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明珠照夜路 風月煙波閣1 文 / 生死樹

    杭州府外十里，路邊一個小茶攤中坐著一個少年，滿面的風塵，獨自看著桌上的茶碗發呆，正是蕭曉山。他那日在清風觀聽到張文遠師徒的對話後，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心中滋味萬千，分不清是怨恨、憤怒、難過還是失落，但是心裡清楚自己不並想跟張文遠動手，或者說他不願意張文遠跟自己動手，於是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遠遠的逃離清風觀，逃離他難以接受的現實。

    一路南行，沿途風光與西北大不相同，名山秀水間別有一番景致。起初蕭曉山還鬱鬱寡歡，可他生性本就開朗，加上年少好玩，這一路尋勝覽景，邊走邊玩間心情卻已經大好。眼見前面不遠就是杭州府，正好口渴，便在路旁茶攤稍作休息。忽然想起靜松真人提起父親曾經「江南一夜盡屠五大淫賊」，雖然他並不知道究竟如何，但身處江南之地，不禁觸景生情沉思出神。

    就在此時，從杭州府方向來了一乘小轎，匆匆過了茶攤，餘下一陣清香，沁人心脾。

    蕭曉山也被香味引得回過神來，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那乘小轎，心中暗讚：「好香！」無意間瞥見鄰座的三個人中年人正在竊竊私語，時不時看向小轎離去的方向。沒過多久，那三人便結了茶錢，尾隨而去。

    蕭曉山心中一驚，暗道：「看這三人的樣子，皆是習武之人，他們如此尾隨而去，意欲何為，難不成他們是『**賊』？」想到此處心中頓生豪情，也想要學父親一樣懲治淫賊，便急忙也結賬出了茶攤，悄悄跟在三人的後面。

    行了多時，最前面的小轎忽然停在路邊，兩個轎夫坐在轎旁休息聊天，轎中人卻不見出來。

    尾隨小轎的三人也停下腳步，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各自抽出兵器，衝了上去。轎夫以為遇到了劫路的強盜，嚇的撒腿就跑，那三人也不阻攔，只把那乘小轎圍在當中。

    其中一人冷冷道：「出來吧！」

    此時轎簾一挑，從轎中出來了一位白衣女子。蕭曉山離的甚遠，看不清白衣女子長相，只覺得身形像極了公孫雲裳，心中一急，大聲叫道：「休要對公孫姑娘無理！」說完立時發足狂奔，片刻已經來到眾人身邊，定睛一看卻大失所望，原來那白衣女子並不是公孫雲裳，年齡也要比公孫雲裳略大，約二十一二的樣子，妝容艷麗，嫵媚動人。

    蕭曉山心中苦笑：「公孫姑娘心中只有遲公子，二人現在定是在總壇上形影不離，怎麼會來到此地？」一陣難以言表的失落湧上心頭，卻忘記了身邊還有三個「**賊」。

    那三人俱是一驚，以為蕭曉山是白衣女子的幫手，當下緊握手中兵器，暗自提防。其中一人衝著蕭曉山問道：「閣下何人？」

    「我啊！我是過路人！」蕭曉山嘿嘿一笑，又把插科打諢的看家本事拿了出來。

    「既然是過路的，那此間之事便與閣下無關，請自便吧。」說完把手向遠處一指。

    「是，是！我這就自便。」蕭曉山嘴上應著，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人見蕭曉山不走，心中已經認定他與白衣女子是一夥的。冷冷道：「閣下看來是不想走了！」

    「走啊！不走你管飯啊？」蕭曉山嬉皮笑臉的繼續打岔。

    「那你還不走？」那人語氣一變，雙目中寒意陡然而起。

    「你這人好不講理，是你讓我自便的，怎麼又趕我走？」蕭曉山依舊胡攪蠻纏。

    「小子！你就不怕死嗎？」那人雙目一瞪，手中長劍出鞘，指向了蕭曉山。

    蕭曉山理都沒理他，轉過頭衝著白衣女子用力一嗅，然後一臉壞笑，說了句：「姐姐你好香啊！」

    白衣女子「噗嗤」一笑，嬌嗔道：「你個小鬼頭，人不大卻也來佔我的便宜！」聲音極是動聽。

    蕭曉山也不生氣，繼續笑道：「我是說真的，姐姐你用的什麼香粉啊？唉！只可惜這裡有人在亂放臭屁，污了姐姐的香氣。」

    白衣女子輕抬玉手，向蕭曉山招了招，笑道：「你來我這裡，就聞不到臭氣了。」說完「嘻嘻」的笑個不停。

    剛才問話那人見蕭曉山和白衣女子在拐著彎罵自己，直氣得「哇哇」大叫，長劍一揮，直刺蕭曉山的後心。

    蕭曉山自從在清風觀中研習了各派武藝之後，武功早已經是今非昔比，雖然有傷在身用不了內力，但比起使長劍的中年人功夫卻已高出不知多少。眼見長劍就要刺到後心，突然身子向前一傾，上身與地平行，後背幾乎是貼著劍鋒躲了過去，隨即右腳自下而上反踢對方手腕。

