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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莫道人情暖 知面不知心5 文 / 生死樹

    是夜,趙瑾瑜正在熟睡之中,只覺得頸上一麻,便昏了過去。待到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被捆在地上,四下觀瞧,似是在一座破廟之中,四周漆黑,陰風陣陣。

    趙瑾瑜正在驚恐之時,忽然廟內火光一閃,一堆柴火自己燒了起來,柴火上支著一口大鍋,不知道裡面在燒著什麼。

    趙瑾瑜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來,腿窩之處卻被結結實實的踹了一腳,登時跪在地下。回頭一看,只嚇得趙瑾瑜是魂飛魄散,面前一個小鬼,青面獠牙,瞪著一雙血淋淋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那小鬼陰森森的道:「老實跪著!」隨後向廟堂上一拜,口中高聲道:「恭請泰山王……」

    趙瑾瑜只覺得一陣陰風襲來,吹得他睜不開眼睛。等到風停再看,廟堂上已然高坐一人,這人身形高大,身著龍袍,頭帶冠旒,雙手懷中持笏。

    廟內昏暗,趙瑾瑜看不清堂上之人的長相,但這一身衣著卻是嚇得他混身發抖。心中暗想:「這……這泰山王莫不是十殿閻王中的第七殿閻王,難道自己已經死了?」

    趙瑾瑜正在亂想,忽然聽堂上之人高聲問道:「吾乃七殿閻君泰山王是也,夜遊至此,有孤魂鳴冤,狀告你害他性命,你可有話說?」

    趙瑾瑜一聽嚇得三魂出竅,聲音發顫的答道:「閻君在上,小人生來膽小,從來未曾害過他人的性命,我確實未曾殺過人啊!」

    泰山王道:「吾位居七殿閻君,司掌熱惱地獄,若有人在陽間干了盜棺掘墓、取合藥、離人至戚、誤人子弟的勾當,又或者犯下任妻溺女,墮胎害子;不顧曲直,致人暗傷;依財仗勢,魚肉鄉里;枉嚼口舌,變生事端的罪行。吾定逐細查明,依律發入熱惱大獄,再轉小獄,日日煎熬,月月受苦,滿日方可轉解第八殿都市王之處,收獄查治。但若有盜竊、誣告、敲詐、謀財害命者,卻免不了要遭我油鍋之刑罰。吾且問你,以上諸條你可有犯過?」

    趙瑾瑜一聽「油鍋」兩字,頓時想到廟內柴火之上的大鍋,嚇得是體如篩糠。連忙叩頭,道:「小人平日雖然頑劣,可實在是沒有犯過大錯,求閻君明察!」

    泰山王怒道:「冤魂狀告,矢口否認;諸條王法,也道未曾犯過,倒似是本王冤枉於你!鬼卒可在?」

    剛才的小鬼答道:「在!」

    泰山王怒氣未消,道:「把那蕭雄的孤魂押來,與他當面對質。」

    鬼卒答道:「遵旨!」轉身便閃出了廟門。

    趙瑾瑜一聽是蕭雄的魂魄告他,心下甚是慌亂,不停的偷眼看那口油鍋,此時油鍋之內熱油滾沸,油鍋之外趙瑾瑜如坐針氈。

    不多時,蕭雄被鬼卒帶了進廟內。只見蕭雄披頭散髮,渾身血污,面色慘白,二目赤紅,嘴角帶血。他也不管地上的趙瑾瑜,逕直走到泰山王堂前,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哀求道:「閻君大人,小鬼死的真是冤枉啊,求閻君大人為小鬼做主!」

    泰山王道:「你且把你所遭遇之事說來聽聽,不得欺瞞!」

    蕭雄道:「閻君大人容稟,小鬼生前住在西安府趙家,前幾日深夜熟睡之後,被人縱火生生燒死。小鬼死後,化作孤魂,聽縱火之人言道,乃是受了趙家小主,趙瑾瑜指使,每人還許下五百兩白銀以作酬勞。小鬼與那趙瑾瑜一無仇二無恨,他卻指使惡人將小鬼謀害。小鬼死的慘,死的冤。求閻君大人明察,給小鬼申冤做主啊。」

    泰山王問道:「我來問你,那趙瑾瑜你可認得?」

    蕭雄答道:「小人久居趙府,與那趙瑾瑜經常遇見,自然認得他。」

    泰山王一指地上的趙瑾瑜,問道:「你且看看,所說的趙瑾瑜,可是此人?」

    蕭雄回過頭看見趙瑾瑜,大呼:「正是此人!」說完便要撲上前去。

    一旁的鬼卒上前制止,道:「閻君面前不可造次,速速退下!」

    蕭雄這才停下,回身跪倒在泰山王面前,口中連呼:「求閻君做主,求閻君做主……」

    泰山王看著趙瑾瑜,冷冷道:「深夜縱火,害了蕭雄性命,可是你的指使?」

    趙瑾瑜情知抵賴不過,一想到那口油鍋,心中害怕,連連磕頭,求道:「小人知罪,小人一時鬼迷心竅,隨口一說,不想陳祝、李洲二人信以為真,求閻君大人開恩,這……這蕭公子終究不是小人親手害的……」

