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三策興白蓮 五入清風觀5 文 / 生死樹
蕭曉山藉著月光偷偷觀看,發現跟蹤自己的正是皖山五老。心中一驚,暗道:「難不成他們要加害於我?」眼珠一轉立時有了主意,當即停下腳步,冷冷一笑,並不回頭,只高聲叫道:「多謝幾位師叔深夜護送,晚輩明早若是不來,家師自會親自與現身比試,幾位師叔大可不必擔心晚輩安危。」說完繼續前行,邊行邊留意身後動靜,皖山五老果然不再跟隨。
蕭曉山又走了一陣,見路旁有一農戶,家中還有光亮,便上前叩門借宿。農戶見他年少,長的也並不像什麼壞人,便即應允。
一夜無話,次日天明蕭曉山早早起來,向農戶討了些吃喝,臨行前又留下些銀兩以作答謝,隨後來到清風觀前。只見皖山五老和張文遠卻已經先到一步。
張文遠見蕭曉山來了,急忙迎了過來,問道:「師弟昨日可找到安身之所?」
蕭曉山一笑:「天大地大豈無臥榻之地。」
「那就好,一會兒千萬須得小心!」張文遠邊說邊從一旁拿過一根事先準備好的齊眉棍,遞給了蕭曉山。
蕭曉山接過齊眉棍,走到皖山五老面前,重新畫下了戰圈,而後不卑不亢的道:「陳師叔,晚輩今日特來受教。」
陳柏中也不搭話,縱身跳到圈內,一擺手中的判官筆武直取蕭曉山咽喉。蕭曉山暗道:「這人一把年紀行事怎的卻如此莽撞。」心中頓生不悅,但卻不敢大意,向後一躍躲了過去,隨後齊眉棍橫著一掃,用的正是少林派的「風波棍法」。
陳柏中冷冷一笑,道:「『風波棍法』能奈我何?」說完一招「仙女引針」又攻了過去。
蕭曉山一驚,當下招式一變換成了武當「真武棍法」。陳柏中不以為然,邊打邊道:「你的『真武棍法』火候還差了的遠呢!」蕭曉山隨即又換,齊眉棍立劃斜圓,上下飛翻用的卻是「鐵門扭絲鞭」的路數,而後又換成了」少林達摩杖法」和「岳家棍」的招勢。
陳柏心中也是一驚,暗道:「這小子什麼來路,怎麼會這麼多門派的武功?」面上卻依舊鎮定自若,攻防間隙竟然一一說出蕭曉山所用武功的出處。
轉眼間,二人鬥了五十來個回合,期間蕭曉山換了十七、八個門派的工夫,卻都被陳柏中認了出來,心中不禁讚歎:「此人行事雖然一般,但若單論起功夫來,還真可稱的上武學宗師。」陳柏中此時也是對蕭曉山刮目相看,暗地讚許:「真是後生可畏,小小年紀竟然能通曉各派武功,雖然皆不精熟,但倘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蕭曉山眼見昨日所學招術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心中不免焦急,又見陳柏中攻防有度,手中判官筆穿、點、挑、刺、戳章法絲毫不亂,心知若再拖下去此陣必敗。
正在此時,陳柏中一招「白猿獻果」,判官筆急點蕭曉山前胸。蕭曉山向右一閃,勉強躲過了前胸,左肩卻被判官筆點中,登時一陣巨痛,蕭曉山慌忙轉身,倒提齊眉棍就跑。陳柏中怎肯放過,縱身而上。突然,蕭曉山身形急轉,右手齊眉棍隨即迎著陳柏中猛的刺出,
陳柏中躲閃不及,判官筆急收,向外一揮,想要擋住迎面「一刺」,可終究還是慢了,只覺得腕上巨痛襲來,手中判官筆竟然也把持不住,順勢飛了出去,落在圈外。
蕭曉山敗中取勝這一招,正是自小隨父親練就的「回馬槍」,剛才他故意挨了陳柏中一招,為的就是誘敵跟進,好使出這招,以求反敗為勝。
