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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莫道人情暖 知面不知心3 文 / 生死樹

    三人一聽,頓時大驚失色,慌忙隨著眾人趕往前廳。梅六雖然人粗但是心細,先回房拿了銅棍,以防不測。三人到了前廳,只見廳堂地上放著一個門板,板上躺著一人,正是梅松竹。只見梅松竹咽喉間血肉模糊,已然是死了。梅若蘭見狀,大叫了一聲:「爹……」身子一軟,登時昏了過去,蕭雄連忙一把扶住。

    梅六也急了,隨手拉過一個家僕,問道:「怎麼回事?」

    那家僕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二位老爺早上出去,晌午還沒回來,管家就差人去找,結果在城西五里的地方尋見,這梅老爺已經不行了,我家老爺也是命在旦夕,這會兒正在後院,大夫都來了好幾個了,其他的真就不知曉了……」

    梅六聽完,大叫一聲,不理眾人,倒提雙棍,奪門而出,朝城西向便跑。

    蕭雄顧不上梅六,連聲呼喚懷中的梅若蘭。

    片刻梅若蘭轉醒過來,看見父親屍身,便撲了上去,嚎啕痛哭。趙府上下亂作一團……

    次日,趙府在院中高搭靈棚,全府上下素衣帶孝,管家幫著張羅,為梅松竹入了小殮,準備酒食祭奠。當晚,院中燈火徹夜通明,梅若蘭披麻戴孝,跪在靈堂之前,通宵守靈,一連三日,茶飯不思。蕭雄看著心疼,卻也無法勸止,只得日夜陪在梅若蘭身旁。

    第三日,梅松竹大殮,趙維命人把自己抬到靈柩一旁,只見他面無血色,口不能言,極是虛弱,想要起身,卻登時牽動傷口,昏了過去,眾人忙抬他回房。

    梅松竹於西安府本無親友,趙維又重傷在身,剩下的小輩們也不知道該通知何人前來弔唁,管家提議還是早早入土為安,梅若蘭應允,遂只停柩三日,便發引下葬。

    一切過後,梅若蘭終日魂不守舍,茶飯不思,形容憔悴,全無精神。蕭雄心下著急,卻又無可奈何,梅六自那一日離去,再未歸來,全無消息。

    又過了幾日,趙維差家僕喚蕭、梅二人前往自己房中,二人來到趙維臥房,只見趙維勉強靠在床頭,面色比前幾日稍有好轉。蕭、梅二人知他有話要講,便不多問。

    趙維一見二人到來,有氣無力的道:「我真是沒用,護不住梅賢弟……」說罷眼淚直滾。接著又道:「那日清晨我與梅賢弟正在房中商議犬子與若蘭侄女的婚事。忽然,見一人從院中閃過,我二人……咳……追了出去,見那人偷了焰龍刀,直奔城西。當下追趕,不想剛剛出城,便遭了埋伏。可憐我那……咳……」說到此處,趙維連連咳嗽,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梅若蘭聽後,臉色一變,隨即恢復,也不說話,只冷冷的看著趙維。趙維也不看二人,自顧自的又是一陣感傷。突然話鋒一轉,對梅若蘭道:「若蘭侄女,梅賢弟已然故去,但那日交待之事,老夫可是不敢忘了。」

    梅若蘭,問道:「不知家父,臨終有何遺命,還請伯父相告。」

    趙維道:「那日他與我言,要你與瑜兒早日完婚,也好盡早吃你們的喜酒,不想……唉……」

    梅若蘭一聽,心中一陣思索,也不答話。

    趙維見她不說話,便接著道:「若蘭侄女,老夫思前想後,不如你與瑜兒還是早日完婚,一來可以告慰我那梅賢弟在天之靈,二來我這身子骨恐怕也撐不了幾天了,想在有生之日見得趙家香火傳繼,三來你我兩家結下姻親,那便是親上加親,梅賢弟大仇,我傾盡全力也要報了。」

    梅若蘭愣了一會,盈盈一拜,道:「若蘭本是弱小女子,現下已無依靠,多虧伯父好心收留,又為家父料理後事,伯父所提之事,本是不能推辭,只是家父屍骨未寒,若蘭不敢妄動婚事,須得服喪三年以盡孝道。三年之後,全憑伯父安排。」

