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替身 文 / 草花十
黎明時分,混戰結束。敵方兩人撤退,一人重傷,餘者死。我方遇難兩位鏢頭,五名趟子手,家丁十三人,傷無數。
齊誠踢了踢沈默最先抽死的刀男,笑問:「你撂倒的?不賴嘛。」
沈默渾身都在抖,腰也扭了,腳也崴了,上下兩排牙齒不住打顫,裡衣外衫盡數汗濕。
「我們可都看到了!那招猴子偷桃,嘖嘖,真狠吶!」胡大彪說話也沒遮攔。
「我,我能活著就不容易了。不帶,不帶你們這,這麼擠兌人的……」
另一邊張媽跪在紅蓮的屍首邊痛哭流涕,原本兩個被廖紅歌推出去的丫頭,當場被砍死一個,另一個嚇暈過去,醒來癡癡傻傻。
沈默坐在車轅上,裹著毯子,滿面狼狽。紅袖攪了帕子給她擦臉。
不遠處齊公子正在審問重傷敵人,面紗被扯下。沈默好奇的伸長脖子,只能看到那人滿面血污,髮式不像中原人士。那人卸了膀子,半跪在泥土裡,斷臂處鮮血汩汩流不止,卻強硬的昂著頭,齜牙向齊諾叫囂著什麼。忽然那人狂怒的眼掃射過來,直指她嘶吼。
「賤人!終有一日要用你的血祭我兄弟們,送你去地府與你那無恥老賊團圓!這份大禮爺爺送你了,用不著還!哈哈哈哈……」笑著笑著,那人便氣絕身亡。那種地獄修羅般的神情,被殺意染紅的雙目……沈默一哆嗦,脊樑嗖嗖的發冷。
我?要殺我?你認錯人了吧?
認錯人!沈默愕然怔愣,僵硬的轉頭看向紅袖,只見紅袖惴惴不安的看著她。再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的臉,最後落在黑衣男子身上——依舊是毫無表情。
大腦頓時清明,所有想不通的地方連成一線——為什麼要給她穿小姐的衣服,給她小姐的吃穿用度,為什麼要安排一個奶媽在她身邊,為什麼沒人問她關於她的事……
暴怒。
好啊,好得很,原來自始至終,他們都把她當做廖小姐的替身使用麼!她就像一頭待宰的豬!是啊,奶媽+丫鬟+小姐,這種配置才能掩人耳目不是麼?因為只是一枚棋子,不知姓名出處才能利用的更加沒有罪惡感對吧?
nd,差點成了冤死鬼,替死鬼!差點連原因都不知道就領便當了!
差點以為,這些人裡面還有幾個不錯的!沈默怒髮衝冠。
不知哪來的勇氣,她跳下車一步一拐的衝到黑衣男子面前,掄圓了就是一拳。
眾人驚愕,眼睜睜的看著齊諾的臉被一個小姑娘甩到一邊。那女孩灰頭土臉卻氣勢驚人,目光如炬噴射著盛怒的火焰。打完,又伸出手指狠狠的戳了戳齊諾的胸口,指尖凝聚著忿怒,重重地扎進齊諾胸前肌肉,高聲道:
「你——個——小——人!」
此言一出,鏢師也好,廖家人也好,眾人錯愕失聲。四周寂靜的可怕。天哪!這個丫頭竟然當眾打了齊公子?!還以這種挑釁的姿態指責他!誰不知鎮遠鏢局的大徒弟,金字鏢頭齊諾,平生最討厭女人挑釁他威嚴。這女人撕了他的臉往泥裡踩,還氣勢洶洶的羞辱他:
「你——個——小——人!」
胡大彪和齊誠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齊諾的臉已經黑如鍋底,濃眉深鎖,緊握雙拳青筋暴起,嘴唇抿成一條線,額角血管突突的跳,好像隨時都會一掌劈死她。
當初在淮原客棧裡制定計劃,把這半路上救起的不明女子當做廖紈儀的替身。計劃擬定時,大家都不甚贊成,覺得有失道義,但面臨西域密宗三番五次的截擊,敵眾我寡,又想不出好方法。再看這女子服飾隱隱透著妖邪,估計也不是好女。故一路上對其不理不睬。
然而五天接觸下來,沈默性格開朗,直率可愛,遠比廖家那幫半死不活的女人生動十倍,很對江湖人的脾氣。昨夜一戰,又驍勇無比。幾個鏢師都對她印象深刻。
胡大彪和齊誠交換了個眼神,只要齊諾一動,他倆就撲上去按住老大。
畢竟,誰願意替不相干的人死呢。
「姓齊的,你算計女人,妄為男人!」
吼完,沈默用力撣了撣手,好似沾染了污穢一般的神情厭惡鄙夷,憤然轉身,一拐一拐的往回走。
「老大……」
「沒事。」齊諾陰沉著臉緊盯沈默離開的方向,良久,憋出兩個字。
「清理戰場,盡快上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