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誰的江湖（石頭篇 ） 文 / 流傳
二人回到廟中，老僧見石頭氣色很好，心中寬慰。
老僧對石頭說：「有位施主在房中等你，去吧。」
石頭回到房中見那人是韓百通。
「清靜人果然有手段，在下躲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挖出來。」
「兄弟客氣了。」
「韓大哥來找小弟，所為何事呀。」
「嘿嘿，你家哥哥有消息了，江湖傳聞如今葉兄弟可成了大財主。」
「當真？」
「據說人就在紫荊觀。」
「紫荊觀？」石頭詫異。
「想必是葉兄弟再等魏高呢。」
石頭不語。
「當年咱們將魏高調虎離山，又借朝廷剿了紫荊觀，竟然不知那裡有財寶，想必從前天下也就只有三人知道。」
「是你們，不是咱們。」
「我們也好，你也罷。魏高處心積慮想要的離恨劍，竟然是寶庫的鑰匙，而寶庫就在紫荊觀。」
「你又如何得知？」
「朝廷大肆懸賞捉拿魏敬崇，這小子走投無路便來投我說了這個秘密。在下也是豁然開朗，為何離恨劍是首領？有錢自然是首領了。」
「那魏敬崇呢？」
「敵國奸細，朝廷砍了。聽說死的時候手腳都被廢了，若在下看來定是葉兄弟的手段，已報當年崔六爺和不嗔大師之仇。」
石頭隔著窗子，看窗外很久。
「若不是當年兄弟你在黃土寨無意間透露了此秘密，又有誰能想到呢？」韓百通說。
「也因如此，你等便離間我兄弟，透露在下身份？」
「不然，若非內部有人反叛，又如何會透露兄弟身份？你可是咱們的下一個清靜人。」
「你說什麼？」石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你與葉峰少年意氣拜了兄弟開始，便已然是清靜人的人選了。那時候在下便知道葉兄弟是諸葛大俠的傳人，想著他日為你所用，若不然你兄弟如何處處逢凶化吉呢。」
「我若不做，又當如何。」
「那麼這天下可容不下你了。賀禹傾、黃卓、鐵摩、崔青山、李雙、陳雲烽這些你是知道的，還有李威正，今天在山下見到的說書人，陽關的公孫康、樂禮都是我們的人，當然若是有需要尹珩公子也是。」
韓百通接著說：「還有一事想必兄弟不知，當日你在黃土寨無意間透露離恨劍的秘密，不知劉海鯤就在窗外，若非如此，封大俠便不會慘死。不過劉海鯤和這個東方異人也是笨蛋，要挾這招魏高不知用了多少回。」
「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
「如今他又投了洛家，每天圍著黃興元，此人人稱『順風耳』用處大得很，黃興元自然當他是座上客。」
「東方異人呢？」
「就像人間蒸發了，天知道他在哪裡。兄弟若做清靜人，哥哥我定當牽馬墜蹬。做了首領，別說是東方異人，想找何人都不在話下。」
石頭又走到窗前。
韓百通說：「馬上便是自家人了，哥哥我也不瞞你，在下還有另一個身份，便是六賊之『舌』。」
石頭又是一驚，他問道：「江湖傳聞六賊者，『眼』缺眼，『耳』無耳。」
韓百通得意的說：「那『心』當如何解釋呢？江湖傳他去了『隔人界』隨行的人皆被妖魔所殺，剩下自己將心獻出，才出了『隔人界』，只是障眼法罷了，我卻不信一個人沒有心能活。」
石頭問：「六賊是何人？」
韓百通說：「『眼』是雷奔，『耳』是劉海鯤，『鼻』是黃卓，『舌』是在下，『身』是鐵摩，至於『心』眼下還不能說。不過，劉海鯤已然成了叛徒，至於雷奔咱們一直對他有戒心，他知道的甚少，如今也成了叛徒。」
石頭回身走到桌前問：「所以那日賀禹傾單單將我救走？」
韓百通說：「兄弟莫在嘴硬了，情急之下，你不是也將人送到了袁曉燦那裡，還打著清靜人的旗號？再說若非我等，白大當家和候源誰去救？誰幫你解毒？」
「為何要在葉大哥身心俱疲之時，故意吐露我之前與你們的關係，使我兄弟反目。」石頭一拳重重的打在桌上。
「剛才哥哥我已經說了，只因內部出了反叛，想借此生事而已，並非我等主意。兄弟若做了首領，他日便有了和葉兄弟化干戈為玉帛的本錢。」
「最後一個問題，封大俠的屍首可曾找到。」
「沒有。」
石頭自己走出房門，不在問韓百通。
這是誰的江湖，誰才是清靜人，誰又是清靜人後面的人，他在江湖中扮演什麼角色呢？
就像自己扮演著石頭，因聽到兄長幫著朝廷去殺最好的朋友，每天卻仁義禮智，忠孝廉恥。他不再用獨孤雙刃這個名字，他叫石頭，他離開家門那天是十二月初八，從此受盡屈辱。
他認識了韓百通，這個人對他極好。
他心存感激，自願隨著韓百通加入組織，如今想來更多的是作為要挾獨孤一刃的籌碼罷了。
他千山萬水的拜師學藝，竟然做了抽水刀的傳人，師成下山那天，如再遇到韓百通，便不會為了五兩銀子去挑戰，也不會在中毒的時候遇見了一位救命恩人，更不會遇見與救命恩人長的一模一樣的葉峰，這一切就此改變。
不知不覺中石頭來到了老僧的禪房。
老僧請他坐下，並講一個故事。
釋尊在世講經說法四十九年，應得度者皆得度。
魔王波旬來見佛，他對佛說：「你可以涅磐了。」
釋尊知道與娑婆眾生的緣分已到，就答應了。
魔王說：「你涅磐後，我一定要破壞你的佛法。」
佛說：「佛法是正法，沒有任何力量能破壞。」
魔王說：「正邪互存，並非婆娑眾生都信仰你，人性本惡，你涅磐後，又當如何。」
佛說：「佛光普照，眾生平等，若正法結束，便盡了。留給你的將是無間地獄，受無量苦。」
魔王說：「我會設法避免輪迴苦、地獄苦。」
佛說：「多行不義，如何避免。」
魔王說：「眾生不是聖人，沒有無常心，但我有。你有戒規，斷七情六慾，遠離貪嗔喜惡怒，而我可以滿足他們的七情六慾，七情六慾便是我。
佛說：「不怕，我有傳世佛經。」
魔王說：「文字是死的，又如此高深，能有幾人看懂。」
佛說：「我還有傳世寶僧。」
魔王問：「可是廣開佛門，代代相傳？」
佛說：「是。」
魔王說：「我便命徒子徒孫皈依，穿你袈裟，曲解經典，破壞戒律。」
釋尊聽了魔王的話，久久無語，流下兩行熱淚。
講到此處，老僧問石頭：「可有收貨。」
石頭說：「正邪互存，佛祖仍有煩惱，不能圓滿，不盡人意。」
老僧搖頭笑道：「魔王命徒子徒孫皈依，穿袈裟，曲解經典，破壞戒律，可畢竟接觸我佛的經典，也是另一種發揚。而釋尊流淚是為魔王波旬的執迷不悟流淚，是為眾生輪迴流淚。」
石頭豁然開朗：「弟子雖無師父這般大智慧，但弟子憑著『山便是山，水便是水』的心，帶著魔王的徒子徒孫們走上一遭，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老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