    趙維點了點頭,讚道:「梅賢弟生有此女,當瞑目九泉,就依你所說。」

    轉頭又對蕭雄道:「蕭公子,不知你今後作何打算?」言下竟有逐客之意。

    未待蕭雄回答,梅若蘭搶道:「伯父不知,蕭公子於我家有救命之恩,家父生前本想認作義子,只是內有隱情,不便相認。蕭公子日前也曾與我說道,要為家父守孝一年,所以至今還留在府上叨擾。」

    趙維心下不快,面上卻不顯露,道:「蕭公子大仁大義,老夫甚是佩服,待一年期滿,定當多備盤纏,親自為蕭公子踐行。」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了。

    蕭雄心中不爽,但想到梅若蘭剛才所言「自己要守孝一年」之事,其實並無此事,料想其中必有隱情,便隱忍不發,對趙維道:「趙老英雄抬舉了,蕭某這一年恐怕還要在府上多多打擾了。」

    此時,趙維連聲咳嗽,二人見狀,便告辭出了門來。蕭雄想向梅若蘭一問究竟,卻發現她眉頭緊鎖,心思甚重。當下也不多問,各自回了房中。

    自這日起,梅若蘭愁容日消,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只是與蕭雄走動越來越少,倒是與那趙瑾瑜的接觸多了起來,成天出雙入對,儼然一對恩愛的情侶。蕭雄見他二人走的親切,心中不是滋味,便也刻意迴避。儘管與梅若蘭相住不遠,卻幾日難見上一面。趙府上下對蕭雄起居雖然照顧的周全,但態度卻愈來愈發冷淡,好似他就是個吃白食的一樣,蕭雄心中委屈,又無處發洩,只好夜夜修習內功,內力倒是大有長進,可心情卻是一天不如一天。

    一晃過了七八個月,蕭雄心裡之苦日深,愈發難以忍受。這天夜裡,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起身來到院中,見梅若蘭屋內還有光亮。心下打定主意,暗想:「索性今夜就跟她道別,明早便離開這傷心之地。」

    時至盛夏,梅若蘭房門緊閉,窗戶卻是半開著。蕭雄走到窗前向裡望去,只見梅若蘭,輕輕伏在桌上,手中擺弄著一對小金元寶,正在出神。燭光映襯之下,梅若蘭顯得格外嬌美。

    蕭雄看著那對金元寶,與自己所當的那枚是一模一樣,心中苦笑,暗道:「難怪梅姑娘從來不提此事,原來人家還有一對兒,你當是『寶』,人家可不一定稀罕。」

    此時,梅若蘭對著其中一隻金元寶一瞪眼,輕聲自語:「你小沒良心的,怎麼自己跑到當鋪去啦?」然後又學著小孩的聲音,道:「不是我自己去的,是人家把我當當啦。」緊接著咯咯一笑。

    蕭雄臉上登時一紅,暗道:「原來人家梅姑娘是自己贖了回來,給我留了臉面,剛才還錯怪她了。」

    又聽見梅若蘭自語:「你個沒良心的,成天只知道躲著我,不知道人家心裡有多苦?」說著竟然落下眼淚。

    蕭雄聽得此話,心中一驚,暗道:「這『沒良心的』難道指的是我,莫不是梅姑娘心中還有我?」如此一想,心中諸般的委屈頓時消散,恨不得一下子衝進屋內。

    梅若蘭不再說話,凝思出神,愁眉緊鎖,似是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過了片刻,長歎一聲,起身往床邊走去,順勢輕解羅衫,粉頸玉臂登時露了出來。正要上床休息,卻無意間從梳妝鏡中看見窗外有一人影,仔細觀看原來是蕭雄正在發呆的看著自己。臉上一紅,忙把衣服披上,輕聲罵道:「好不要臉,大半夜扒人家窗戶。」一想剛才自言自語,可能被蕭雄聽去,臉上更是發燙,羞得不敢回身,只從鏡中偷眼看著蕭雄。

    蕭雄本是看得發呆,被梅若蘭一罵,立時回過神來,心中好不慚愧,扭頭就想逃跑。卻聽見梅若蘭又輕輕道:「若有要緊之事,不妨進來一敘。」

    蕭雄聽著這話,似著了魔一樣,一把推開房門,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竟然把門閂給折斷了。梅若蘭見蕭雄未等自己開門,直接破門而入,心下又是慌又是喜。

