不如去看書複習吧。

    他收拾書包正要出門時,一個電話打過來了,找他的,一個本班的女生,「古靈,我一個藝術系的高中同學想找人帶她去學跳舞,麻煩你跟我們去一趟吧。」

    古靈不好意思拒絕,快考試了,再放鬆一次吧。藝術系的小女生染著發,也很活潑開朗,跳完集體兔子舞之後還提出要請古靈吃冰激凌,古靈無奈地擺擺手,「好吧,你請客,我掏錢,不要客氣,這是我的模式。」

    舞會漸到尾聲,剛跳了兩種華爾茲的古靈拉著藝術系女孩走到場邊,女孩說好暈,古靈扶著她的手說:「就到此為止吧,別累壞了,下學期想跳舞還可以找我。」

    女孩一聽,喜悅的跳起,「難道你就不可以邀請我嗎?還想讓人家主動找你。」

    古靈說當然可以,一轉身愣住了,原來張靈怡正站在他倆身後,手裡還拎著個暖壺,她看了古靈一眼,扭身走了,頭也不回。

    古靈趕緊鬆開女孩的手,想追上去解釋,但又不知該做如何解釋,因為他和張靈怡也確實算不上什麼。

    女孩見狀,「你女朋友?」

    古靈搖頭,「不是。」說完悵然若失。

    「單相思?可看她的樣子好像有些誤會了,跟她解釋解釋吧。」

    「唉,算了,沒事。」

    在古靈孤零零一個人走回宿舍的路上,失落感空前,他隱隱有些傷懷,卻又說不出心裡是怎麼一翻滋味,直到時間將其慢慢沖淡。

    後來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在圖書館再也沒見過張靈怡,大三下學期聽一次專家講座,他們又不期而遇了,只不過張靈怡身邊多了一個很斯文的小伙子,古靈很禮貌的跟她打招呼。

    「你男朋友?」

    「嗯,他是研一的美學研究生。」

    古靈禮節性的問好,心裡有一種酸溜溜,肚子裡迴響起電影《手機》裡費老那帶有方言的腔調,「一個研究生,學美學的,對我有些個崇拜。」

    後來大四畢業前,古靈與張靈怡又在曾經的那個涼亭相遇,打招呼之後,不免要敘敘舊,因為很可能就不再相見。

    古靈問:「畢業後去哪兒定了嗎?」

    張靈怡說:「我要去香港中文大學進修國學。」

    古靈很歡喜,「好啊,那可是錢老的貢獻,你男朋友呢?」

    「哦,分了,他出國留學了,你畢業後打算去哪兒?」

    「我要回河北老家,現在找份工作也不容易。」

    「嗯,那以後——」張靈怡也沒有再說『多多保重』之類的話。

    頓了五秒,古靈緩緩的說:「其實那一次跟人跳舞之前,我本來是想約你的,結果你不在,晚上同學讓我幫忙帶她的同學練習跳舞。」

    張靈怡悵然笑了笑,「後來我聽說你一直喜歡跳舞,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的,當時我想多了,唉,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不說這個了,權作是流水無情吧。從此人各天涯,願你人生如意!」

    古靈想說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看著張靈怡光亮的額頭,驕傲的下巴,他知道這個女孩的未來已經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了,他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釋然,因為他知道他沒有傷害到這個敏感、美麗的女孩,這就夠了。

    古靈望著張靈怡,溫暖的說:「如果大學時光可以繼續的話,那麼我希望還可以跟你在圖書館裡一同看看書,聊一聊感興趣的話題。」

    張靈怡看著古靈清澈的眼神,眼裡湧出了淚水,釋然的笑了,「這才是我認識的古靈,讓人想起來溫暖、乾淨、智慧。也許我們以後還會相見呢。」

    古靈也笑了,「也許,讓我們期待那一天吧。走吧,我請你吃飯,不知美女能賞臉否?」

    張靈怡斂衽低頭一笑,「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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