此時,陳柏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呆呆的愣在原地,過了半天,長歎一聲,逕自走到了圈外,拾起判官筆,收於腰間,然後看了看蕭曉山,極不情願的道:「你贏了!」
這一舉動大出蕭曉山意料,起先他還在不住思考,陳柏中若要徒手攻過來自己要如何應付,卻未想到他竟會自行認輸。驚訝之餘望向陳柏中,只見他雙目無光,神情沮喪,皓首白鬚間盡顯垂暮之態。蕭曉山見陳柏中如此,心中竟然不忍,抱拳施禮道:「陳師叔得罪了!」
陳柏中又歎了口氣,幽幽道:「你好自為之吧!」
這時,陳柏中身旁閃出一人,把手中鑌鐵枴杖重重往地下一蹲,面無表情,衝著蕭曉山叫道:「咱倆是現在打,還是明天?」
蕭曉山看了一眼鑌鐵枴杖,笑道:「齊師叔剛才你也看到了,晚輩已經被陳師叔傷了,要是再跟您老動手,那可是多有不敬了。」言下之意卻是你此刻要與我動手便是趁人之危。
「那就明天!」說完齊懷遠轉身就走,依舊面無表情。
蕭曉山臂上吃痛,也不願久留,便隨張文遠回到了觀內,脫去衣服,只見左肩頭紅腫高大,檢查之下,好在沒有傷到骨頭,只是行動已經受限,張文遠搜遍觀內,只找到了些普通的金創藥,給蕭曉山用上之後,二人便商議起明天對陣齊懷遠的事來。
「我這個齊師叔,天生力大,所練武功也是剛猛一路,雖說只比招式,可他那根鑌鐵枴杖奇重無比,你現下又有硬傷在身,明天這一陣可是難了。」張文遠有些擔心。
「反正躲也躲不過,還是先去問『摸摸』他的底細再說。」蕭曉山強裝笑容。
張文遠心領神會,「嘿嘿」一笑,扶起蕭曉山就走。二人再次來到大殿後面他師傅的屋外,可今天無論張文遠如何詢問,屋內都是毫無動靜。無奈之下,二人只好離開,來到密室之中。
「看來求人不如求己,我們只能靠自己了。」蕭曉山邊說邊不停在牆上尋找。猛然在一角發現刻著三個字「太極劍」。心中頓時大喜,他知道太極拳是武當鎮山之寶,專門以柔克剛。料想這「太極劍」也一定是門以柔克剛的功夫。立即細細觀瞧,一看之下不免大失所望。
原來牆上所刻「太極劍譜」僅有幾勢,且並不連貫,也並無說明。一想之下恍然大悟,這太極劍若是出自武當定是不傳之秘,想這牆上的幾招多半也是偶然得到,或是對陣偷學來的。
又往下看,只見「太極劍譜」最末刻著一行小字,「太極重意不重形,身劍合一須輕靈,內家劍法不輕傳,偷來怎能窺門徑。」字體卻與牆上其他圖譜的說明不同。蕭曉山頓時一驚,忙叫張文遠過來,指著那行小字問道:「這些字原先就有嗎?」
張文遠仔細看了看,想了半天,道:「我打小就在這裡,卻似不曾見過這些字,這些年除我師徒二人,再無外人來過這裡,這是什麼時候刻上去的?」
此話一出,二人立時面面相覷,蕭曉山問道:「會不會是你師傅刻的?」
張文遠把一搖,道:「這不是我師傅的字體!」
蕭曉山又仔細看了看那行小字,見刻痕已舊,並不是新近刻上去的。心中不解,反覆看了那行小字,似有所悟,徒手按著牆上「太極劍」的招式練了幾遍,又覺得所想不通,沉思了好半天,把頭一搖,喃喃自語:「奇怪……」
「奇怪什麼?」張文遠不解的問道。
「我是覺得這『太極劍』的招式古怪,就在哪裡畫圈,怎麼對敵?」蕭曉山若有所思的答道。
「畫圈?」張文遠一臉疑惑,瞪著眼睛,反覆看著牆上的劍招,「哪裡畫圈了?」還是沒看出所以然來。
「沒什麼,可能是我看錯了!」蕭曉山笑了笑,把頭一搖,又繼續看起其他武功。