    「住口!事以至此,豈容你再狡辯。鬼卒聽令,速將趙瑾瑜打入油鍋!」泰山王不等趙瑾瑜說完,勃然大怒道。

    「遵旨!」一旁的鬼卒說罷,拖起趙瑾瑜,往油鍋便走,只嚇得趙瑾瑜魂不附體。

    「閻君饒命!閻君饒命!小人冤枉,小人還有話說,小人還有話說……」趙瑾瑜鬼哭狼嚎的不停求饒。

    「且慢!」泰山王冷冷道。

    鬼卒便以把趙瑾瑜拖了回來。

    「你還有什麼話說,據實說來。若有半句假話,難逃油鍋一烹!」泰山王道。

    這會兒的趙瑾瑜早已經嚇破了肝膽,聲音顫抖著道:「閻君大人,小人確實指使人害了蕭公子,可事出有因,也全怪不得小人……」

    「此話怎講?」泰山王問道。

    「此事皆因家父貪圖焰龍寶刀而起。那一日,家父的義弟梅松竹前來府上探望,說是探望其實是來避禍的。家父早聽說那梅松竹得了焰龍寶刀,便動了據為己之心。可梅松竹不但不肯獻出寶刀,還與家父大吵,家父便設計,把他誑到了城西給除了。沒想到那梅松竹甚是厲害,臨死之前竟然重傷了家父,險些要了家父的性命。後來……」

    「後來怎樣?」泰山王怒道。

    趙瑾瑜接著道:「後來家父命小人趁著忙亂到梅松竹房裡偷了焰龍刀,又讓小人趕快娶了梅若蘭姑娘,好掩人耳目。可那梅若蘭表面與我打的火熱,卻連手都不讓我碰一下,我心裡著急,便和家父商量,家父只對我說『生米做熟』,我也是一時糊塗,就派人去給梅若蘭下迷藥,不想那梅若蘭卻和蕭公子在屋內私……私……幽會,被陳祝和李洲撞見,是他二人下的毒手,這事與我無關啊……」

    「閻君大人休聽他一派胡言,我明明聽到陳、李二人說是趙瑾瑜指使他們要對我『焚屍滅跡』的!」一旁蕭雄搶道。

    「是!是!蕭公子說的是,我那天喝多了幾杯,見平日家父對蕭公子懷恨在心,早想除之而後快。便胡亂說了一嘴,沒想到陳祝和李洲二人當真了!求閻君大人開恩……」趙瑾瑜見蕭雄知情甚詳,便又狡辯道。

    「你所言屬實?」泰山王問道。

    趙瑾瑜不住的磕頭,答道:「句句實情,只求閻君大人開恩,饒了小人。每逢三月二十七日您壽辰之時,小人一定備齊供品,孝敬閻君,還要多多印贈寶鈔,勸化世人……」

    也不等趙瑾瑜說完,泰山王對吩咐一旁的鬼卒道:「取過供詞,讓他畫押。」

    鬼卒應聲取過供詞,鬆開趙瑾瑜的一隻手,讓他畫押。

    趙瑾瑜哆哆嗦嗦的畫了押,直勾勾的望著泰山王,心中不斷祈求泰山王能放過自己。

    泰山王見趙瑾瑜畫過押,怒道:「你幹下這等事情,怎可留你在世上,鬼卒把他打下油鍋,好好炸上一炸。」

    趙瑾瑜一聽,當下哭爹喊娘的叫道:「閻君開恩啊,我全招了,別炸我,別炸我……爹你別開什麼『封刀大會』了快來救救孩兒啊……」連呼幾聲,一口氣沒上來,昏死了過去。

    次日天明,趙瑾瑜在自己的房中慢慢轉醒,回想昨夜之事,不知道是夢是真,惶惶不可終日。

    那泰山王自是梅六裝扮,鬼卒正是梅若蘭喬裝,加上蕭雄自演冤魂,三人共演了一場好戲,從趙瑾瑜口中詐出了實情。

    若依著梅六,當時就要真的把那趙瑾瑜給下了油鍋,可梅若蘭卻想著趙瑾瑜昏死前說的「封刀大會」,料想定是與焰龍刀有關,便攔下了梅六。

    三人從長計議,決定先放趙瑾瑜多活幾日,等弄清「封刀大會」之事,再一併了卻與趙家的恩仇。商定之後,梅六跟蕭雄便又把趙瑾瑜悄悄送回了趙府。

    次日天明,三人來到趙府門外,暗中觀察動靜。只見趙府門前賓客絡繹不絕,來的俱是武林人士。趙府的管家在門口迎接招待,態度恭敬,不敢怠慢。三人原本想待到夜深人靜,尋個機會再摸進趙府。可如此一來,人多眼雜,已是不能成行。

