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走水(上) 文 / 草花十
走水了……
不能吧?
沈默記得找茅廁的時候,客棧東牆底下排開一溜水缸,她原本以為是洗手?澆花?洗衣服?紅袖告訴她,山牆根邊放水缸,是用來救火的。
「廖小姐莫慌,小情況,很快就沒事的。」
鏢師退出去之後,房間裡的人都開始緊張兮兮的。張媽按耐不住,打開門出去探究竟。紅歌和沈默也跟著出去看情況。
著火的是一樓靠近櫃檯和大門的地方,火勢不大,幾個夥計七手八腳的搬運水桶。張媽吁了口氣,應該很快就能撲滅的吧。便拉著廖紅歌回房去了。
沈默扒著欄杆又看了一陣,總覺得哪裡不對。那火不大,但澆了三四桶水仍不見小。反而流動起來,過了會兒,完全把出口給封住了,火苗順著木桌木椅往上躥。空氣裡飄散著淡淡的奇怪香味。
沈默一個激靈跳起來,轉身撞在一道肉牆上。只聽齊諾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在這裡做什麼,快回房去。」說罷往樓下走。
「等一下,這火有問題。」
「所以,你們更不能出來。」齊諾眼中寒光一凜,聲音裡是不容反抗的威嚴——他也同樣察覺到異樣。毅然下樓,只留下一個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
回到客房,關起門。廖紈儀已經換上睡裙。紅歌正在幫她梳頭。
沈默指著架子上換下來的丫鬟服冷森森的說了句:「換回來。」
「什麼?」
「幫你家小姐換衣服,把首飾全摘下來。快!」沈默的聲音異常嚴肅,煞有氣勢。廖紅歌一慌,哆哆嗦嗦的幫廖紈儀摘耳墜子。
「張媽,你把值錢的東西打個包,隨時準備逃生。紅袖,你扶紅綾起來,多穿點衣服,說不定今晚要在馬路上通宵了!」沈默一面指揮著,一面回憶,消防演習的時候教官是怎麼說來的?
「沈姑娘,」廖紈儀淡淡的問道:「這點勢頭,何故驚慌至此?相信很快就能撲滅了。」
「撲不撲得滅,準備著總沒錯。」說著,將床單撕成三片擰成結,又狠狠扯了扯——但願夠緊。見她撕了一床不停手,張媽趕緊護住新添的鋪褥。
「姑娘就別糟蹋東西了,咱們都沒害怕,你怕什麼呀?在白樺林都沒看沈姑娘這麼驚慌。」廖紅歌哼哼。
「一箭穿心和碳烤活人,你覺得哪個比較刺激?」沈默側過頭目視她。
廖紅歌不響,輕輕嘟囔著哪有那麼嚴重云云……
撕了兩床,門外人聲漸大。張媽回來驚恐的報告,一樓已經一片火海。樓下哭喊聲一片,由於火封了出口,一樓的人都跑到了二樓,二樓過道和樓梯上擠滿了房客。一樓的房客極力想從二樓客房窗口跳樓逃命,原本住在二樓的人當然不願意讓陌生人進來,推搡之間很混亂。廖家主僕終於相信沈默的恐懼。
齊諾回來通知全員撤退的時候沈默正在銅臉盆裡浸泡床單繩索。浸濕的床單即使被火焰燒到也不會一點就著,更重要是濕透的布料能增加摩擦,使繩結之間更加牢固。四條床單十二片,連起來差不多有十二米長,足夠拽地。
「你在幹什麼?」齊諾怒。
「我在準備逃生工具!」
「胡鬧!」
轟——樓下逃命的人流擠破木門湧進了二樓的客房。沈默感覺整個房子都在顫抖。
「我會把你們都送出去。」
「你救不了所有人!」沈默收走眾人的手帕,浸透:「這火是人為的,撲不滅,水越澆,火越大。一開始便封住了出口,顯然不想讓裡面的人出去。放火的人說不定還在裡面!如果……」
「不要亂猜!」齊諾一副你是女人你不懂的神情。說完,門外衝進來那兩個駐守的鏢師。拉起廖紈儀向窗口走去。
「你,你要幹嘛?男,男女授受不親!」廖紈儀紅了臉,使勁掙扎。
「慢著!」沈默平地一吼:「如果放火的是白樺林裡那群人,貿然出去,說不定外面還有埋伏!」
「下面有鏢局的兄弟接應。」
遇上齊諾這樣的完冥不化的封建男,沈默內傷到吐血。事態道理都講清楚了這男人怎麼還搞個人英雄主義?沈默相信鎮遠鏢局的功夫,但是我方在明敵人在暗,你一個鏢師扛著一女人這麼大的目標,不是擺明了向我開炮嗎?敵人打來了你還有空飛回來救人?你們三個男人怎麼救六個女人啊!罷了罷了,走一個是一個,逃到外面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齊諾!」她一把拉住他衣襟,指向廖紅綾:「帶老弱病殘,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