就這樣蕭曉山在密室中一直待到深夜,將牆上武功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雖然都很精妙,卻對於克制齊懷遠的鑌鐵枴杖都沒有什麼太大幫助。他隨便撿著其中幾樣簡單練了練,然後和張文遠一同出了密室。
張文遠看蕭曉山心事重重,知他對明日之戰也無良策,想要勸慰,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想了半天最後憋了一句:「曉山兄弟,你也不必太在意了,明天就聽天由命吧!」
蕭曉山聽他這麼一說,心中難過,暗想:「我要是經脈不傷,憑著『鏡花水月』的功夫,百招之內想要逼我出圈也非易事,可現下真氣不能運轉,偶爾用上一用還行,要想一直使用,性命怕是不保。」想到此處,又看了看張文遠,把心一橫,佯裝笑容道:「明天我自有辦法,張大哥不用擔心,我先去尋地方睡了,咱們明天見。」說完也不理張文遠,逕自離開清風觀。
其實蕭曉山心意已決,明天要是真的不敵,就拼著性命一直用「鏡花水月」功與之周旋,希望能拖過百招。縱是不能功成,最多也就是個命喪當場,也算是兌現了自己的許諾。只可惜再也見不到「小師叔」了,一想到瑤月,蕭曉山立時回想起與她小時候胡鬧的場景,不經意間笑容露了出來。轉念又想起了公孫雲裳,心中一陣酸楚,「也不知道她和梁公子成親了沒有!」正在胡思亂想間,前面一人擋住了去路。
蕭曉山定睛一看,攔路的原來是陳柏中,當下穩穩了心神,深施一禮,道:「陳師叔深夜在此等候,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我問你,蕭雄是你什麼人?」陳柏中冷冷道。
「蕭雄!他是什麼人?」蕭曉山不知陳柏中用意,也不想橫生枝節,是以裝作不知。
「你不認識他,那你的『回馬槍』是跟誰學的?」陳柏中顯然並不相信,繼續追問。
「什麼『回馬槍』?陳師叔你在說什麼?」蕭曉山繼續裝傻充愣。
「白天你刺我那一棍,用的明明就是「回馬槍」,你以為我不認識?快說你是從哪學來的!」陳柏中聲音一變,深夜之下讓人聽了不禁毛骨悚然。
蕭曉山心中一驚,面上卻故作震驚,一臉無辜的道:「陳師叔我真的不知道什麼『回馬槍』,白天使的那一招,是小時候跟個獵戶學的,他這人好酒,有一天喝多了,吹牛說自己祖上是楊家將,我當然不信,他便教了我招功夫,今天情急之下為了保命,胡亂使出來的。」他這一套說辭是半真半假,蕭雄當年確實當過獵戶,也是愛酒,不過教他「回馬槍」的時候卻並不是酒後,祖上楊家將之說更是胡編。
陳柏中半信半疑,冷冷道:「是真是假,我早晚會查清楚的!」
「陳師叔那個蕭雄是不是跟你有過節啊?」蕭曉山故意反問,也想打聽一下自己父親和陳柏中的淵源。
陳柏中並不回答,悶「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蕭曉山望著他的背影,心中一時生起諸多疑問,站了半天,便又繼續前行。來到昨日借宿的那戶農家門口,卻見屋內沒有光亮,想是人家已經歇息,也不好意思深夜打擾,只好撿了處背風的小土坡倒身睡下。說是睡下其實根本睡不著,腦中一會想起明日比武之事,一會想起瑤月,一會又想想滅門之仇,當然也少了那牽腸掛肚的公孫雲裳……也不知過了多久,蕭曉山才勉強睡著,天剛一亮,便即醒來,拂去身上塵土,往清風觀的方向就走。
