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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城樓吊光頭 月下舞梅花5 文 / 生死樹

    梅松竹面不改色,隨手取下身後牆上掛著的寶劍,緩步走出堂屋。梅若蘭也顧不上給梅六鬆綁,緊跟父親出來。

    梅松竹對著那和尚道:「我當是誰!酒肉和尚你這幾年背上不疼,便又守不住清規了?」梅松竹認得三人,胖和尚江湖人稱惡魯達,瘦小的道士叫五散子,青面書生喚作一笑居士。三人原是天南海北各據一方的惡人,今日不知怎的聚到了一起。

    惡魯達雖說是和尚卻是個不守清規,難遵戒律的主兒,專揀那漂亮的女子奸(河蟹)淫。幾年前,被梅松竹遇上,兩人相鬥一番,背上吃了一劍,差點丟了性命。現下聽得梅松竹出言譏諷,臉上掛不住,一擺手中水磨禪杖,怪叫道:「老匹夫,休要張狂,拿命來……」剛要往前進身,被身邊的五散子一把拉住。

    五散子陰陽怪氣的道:「梅松竹你與和尚的恩怨咱們知道,不過我們今日來此不是為了尋仇,只來取你府上一樣東西,要是識趣,乖乖獻了出來,便饒了你們的性命,如若不然……休怪我長劍無情!」

    梅松竹心下一驚,暗道:「他們是怎麼知道的。」臉上卻不露破綻,哈哈大笑,道:「我這小小梅莊有甚麼好寶貝,值得三位不遠萬里,辛苦到此?不過,別說沒有,即便有……恐怕憑三位的名聲也不配拿走。」說罷猛然寶劍出鞘,一道寒光直奪惡魯達面門。梅松竹心知己方勢單,對面三人又全是狠角色,不先手為強,難免不利。這三人中他只與惡魯達交過手,心中有底,便先向他出手偷襲。

    惡魯達見一劍刺來,向後一縱,手中水磨禪杖在自己胸前向上有一兜,口中叫道:「開」,恃著自己禪杖沉重,想要磕飛梅松竹手中的寶劍。

    梅松竹未待劍招用老,手腕一抖,寶劍逆畫圓圈,繞過禪杖,自下而上反削惡魯達的手碗。惡魯達也不含糊,一個鐵板橋,胖大的身體向後平躺,閃了過去。梅松竹腳尖點地,一躍而起,身體在空中使了個鷂子翻身,一劍又刺向惡魯達咽喉。惡魯達再想變招已然來不及了,心中大叫:「完了!」雙眼一閉,將頭一歪。

    旁邊的五散子一見情形不妙,忙長劍一蕩,擋開了梅松竹的寶劍。饒是這樣,惡魯達的脖子也被長劍劃出了一條寸許長的傷口。

    梅松竹見一擊不中,在空中借五散人長劍之力,橫著一滾,躍出戰圈,提劍在胸,高聲道:「酒肉和尚快來與我戰上三百回合。」

    惡魯達大難不死,抖擻精神,一揮手中水磨禪杖,也不答話,跳向梅松竹。

    五散子剛想過去幫忙,忽聽身後一聲嬌叱,只覺腦後惡風不善,忙向前一躍,躲了過去。回身觀瞧,只見梅若蘭手拿一條十三節梅花鞭,亭亭站在身後,杏眼圓睜,粉面帶怒,真是好看。心道:「好俊的姑娘。」口中高唱:「無量壽福……女娃娃快快退下,莫傷了性命。」梅若蘭也不理他,手中長鞭向前一送,與五散人纏鬥在一起。

    堂屋內眾家僕一看老爺動手,紛紛拿著木棒衝了出來,梅松竹一眼瞥見,高聲喝道:「都給我退下!」一個分神,被惡魯達連逼幾招,支應不暇。

    一邊的一笑居士看得清楚,臉上一笑,手中鐵扇一搖,直奔眾家僕而來。這一笑居士最是陰險,平常不笑,一笑便要取人性命。他見梅松竹為眾家僕分心,招式不穩,便想殺了眾家僕,好亂了梅松竹的方寸。

    眾家僕不會武藝,哪是一笑居士的對手,正在危急之時刻,只見一物從家僕頭上飛出,直取一笑居士面門。一笑居士鐵扇攔腰一擋,只聽「卡嚓」一聲,那物應聲斷為兩截,落在地上。再看,卻是一條長凳。

    這時,一人分開眾家僕,從堂屋內走了出來。一笑居士定睛一看,只見此人丈高的個子,赤著上身,一身腱子肉身向外鼓鼓著,黑黝黝的臉膛,黑中透著亮,亮中透著光,環眼鋼須。不是梅六,又是何人?

