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噩夢（上） 文 / 草花十

    是夜，沈默睡得極不平靜。可能是吃飽了玩得太猛，肚子不舒服。夢也斷斷續續的，大致就是被人追殺，自己一路逃亡，起初還有一群難民，然後不知怎麼只剩下她一個，身後黑影重重，前方卻沒有任何目標，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機械的邁動雙腿，一聲一聲沉重撞擊在心房，突然腳一飄，整個人踏空跌入黑洞……

    睜開眼睛，眼前擦黑，腦門子上密密都是汗，思維依舊停留在可怕的夢中。

    那種無底的黑，即使回到現實依舊讓人絕望的可怖。

    調整呼吸，待到心跳平穩，沈默從馬車裡爬出來。篝火旁人群已散，一堆火已經熄滅，另一堆火發著殘弱的光，值班守夜的夥計時不時丟兩塊柴棒保持焰心不滅。清朗的夜空銀河清晰，好一派涼秋月色。落葉地上躺著廖家僕從，小姐和上等傭人都睡在馬車裡，免得吹了野風。馬車再大，也禁不起橫七豎八躺四個人，擠得像個棺材。

    悄悄溜下馬車，踮著腳跨過地上的廖家僕傭，選了塊沒人的地方躺下。並沒有看到鏢局的人，估計是在四周布界監護。

    雙手墊在腦後，看星星。

    遠遠地有秋蟲嘶鳴，微涼的風拂過樹梢。夜空中白茫茫的亮帶，從東北劃向西南。似乎無論在哪部穿越小說中似乎都有銀河和北極星的存在。星空還是那片星空，地球還是那個地球，物種人種都沒有特別突出的異象，然而這段歷史卻是全新。沈默想：這是不是說明，其實我們都在分享同一個時間呢？也許歷史到了某一個節點產生分歧，於是演變成兩個空間……原來的世界和這個世界，也極有可能是這同一時間下的平行宇宙。那麼，在另一個空間裡同一時刻，是否會有其他人，和我一樣分享這片天空呢？

    突然想到《戀空》的一段台詞：

    「你在那邊還好嗎？我……依然愛著這一片藍天。」

    另一個時空中的親人，你們在那邊還好嗎？是否和我一樣等待迎接清晨？

    莫名的心酸，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滑落。

    耳邊風起，一個黑影蹲坐身旁，十五六歲好模樣，隨意的口吻帶了些許調笑：「喂，你好自在啊！咦？怎麼哭了？」

    揉揉眼角，道：「沒什麼，眼睛睜太久了。」

    「為什麼要睜這麼久？」

    「為了看流星啊。」

    「流星？流星有什麼好看的。」即使這麼說，少年仍是抬頭仰望蒼穹。他的側臉很漂亮，只是稍顯稚嫩，長大了容貌未必會輸給姓齊的，奶油小臉上若有若無的笑容，倒是所有人裡最親切的。沈默注意到他的左手，始終搭在佩劍上，這是一個很警覺的姿勢。以前電視節目裡說人在野外河邊飲水時，需蹲而不應彎腰接水，以擴大視力範圍，防止被熊羆從身後襲擊。

    難道有這麼多人，也怕遭到襲擊麼？

    「在流星消失之前許願的話，願望會實現的。」

    「真的？」

    「嗯。」

    「你試過嗎？」

    「沒成功過。」沈默記得以前下鄉寫生時，也是這樣的銀河，一個班級的人躺在天台上等流星，等到眼睛都盯花了，只覺得天上星辰都在動。

    不再言語的兩人，只靜靜的關注著漫天繁星。

    突然覺得，有個人陪著也不錯，哪怕不說話。至少不會像剛才那樣寂寞了。

    「你到底打哪兒來呀？」沈默一愣。少年繼續說道：「你穿著不是這個國家的衣服，唱著沒聽過的歌，流星許願也是頭一次聽說。你哪兒來這麼多故事，你是誰？到底從哪兒來？」

    他低頭注視著她，目光深邃得彷彿有無限的引力，清朗的聲音彷彿來自天邊。

    沈默微微一笑：「地球。」

    「呀？」少年一怔，隨即而笑：「又是個沒聽過的。」

    「既然不知道我從哪兒來，為什麼一路要帶著我走呢？」沈默問出五天來壓在心頭的問題。既然不知道她從哪兒來，為什麼先前幾日都不管不問呢？其實他們是很懷疑她的吧？看張媽的態度就知道了，防她防得跟賊似的。但是，與其監視，為什麼不直接來問她呢？橫豎聽了供詞再派人監視也沒損失對吧。

    少年不答，面色淹沒在陰影中，而後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