    那人抽劍跳出圈外，驚道：「小子你是什麼人？怎麼會我青城派的功夫？」

    蕭曉山嘿嘿一笑：「問你師傅去！」他剛才見那人使的劍法很像青城派的武功，所以也用了一招青城派的「倒踢金燈」，不想還真的猜中了對方的門派。

    那人自知武功不及蕭曉山，便回頭對另兩人叫道：「李師弟，武師弟用不著跟他講江湖道義，咱們一起上！」話音剛落，只覺得眼前一花，手中長劍已經被蕭曉山用奪了過去。登時羞的滿臉通紅。

    蕭曉山剛才趁對方分神，使出「鏡花水月」的功夫，偷襲得手，心中立時得意，伸出左手二指在劍脊上一彈，幽幽道：「劍是好劍，可惜跟錯了主人！」

    正在此時另外兩人已經攻到，蕭曉山身形一轉避過二人攻勢，隨即手中長劍一揮，一招「洛水溯淵」攻向其中一人，同時左掌急出，直奔另一人面門，用的卻是青牛派的「回風拂柳掌」。

    二人抽身急退，大驚失色，不約而同的驚呼：「你哪學的功夫？」

    蕭曉山此時大為得意，剛才他認出這二人一個是點易派的，另一個則是青牛派的，是以分別用他們自家的招術反攻。現下聽到二人發問，也不答話，手中長劍舞動，使得卻是峨眉派的「越女素心劍」。

    三人一看面面相覷，他們深知峨眉派與自家門派淵源極深的，江湖有言：一樹開五花，五花八葉扶，皎皎峨眉月，光輝滿江湖。這「五花」指的就是川東的青城、點易、青牛三派，以及陝西黃陵派和川北的鐵佛派。這五派的功夫都是出自峨眉。眼見對面少年，不僅使出了自家門派的武功，還把峨眉派的「越女素心劍」使得精妙絕倫，心中立生怯意，幾人互相看了一眼，回身便跑。

    蕭曉山也不追趕，站在原地狂笑不止，眼中似有淚光，不知是笑出來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這時身後白衣女子突然問道：「小鬼頭我問你，你幹嘛要救我？」

    蕭曉山收了笑聲，回頭看了看她，嘿嘿一笑：「因為姐姐你香啊！」

    白衣女子使勁「啐」了一口，佯怒：「問你正事也沒個正經，信不信我打你？」說完玉手輕揮，臉上卻是一片笑容。

    蕭曉山吐了吐舌頭，然後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大聲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內，豈能容這些淫賊輕薄姑娘！」

    「淫賊？」白衣女子聽完一愣，隨即大笑不止，直笑得是花枝亂顫，玉面映紅。蕭曉山本是說笑，此刻被白衣女子一笑，反而窘迫起來，不知該說什麼好。

    白衣女子看著蕭曉山的窘相笑的更歡，邊笑邊緩緩走到蕭曉山身前，突然身子向前一探，朱唇貼在了蕭曉山耳邊。

    「你……你要幹什麼？」蕭曉山嚇得向後一跳，邊跳邊叫。

    「你跑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白衣女子又是一笑顯得格外動人，緊接著沖蕭曉山招了招手，「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你……你有什麼話就在哪兒說吧。」蕭曉山紅著臉答道。

    「原來你是怕我啊？」白衣女子笑道。

    「我才不怕你，只是……我……你……」蕭曉山嘴上自是不肯服軟。

    「既然不怕，你不許躲，躲便是怕了！」白衣女子說完又向蕭曉山走了過去。

    蕭曉山站在原地好不尷尬，可話已經出口，又不好意思食言，只好看著白衣女子一步步走到眼前。

    白衣女子輕輕的扒住蕭曉山肩頭，把頭探到蕭曉山耳旁，朱唇輕啟：「小女子出城省親，現在只剩孤身一人，大俠願不願意送我一程？」

    蕭曉山只覺得週身被一團香氣籠罩，耳朵似是碰到了白衣女子的青絲，酥酥癢癢間聽到白衣女子的問話，心中不禁一蕩。口中喃喃道：「我……我……」

    白衣女子見蕭曉山滿臉通紅，不禁又是一笑，輕聲道：「大俠你這是答應了？那我們動身吧。」說完轉過身緩緩而行。

    蕭曉山此刻心神已亂，不知道何去何從，一時間沒了主意，抬頭看著白衣女子背影，越看越像公孫雲裳，竟然癡癡的跟在了後面。

    二人相隔四五步行了許久，白衣女子領著蕭曉山穿過了路旁的一片小樹林，前面一座小院赫然顯現。白衣女子走上前去輕輕叩門。過了半天，見裡面卻毫無靜，便用手一推，院門立時分開了一道縫隙，原來是卻是虛掩，白衣女子閃身進了院內。

    蕭曉山見白衣女子進了小院，心中一下釋然，暗道：「既然她已經到了，我留在此地也是無用。」想到此處，轉身便走。可剛走了兩三步，猛然聽到院內白衣女子一聲尖叫，心中一驚，幾步衝起院中，只見院內地上橫躺豎臥了五六具屍體，白衣女子也倒在地上不知死活。一個黑衣人，青紗蒙面，手中拿著一支判官筆，正一步步逼向白衣女子。

    蕭曉山一見那黑衣人，頓時怒髮衝冠，口中鋼牙咬的「咯咯」直響。雖然事隔多年，可滅門的仇人他又豈能忘記？也不說話，手中長劍對準黑衣人的前胸急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