等到了觀前,五老尚未前來,張文遠也沒看見,蕭曉山逕自進了觀內,找了半天才在角落處找到了張文遠,只見他抱著雙膝坐在地上,雙眼紅腫,似是剛剛哭完。便問:「張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張文遠聲音沙啞著道:「我……我師傅他老人家……他……」說到此處,眼淚又止不住落了下來。
「他怎麼了?你到是說啊!」蕭曉山心中隱隱感到事情不妙,焦急的追問。
「師傅老了!」張文遠說完放聲大哭。
「什麼時候的事?」蕭曉山一聽張文遠的師傅已經辭世,心頭一振,脫口問道。
「我也不知道,今早我去給他請安,他就已經……」張文遠邊哭邊說。
「張大哥你先別哭,我問你你接下來有何打算,這清風觀還呆不呆了?」蕭曉山一臉凝重,邊問邊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張文遠的肩頭。
「我現在也沒什麼主意,我只要我師傅……」張文遠說完又是悲聲不止。
蕭曉山眉頭緊鎖,心想:「這消息絕計不能讓皖山五老知道,否則他們定會衝進觀來,到時我和張大哥都是必死無疑。」想到此處,用力晃了晃張文遠,道:「張大哥你不要哭了,此事不可聲張,今日你不要出觀,切記千萬不要走漏風聲,等我回來咱們再從長計議。」
「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還是我陪你一起去才好。」張文遠此時雖然心神已亂,但卻不願讓蕭曉山隻身犯險,強忍住悲傷,把眼淚一擦,就要起身。
蕭曉山一看,連忙拉住張文遠,同時道:「張大哥你這副模樣出去,一眼就會被看出破綻,你要真是不放心,就在山門後,悄悄聽著,我要是不敵,你再出手援助。」
張文遠想了想,點了點頭,道:「也好!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
「那我先出去,你隨後再來!」說完蕭曉山逕自出了清風觀山門,此時皖山五老已經候在外面。地上戰圈也已畫好,齊懷遠就站在圈內。
蕭曉山進了戰圈,剛要說話,齊懷遠卻先出了聲:「小子你不拿兵器,也太小瞧我了吧,我在這裡等你,快去取兵刃來。」
蕭曉山這才想起自己出觀之時走的匆忙忘記攜帶兵器,有心想要回觀去取,卻又擔心張文遠已經在門後,怕露出破綻,無措間一眼看到前日對陣的破劍還在地上,便拾在手中,對齊懷遠說句:「齊師叔請賜教!」
齊懷遠見蕭曉山隨手撿把破劍和自己對陣,以為他看輕自己,心中來氣,叫了聲:「你也忒托大了些!」說完手中鑌鐵枴杖一揮,直取蕭曉山面門。
蕭曉山只覺得一陣惡風襲來,不敢硬接,向旁邊一跳,身形還未站穩,齊懷遠第二拐已經跟到,蕭曉山無奈只好運起「鏡花水月」功躲到一邊。腳剛一沾地,齊懷遠第三拐卻又跟到,蕭曉山心中叫苦,卻也無可奈何,只好再用「鏡花水月」功躲閃。
如此一來,先機已失,蕭曉山被齊懷遠的枴杖逼的只能一味使用「鏡花水月」功逃脫,過了二十幾招,只感覺體內經脈開始隱隱作痛,心叫:「不好!前兩日對陣,我只是偶爾用『鏡花水月』功脫身,中間可以休息,現下被逼的一直在用,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這一分神,身形便慢了下來。齊懷遠一見心中大喜,手中鐵拐舞的更快,把蕭曉山整個人都罩在了鐵拐之下。
又堅持了幾個回合,蕭曉山經脈之痛加劇,已經無力再逃,眼見齊懷遠鐵拐已經攻到眼前,暗叫:「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