    梅六適才在屋內聽得老爺和小姐已經動手,他知莊上除他之外再無援手,便繃斷繩索。正要出屋,卻看見一笑居士要對眾家僕下手,忙抄起長凳,丟了過去,這才救了眾家僕。

    一笑居士不識梅六,問道:「來者何人?」

    梅六一手一個奪了兩條木棒,大喝:「要你管!」不由分說,木棒一揮,照著一笑居士頭上就是一棒。

    一笑居士見木棒來勢洶洶,向旁一跳,隨後欺身向前,手中鐵扇一合,往梅六腰間便點,梅六也不躲閃,反手照著一笑居士後腦又是一棒。一笑居士心下暗讚:「好個不要命的漢子!」二人你來我往戰在一處。

    這梅六原本姓馬,在家排行在六,家中本七個孩子,可只活了他和一個妹子,七歲那年父母雙亡,他領著妹子去投奔舅舅。不想舅母容不下他兄妹二人,趁著他病倒,先是把他妹子賣了,又把他扔到了荒山,幸好讓路過的梅松竹遇上,帶回家養了半年,才活轉回來。為了報恩改姓為梅,卻還依舊叫六,以示不忘父母、兄弟姐妹。梅松竹開始只當他是一般下人使用,後來發現這孩子憨厚倔強,便愈發的喜歡,隨後便傳授武藝,兩人名為主僕,實是亦師亦友、亦父亦子。

    梅松竹是老來得子,雖視梅若蘭為若掌上明珠,但平時管教卻很嚴厲,只是經常外出,疏於管教。梅六因自小失了妹子,常常自責,見這個小姐生得和自家妹子相像,便動了兄弟之情,成天哄著她玩,後來梅夫人過世,梅六更是處處寵著,這梅小姐的脾氣一多半倒是讓他給慣出來的。

    梅六天生力大,尋常兵刃他嫌太輕,便鑄了兩條銅棍,一手一條,權作兵器。今日事發突然,銅棍還放在房中,便隨手拿了兩條僕人的木棒代替,終是用著不順手。

    惡魯達三人帶來的幫手,一看三對人廝殺在一起,便各執兵器分成三伙,將梅氏三人圍在當中,但他武藝終是平常,近身不得,只是偶爾偷襲上一下,大半時間倒是在站腳助威。

    這三對人只殺了個昏天暗地,日月無光。那個真叫個:和尚慈悲全不顧,道士半點不仁義,居士只把惡人做,哪有善意在心頭。

    說話間,六人已經打了一百多個回合,可畢竟梅松林年老且舊傷未癒,梅若蘭又是年輕女流,二人漸漸勢微。只梅六勇猛,但卻兵刃不合適,將將與一笑居士鬥了個平手。梅六偷眼觀瞧,見梅氏父女形勢不妙,有心想要援手,卻分身乏術,心下怎是一個「急」字了得。

    屋外急壞了梅六,屋內更是急壞了蕭雄,蕭雄原是頭沖裡腳沖外被綁在凳上。這會兒,自己把自己摔落在地上,原地打橫,看得外面梅氏父女危急,心中一急,便力由心生,內氣鼓動,雙臂不斷用力,硬生生把個長條凳扯成兩半。其實他也是急糊塗了,忘記了屋外還有家僕,隨便叫上一個就給自己鬆綁了。

    蕭雄解開繩索,抽出短刀,衝到屋外。看梅六打了個勢均力敵,梅松竹尚可支撐,唯獨梅若蘭已是只有招架之功,再無還手之力。

    梅若蘭一個沒留神,梅花鞭被五散子打落在地。五散子也不留情,對著梅若胸口就是一劍,只嚇的梅若蘭是花容失色。蕭雄眼見危急,催動真氣,奮力身前一躍,手中短刀,向外一架,聽「噹」的一聲,震的五散子寶劍幾欲脫手。五散子心下暗叫:好強的內力。

    蕭雄橫在梅若蘭與五散子中間,背對著梅若蘭道:「梅小姐,一旁歇息一下,我來擋他一陣。」

    梅若蘭剛才一驚非同小可,半天回過神來,見身前背影看著眼熟,側身一看竟然是當日出手的獵戶,當下驚呼:「怎麼是你?」

    蕭雄無暇理會梅若蘭,把短刀一橫,也不說話,欺身向前,一招「力劈華山」,自上而下,照著五散子就是一刀,這一招正是無名書中刀法的第一招。五散子見對面這個獵戶生得英姿勃發,自己剛才被他短刀一擋,震得手臂發麻,足見此人內力雄厚,不敢大意,便加了十分小心,寶劍一橫,用力向上一架,將蕭雄的短刀架在了頭上。

    蕭雄見五散人用生擋了自己一刀,當下一愣,心中暗想:「不對啊,按那書上說,我這一刀下去,對方當往後或者左右閃開,然後我第二招跟上,他怎麼不閃?」蕭雄哪知道,那無名書中的刀譜是白衣老者,專門為焰龍刀編的,試想焰龍刀是寶中之寶,一刀下去什麼人敢硬擋,又有兵刃能擋的住。對手自是要閃躲,可現下蕭雄手中只是尋常短刀,自是發揮不出招式的威力。

    蕭雄與人交鋒經驗全無,這一愣之下,就不動了,兀自還在納悶。五散人一見蕭雄發呆,機會難得,撤劍便刺,蕭雄回過神來,想躲已是來不及了,眼睜睜看著這一劍生生刺入了自己懷中。

    梅若蘭一見蕭雄中劍,大叫一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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