    時近傍晚,又見得一位道長,領了個小道童,來到趙府門前。趙維親自接至門口,高聲道:「不知靜松真人駕到,趙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靜松真人微微一笑,道:「趙老先生客氣了,日前來信通知『封刀歸隱』一事,敝派掌門本說要親自前來的,奈何武當現下正在籌備『青俊英雄會』之事,瑣事甚是煩雜。掌門真人忙得不可開交,實在分身乏術,只好讓靜松代為前來,失禮之處,還請趙先生見諒。」

    「早聽得武當、少林並峨眉三大派,要為江湖中的青年才俊們召開英雄大會,以提攜後輩,這真是我武林之幸。本來不敢打擾,只是事出有因,便冒昧相邀,靜松真人能屈駕前來,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快請,快請,咱們屋裡說話,不知道貴派掌門端雲真人身體可好,趙某還是三十多年前見過他老仙容,回想真是……」趙維邊說邊把靜松讓進了院內。

    蕭雄不知道靜松是何人,回身問梅六道:「六哥!這靜松是什麼來頭?趙維對他如此恭敬。」

    梅六陰沉著臉,道:「這是武當派一等一的高手,武當現任掌門端雲真人的得意弟子,這端雲真人年事已高,將來武當一派十有**,要由此人執掌。趙維老賊,竟然和武當也有瓜葛,我們報仇恐怕又要難上一分了。」

    「六哥,也不能這麼說,我看這靜松真人,一派仙風道骨,不像是與趙維同流合污之人,他若是知道姓趙的如此歹毒,怕也不屑與他為伍,辱了武當百年的清譽。」梅若蘭在旁邊接道。

    三人見天色已晚,眼下又不能潛入趙府,只好先回客棧,再作商議。晚上梅六捉來一個趙府的家僕,三人蒙面審問了半天。方才知曉,趙維三日之後,要召開「封刀大會」,從此歸隱,不再插手武林之事,今日白天來趙府的武林人士,全是應邀前來觀禮的。

    經過商議,三人決定等到「封刀大會」的正日,混進趙府,當著天下英雄的面,揭發趙維的罪行。若得眾武林人士的支持,大仇定然可以報了。不過由於梅六身形高大,太過容易辨認,所以只好留他在趙府外接應,由蕭雄和梅若蘭易容混進趙府行事。

    三天已過,正是「封刀大會」召開的正日,三人按著約定,分頭行事。

    梅六在趙府門外拐角處的小茶館中佯裝喝茶,一顆心為蕭雄和梅若蘭懸著,好不緊張。

    蕭雄粘了個「八字鬍」還作獵戶打扮,梅若蘭扮了個書生。此時觀禮的人已經堆滿了趙府的大院,趙府的眾家僕照應不暇,二人混在觀禮的人群中進了府內,站在院中遠遠的看著廳堂上的一切。

    只見廳堂內的桌案上放著一物,上面蒙著塊紅綢。堂上左手放了三張小桌,桌上擺著一些素菜瓜果,桌邊分別坐了一僧、一道、一尼。蕭雄只認得那個道人是靜松真人,另外兩個出家人便不認得。堂上右手邊擺著兩排桌椅,坐著高矮胖瘦不少武林人士,看樣子也是有身份之人,只是照著靜松三人的身份似乎還差了一些。堂上之人互相閒聊,院中眾人也是竊竊私語。

    正在此時,趙維從後堂轉身出來。對著眾人一抱拳,高聲道:「承蒙眾位看得起趙某,來參加這『封刀大會』。說來慚愧,趙某一生縱橫江湖,仗著各路的英雄好漢的抬愛,倒也是風光了幾十年。可晚年卻連遭不幸,先是義弟『歲寒君子劍』梅松竹為人暗算,自己非但不能保全,還重傷險些丟了性命。後來梅賢弟獨女若蘭姑娘,本與犬子定下婚約,只待守孝期滿,便要與犬子完婚。卻不想深夜房中失火,不幸早夭。每每思之,深感內疚,便萌生了退隱的想法,今日就請大家為我做個見證!」說完回手扯去桌上的紅綢,赫然間,一把金刀露在眾人面前,堂上堂下俱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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