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入城 重逢 爭端現（二） 文 / 天地一好人
短髮男子好不容易掙扎著爬起身來，耳中聽到的卻是一陣「哈哈哈哈」的大笑聲。
「喂！你這傢伙！笑什麼呢！」短髮男子沒好氣的喊道。
「哈哈哈……真不好意思……哈哈哈哈……」段無垠竭力止住笑聲，「只是覺得……你摔倒的姿勢實在太過好笑了……哈哈哈……」
一陣插科打諢似的對話，兩人間的氣氛卻出奇的緩和了過來。
「這回，你應該明白，我其實本就沒有惡意了吧？」段無垠微笑著伸出手。
短髮男子看似不情不願地和段無垠握了握手，歪歪嘴道：「行了行了，誰叫我打不過你呢……話說，這個城市都已經變成這幅鬼樣子了，我是真的沒想到還會有外地人進來……說到底我們也只是想讓孩子們進去那些大人難以進入的庫房，隨便取些補給品回來而已，沒想到那些熊孩子竟然頑劣性子發作，直接把你的東西偷拿來了……好吧，我就替那些孩子們給你道個歉……接下來，該說說你的事了，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事？」
「孩子們的事就不談也罷……只不過，你說我是外地人，這說法可不對。我可本來就是這個城市的人，只不過在那場災變發生的時候，恰好有事在外地耽擱。後來，我才從旁人那裡得知這種事，也不知道家人是否安然無恙，自然是馬上要回來看看的……」段無垠隨便找個理由應付了幾句，緊接著問道，「那麼現在，可以帶我去你們的避難所看一下嗎？」
短髮男子聞言，突然警惕地問道：「嗯？如果真照你所說，你是剛從外地回來的，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是待在避難所裡的？」
「不過是很簡單的推理而已啊，」段無垠笑答，「你們看樣子也不怎麼像專門打劫的痞子混混那種，卻弄走了那麼多的補給品，肯定不是只給你們自己這麼幾個人用的而已……況且，剛才那幾個孩子是要『把東西送回去』的，那就可以進一步肯定，你們必然會有個固定住所……在這個災變後的混亂城市，既要躲避那災難性的枯朽之雪，又能夠容納大量的人口、還需要大量補給品的地方，如果不是避難所，那還會是什麼？唔，我想想，你們的避難所，應該是這個城市以前遺留下來的地下人防工事之類的吧？」
「真是服了你的頭腦……」短髮男子苦笑著撅了一下拇指，「好，我就帶你去我們的避難所看看吧，或許你要找的家人親友也會在那裡也說不定……」
「不過，」短髮男子忽地面容一肅，「我可事先警告你，如果你想打什麼壞主意的話，可別怪我鐵氏鷹爪拳?第四代傳人?鐵晨山對你不客氣！」
「好啦好啦，遵命，快走吧鐵大俠……」
「真是……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起碼也裝出個被震住的表情來啊……」
一路上，段無垠大致從鐵晨山那裡瞭解到，自從這片永夜的黑雲降臨以來，冷州市經過了怎樣的大動亂。
說是大動亂，其實也有些欠準確。
雖然，災變初期，冷州市也同樣在暗無天日的黑雲和驚世駭俗的枯朽之雪下，經過了一段相當混亂的時期。在這段時期，確實有數目不少的人死在了枯朽病的蔓延之下，同時還有更多的人死在了逃難沿途的紛亂之中。
不過，和別的地方不同，在冷州市，似乎在永夜到來的早期，就連政府與軍隊都已名存實亡的時候，卻就已經有一個神秘組織出面，以佔據絕對優勢的強大武力，在極短時間內便將冷州市所有的動亂硬生生壓制了下來。
壓制過程中所發生的血腥場面自然不會少，但此刻也無需贅述。
諷刺的是，由於那個神秘組織的及早出面壓制，整座城市的建築佈局並沒有遭到過大的破壞，庫存物資的廠房、超市以及發揮類似作用的後勤儲備、農副產品倉庫等，也都被納入他們的掌控之中，而沒有因大肆搶掠打砸而遭到徹底破壞。
事實上，神秘組織的出手確實是大大縮短了動亂的進程，減小了動亂的規模。
在神秘組織的鐵腕管制之下，地面上的整座冷州市逐漸變得肅殺而毫無聲息，內外的交通也已基本斷絕，甚至是連進行信息溝通也變得極為困難。
不過，剩下那些倖存者，並不甘心被神秘組織所掌控的也同樣為數不少。同時，為了躲避神秘組織的管制和枯朽之雪的威脅，他們都不得不躲入城中的各種地下建築和人防工事之中。