    蕭雄進了門來,也發覺自己魯莽,忙回身拾起門閂,往門上便插。可斷了的門閂又如何插得上?也不知是急出了一身汗,還是羞出了一身汗,一時間滿頭大汗。

    梅若蘭咯咯一笑,道:「蕭公子深夜來此,就是為了給我修門閂的嗎?」

    蕭雄扔下手中門閂,回過身,紅著臉,直勾勾的看著梅若蘭,口中道:「我剛在窗外,聽見……我……我……」

    梅若蘭聽蕭雄一說「聽見」,頓時羞得是滿面飛紅,佯怒道:「你們讀書人不學好,大半夜扒姑娘家窗戶,羞也不羞?」

    蕭雄被揶揄得答不上話來,一眼瞥見桌上的那對金元寶,伸手便拿在手裡,口中道:「我看這元寶眼熟,好像在哪見過?」說完紅著臉,佯裝著仔細觀看,一看之下竟然發現元寶底下似有小字,當下湊到燭光下觀看。

    梅若蘭見蕭雄看到小字,臉上更紅,過來便搶,口中道:「不許看!」

    蕭雄此時哪裡肯聽,藉著燭光,仔細一看,原來一個上面寫著「易求無價寶」,另一個上面書著「難得有情郎」。心下大喜,轉回身剛要說話,見梅若蘭撲了過來,當下手中元寶一扔,把梅若蘭抱了個結結實實。

    蕭雄見懷中的梅若蘭,滿面飛霞,嬌羞可人,當下情不自禁,捉起梅若蘭的小臉,便往嘴上親了下去。梅若蘭見蕭雄親了過來,心中羞得緊,整個身子往後一仰,二人跌倒在床上。

    這一吻梅若蘭雖是躲過,卻被蕭雄牢牢抱在懷中,動彈不得,心中又慌、又羞、又喜。伸手便在蕭雄腰間一掐,羞道:「平日裡理都不理,現下又來輕薄,掐你個沒良心的。」蕭雄腰間吃痛,卻痛得那麼舒服,當下抱得更緊。

    梅若蘭被這麼一抱,頓時渾身酥軟,手也不掐了,順勢輕輕抱在蕭雄腰間,把頭往蕭雄胸前一埋,柔柔的道:「你知道我這幾個月過的有多苦?」說完竟然輕輕啜泣。

    蕭雄心中愛憐,口中輕輕道:「蘭兒,莫要委屈,我在呢!。」

    梅若蘭止住眼淚,道:「你當我真願與那趙家公子來往,還不是為了要查清爹爹的慘死的真相。」蕭雄當下一震,梅若蘭接著道:「你可還記得六哥曾對我們說過,爹爹那日是生氣回來的,要我們收拾東西,第二天便離開趙家?」

    蕭雄「嗯」了一聲。

    梅若蘭接著道:「可趙維卻說爹爹和他商議我的終身大事,這怎麼可能?他那天一說,我便心下懷疑,想這其中必有隱情,於是委曲求全,接近他們,暗中打聽。我見趙維對你有所顧慮,總想要趕你走,只好裝作疏遠於你,讓他們對你失了戒心,你要是被他們擠兌走了,我就真的沒個依靠的人了。」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這番話怎麼早不對我說?」蕭雄一邊自責一邊溫柔的道。

    梅若蘭一撅嘴,道:「你還說!成天只知道吃醋,理都不理人家,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和他們父子周旋,你的心怎麼那麼狠啊?」說完小拳頭在蕭雄背上不停敲打,打的蕭雄好不心疼。

    梅若蘭又道:「唉!我暗中打聽了這麼多日子,可還是毫無頭緒,今天正在煩悶,你個沒良心的卻來……卻來……欺負人家……」一想到自己正在被蕭雄緊緊抱著,梅若蘭羞的說不下去了。

    蕭雄聽了這一番話,又想著梅若蘭這些日子所受委屈,心中憐惜,低下便在梅若蘭嘴上輕輕一吻,抱得愈發緊了。

    梅若蘭被吻得意亂情迷,頭埋得更深,只覺得一顆心「噗通,噗通」跳的慌亂,渾身燥熱無力,便細若蚊聲的道:「蕭哥,你……你抱得鬆些,我……我……我好熱……喘不過氣……」。

    蕭雄覺得懷中梅若蘭似有異樣,又聽到她這麼一說,再也把持不住,抬手一揮,內力霎時化作一陣春風,吹滅了屋內的燭光……

    蕭雄正在睡著,忽然聞到一陣濃烈的香味襲來,頓時驚醒。推了推身邊的梅若蘭,見她毫無反應,心下暗叫:「不好。」此時,只聽得「吱扭」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一前一後進來兩條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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