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沈女 文 / 草花十
自從那場混戰,沈默一夜成名。隊伍上下無論誰如今見了她都不再當空氣了,恭恭敬敬的叫一聲:「沈姑娘」,絕口不提那天沈默揮拳頭的事情,彷彿從沒發生過。沈默也不捏架子,依舊客氣,只是對誰都多長了個心眼。
紅蓮死了,另一輛馬車裡也死了一個丫頭,紅袖被調回去伺候小姐。於是沈默這一車的人員:沈默、張媽、紅綾。
紅綾,就是那個當場嚇暈才保住一命的丫鬟。張媽說她年齡最小,才十三歲,車隊只多停留半日即草草上路,很多重傷的家丁熬不到中午便都死了,慘重的傷亡使整個車隊蒙上了陰霾,大家都默默的做著臨行前的準備。風吹皺了白樺林的湖水,湖水倒映著碧藍的秋空……白樺林依舊靜靜的美麗,唏噓的只是昨日心境已不再……
廖小姐不能沒人服侍,張媽必須守著沈默,於是醒來就高燒不退的紅綾自然就被廖紅歌分到沈默車上。丫鬟的行為基本上表明了小姐的態度——廖紈儀沒再出現過,張媽雖歎紅綾可憐,也不見有多憐憫她。倒是廖紅袖與紅綾真親厚,停車必來看她。果真是患難見人心。
張媽原本對沈默是不齒,但車子裡死過人,又躺著一個半死不活的,車板上依稀還能看見紅蓮的血跡,張媽總覺得是紅蓮陰魂不散,因此越想越害怕。齊公子不許她換車,所以車上唯一能說話的就是沈默,故時不時諂笑著,打聽沈默的功夫從哪兒學的。沈默懶得解釋,四個字:自學成才。
一路上又是幾日顛簸,和鏢師們的關係依舊,沒事開唰,有事蹭飯。唯獨齊諾是再沒說過一句話,眼鋒飄到也自動屏蔽此人。由於一直跟在胡大彪屁股後面混,因此得個綽號——胡小妹。胡大彪二十**,由於常年在外所以看上去還要老幾歲,對於白地冒出個妹妹也沒別的心思。只是每到飯點都要例行調侃上一句:「丫頭,你就算賴著不走了是吧?」
而沈默則甜甜的回答:「跟著彪哥有肉吃。」
說到吃,沈默頓時累覺不愛——古人過午不食,每天只吃兩頓飯!?漫漫長夜無以為繼的痛苦非身體力行所不能懂也,饑則伏不動,食則振奮有聲,眾人笑之。
紅袖現在是沈默的頭號粉絲,崇拜到五體投地。一次看到沈默撩起袖子和人划拳,嚇得拖到一旁勸告:「姑娘莫學那流氓腔調。」
「紅袖呀,流氓怎麼了,流氓總比盲流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在哪兒混就得向誰學,這才是生存之道,懂不懂?」
「不懂……」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入鄉隨俗,三人行必有我師,懂不懂。」
「呃……好像,懂了。」
「很好,孺子可教也。」
離開白樺林七天後,一隊人馬抵達北方大城,定康。
沿途又埋了幾個醫治不及的僕人,廖家只餘下十幾號人,鏢局這邊也就剩下五個鏢師六七個趟子手。對於從寧安出發,浩浩蕩蕩五六十人,損失有些慘重。
齊諾也在計算,從鎮遠鏢局舉旗出發,加上他,鏢師一共七人,十五號手下,因為估計到凶險,選出來的人手都是最有經驗的老人頭。這番折將,簡直是奇恥大辱。
想到這裡,牙關咬得咯咯響。雖然不喜歡這樁生意,但是拿錢消災是鐵的原則,接鏢而無法平安送達,有辱師命,他只能以死謝罪了。
定康是北方除了帝都之外最大的城市。固若金湯的城池,繁華熱鬧的大街,屋宇林立,車水馬龍。沈默挨著車窗好奇的四處瞅,立馬被張媽拽進來:「我的好姑娘,你定定心,有哪家大戶小姐拋頭露面的?」
沈默看了看張媽,心怪道怎麼連她都管束起來?因笑曰:「我可不是大家閨秀,廖小姐在後面坐著呢。」
張媽面上尷尬,吱唔道:「我是怕沈姑娘被惡人看見……」
沈默冷笑一聲,心想自己被惡人看見殺上來不正順了你們的意思麼?人這嘴怎麼就能說得這麼好聽呢?這麼思忖卻知不能太刻薄了:「張媽放心,外面這麼熱鬧,想來不會有事的。」
於是又挑開簾子,剛探出腦袋就被人推回去。沈默捂著額頭,怨念的看著窗外騎在高頭大馬上,笑得陽光燦爛的齊誠。得,沒得看風景了。齊誠這傢伙,天生一雙桃花眼,笑起來星光無限,看著他大哥(齊諾),就知道這廝未來也是個八歲到八十歲通殺的妖孽——人美,愛笑,武功高強。不過在沈默眼裡——小鬼一個。
不過這倆兄弟可真奇怪,一個娘胎裡出來的,性子卻岔那麼多。正想著,車停了。
永祥客棧,只有兩間客房。原因是——今晚有看花燈,別的客棧被包圓了。
望天,又不是元宵,看毛花燈啊?
齊諾略一思忖,撥了齊誠和胡大彪將運行李的板車拖到別處。拔腳進了永祥客棧。
跟自己熟識倆人被調走了,今晚沒人侃大山了。沈默鬱悶的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