鐵晨山所在的「十三號避難所」，正是這些未被神秘組織掌控的一部分殘留倖存者所藏身的一處所在。
通過一處地下停車場的秘門，再通過一段狹長的下水道，爬下一條銹跡斑斑的鐵梯，段無垠一行總算是來到了「十三號避難所」。
拉開生銹的鐵閘門，一條似乎在無限向前曲折延伸的地底過道，就呈現在段無垠眼前。
過道兩側緊緊排布著無數在石壁上開鑿出的窯洞。段無垠試著伸手一拉，卻發現每扇門後都是僅僅可堪容身的狹小空間，以及在昏黃的燈光下所映出的一雙雙大小不一、卻同樣充滿驚恐與茫然的眼神。
段無垠連忙說了聲抱歉，立即反手關上了門。
一路行來，段無垠拉開的窯洞門數不勝數，而每一扇門的後頭，都與他所見過的第一扇門後的情景大同小異。
同樣逼仄難熬的狹小空間，同樣茫然無助的悲涼眼神。
「喂！你也夠了吧！」在前帶路的鐵晨山終於忍不住開口喊道，「想確認有沒有你的親友在內，只要從門縫裡瞧一眼就行了！你還想像這樣不斷地開門關門，把這裡每一個人僅有的尊嚴和安全感踐踏到什麼時候！」
段無垠默然停手，緊跟上幾步，悄聲問道：「這裡看起來……也應該是相當正式的人防工事了，難道就沒有辦法……給他們弄個稍微好一點的居住環境麼？」
「哼，你以為我們沒想過這種事嗎？」鐵晨山氣哼哼地回答道，「這處避難所是早在建國之前就開始挖掘建造的，到現在已經算是極端老古董的地下設施了，能在這裡找到足夠多的空間容納下那麼些人，就已經相當不容易了，你還想怎麼地？啊？」
「我明白了，確實很不容易……」
「嗯哼？除非你以為功力足夠高強，就可以憑著一雙赤手空拳，在這地底下為所有受苦受難的人民，開鑿出一片充滿芬芳香氣的樂土？嗯？」
「我可沒想得那麼不現實……」
「那你還覺得怎樣算想的現實？想要有個百寶袋，變出一大堆稀奇好用的工具，丁丁當當地造個花裡胡哨的地底宮殿出來？」
「……」
在一路火氣四溢的單方面鬥嘴中，兩人已進入了一處地底「廣場」。
雖說是一片「廣場」，但實際上也只不過是與這處地下避難所其他狹小至極的過道相對而言。這「廣場」究其實充其量也不過就只有數十平米大小，如果放到地面上來看的話，實質上最多也只能算是個「小廳」而已。
「廣場」中擺上幾張材質各異、歪七扭八的桌椅，這就成了一眾蓬頭垢面的難民們唯一可作稍事消遣之地。
鐵晨山徑直走向其中一張方桌，重重一拳頭錘在桌面上：「喂！老鬼頭！起來啦！我們有新客人來啦！」
整個桌面陡然震了一震，趴在桌上的一名老者「哦喲」一聲，手一鬆，便「哧溜」地滑到了桌子底下。
片刻後，老者才躲躲閃閃地從桌邊探出半個腦袋，四下裡打量一番，方才嬉皮笑臉道：「啊噢，原來是小山你回來啦……哦，有新客人哪，真是稀奇，來來，小伙子坐這兒坐這兒，老人家我請你喝酒……」
望著老者手中鼓搗著的那一銅壺渾濁不堪、冒著酸臭味的不知啥玩意的飲料，兩人一時無言以對。
「好了，別裝瘋賣傻了老鬼頭！反正沒可能會有人搶你的酒喝的！」鐵晨山笑罵了一句，扶著腦袋，回頭對段無垠洩氣地道，「讓你見笑了，這位就是我的師父兼養父，鐵式鷹爪拳第二代傳人、鷹爪拳門當代門主、兼江南武林道大教習——鐵元武……呃……其實呢，這些莫名其妙的身份……哎，還是不說也罷……你就直接叫他鐵老頭好啦，我也都這麼叫的，反正他也不會在意……」
段無垠卻絲毫不覺有異，照樣恭恭敬敬一輯到地，稱道：「拜見鐵老前輩！」
老者倒是沒什麼特別反應，倒是鐵晨山對段無垠的恭謹感到有些不自在了。
「哎哎，好啦好啦，不管他有啥身份資歷，現在也不過就是個腦袋不甚靈光的醉鬼老頭罷了……」鐵晨山連忙拉著段無垠往一邊走去，「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之前是做什麼的？怎麼會有這麼一身強悍到難以想像的功力的？」
「關於我的這身功力，也來得莫名其妙，我所清楚的未必比你多……」段無垠含糊其辭的混了過去，「至於先前呢，我原本是冷州市人民醫院的一名外科醫生。」
「哦？原來你是醫生嗎？那倒是好辦了……」鐵晨山恍然道，「對了，那麼我先帶你去個地方，肯定會有你認識的人在的！」
「嗯？那會是什麼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可以打包票，那個地方你一定會覺得很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