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乾坤明鏡 文 / 月汐玉
我最終還是坐上了喜轎，不過我不是自願的。
轎夫們應該很累，但是不關我的事。
因為轎子裡有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我在廚房見到的那抹粉色。
事情是這樣的，我剛剛停在轎前，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進去，突然轎簾裡就伸出了一條粉色的綢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勒住了我的腰，然後把我拉了進去。
一到轎內我就看到她端坐在裡面，只是我還沒說話，她就對我噓了一聲，示意我閉嘴。
這個女孩很可愛，看上去就像人界十三四歲的小女娃，臉頰有些肥肥的，可五官很精緻，從頭飾到衣裙，全是粉紅色。
我在她身旁尋了個位置坐下，她用眼角斜視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直到起駕，她都沒和我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坐著。
好一會兒過去了，我終是忍不住開口問到:「請問姑娘，你到底要幹什麼？」
她抬起下巴，鄙視我一眼之後，繼續斜視我:「澤宇哥哥喜歡的人是我，你不要來搗亂。」
原來是情敵啊，我還以為是澤宇派來的人呢，可是不想讓我嫁他，別讓我進轎不就好了，幹嘛還要把我拉進來。
我笑笑，反正閒著無聊，逗逗她好像也蠻好玩的:「可是他現在要娶的人是我。」
「那是因為他沒意識到你不是他要找的人。」她氣得鼓鼓的。
我示威似的抬起手中的四方紅帕:「這塊紅帕子是我的，不屬於你。」
她一把把紅帕子搶過去，很寶貝的攥在手裡:「現在是我的了。」
真是個小孩子，我露出一個我自認為很婉約大方的笑容:「就算你搶過去，又能怎樣？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
她扁著嘴，眼圈也紅了，像是快哭了。
我有些慌了，好歹我也活了萬把歲，她一哭就像是我欺負小孩子似的，我頓時手足無措:「你，你別哭呀，哎，你，唉。」
「嗚嗚嗚……」我越說，她哭得越大聲，連外面都聽見了。
喜娘敲敲轎窗，衝我說:「新娘子是該哭，哭得越大聲，以後生活越美滿。」
說完還咯咯的笑。
我趕忙摀住她的嘴，她惡狠狠的瞪我，我反看她，語氣無奈:「你想被發現嗎？」
這話起作用了，她一下蔫了，我想她也不會傻到暴露自己，就鬆了手。
她還是扁著嘴，眼眶紅紅的:「我叫碧緋。」
碧緋，碧色和緋色，就像是碧綠的水潭邊生長著緋紅的桃花，好美的意境。
我覺得我也該交換一下我的名字，就說:「我是瑤茵，瑤台瓊木之瑤，綠茵鬱鬱之茵。」
碧緋小嘴一翹，十分鄙夷:「嘁，誰稀罕知道你的名字。」
我嘴角抽搐，好嘛，自作多情了。
「不過，澤宇哥哥會娶你，也在我的意料之中。」碧緋理理自己的裙擺，然後從衣內掏出一塊看似很有年頭的銅鏡。
她舉著銅鏡，剛才的淚花已經不復存在，對我說:「如果你願意答應我不嫁給澤宇哥哥，我就把這個給你。」
這個銅鏡……是古董？很值錢？小丫頭的腦子在想著什麼，為什麼我要因為一個古銅鏡而答應她，難道我腦袋上寫著貪財兩個字？我只是比較喜愛錢財罷了，比較。
「這個……很值錢？」遵從我的好奇心，最終出口的還是這句話。
「真貪財。」碧緋很是嫌棄的說。
我微笑著咬牙，剛剛就應該讓喜娘把她抓出去的。
「乾坤明鏡，無價之寶。」她把乾坤明鏡拿來我面前晃了晃，又很快收了回去。
意思不就是很值錢嗎？難道我理解的不對？我眉頭微皺:「所以呢？你要利誘我？」
「真庸俗。」碧緋再一次用嫌棄的眼神看我。
真是夠了，被一個只有自己年齡零頭大的小屁孩連續鄙視這麼多次，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容忍她。
紅袖下的手慢慢握起來，我在深呼吸。
她嘴角上揚，得意的笑:「乾坤明鏡是上古神物，能看到一個人的過去，作為一個神君，你居然不知道？真無知。」
第三個帶有貶義意味的真了……
不過她說能看到過去，對於失憶的我來說，的確是很有誘惑力，等等，失憶……
「你怎麼知道我失憶了？」我瞳孔放大，不自覺的往後坐。
失憶的事情，因為師父說茲事體大，所以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澤宇知道是因為他是舊相識，並且他沒有說出去的理由，但碧緋絕對不是我以前認識的人，她的身上沒有熟悉的感覺。
「你別緊張，我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外人，不是澤宇哥哥告訴我的哦，你不要亂怪他。」碧緋的眼睛很漂亮，大而明亮，她面帶微笑，竟讓我不由自主信了她的話。
她第一個維護的不是她自己，是澤宇，真傻，明明他喜歡的不是她。
可我和她又何嘗不同呢？如果現在有人討論師父的不是，不管是真是假，我都會第一時間跳出來狠狠教訓那個人。
我卸下防備，長舒一口氣，不過我對她所自稱的外人還是心有疑慮:「什麼叫外人？裡人又是誰？」
「你想知道嗎？那就答應我剛剛提出的條件，這樣的話，乾坤明鏡就是你的了。」碧緋不忘初衷的說。
我看著那個所謂的乾坤明鏡，它有手掌大小，後背是雕花鏤空設計，看圖像應該是鳳凰，從成色上來說，的確是有些年頭了。她先前說能看到過去的時候我就想起來了，確有那麼一面上古神鏡的存在，只是在百萬年前就不知所蹤了。
「我怎麼確定它是真的？如你所言我孤陋寡聞，見都沒見過的東西，我可不敢拿來交易。」我恢復初時的語氣，果然還是用這個狀態與她相處最舒服。
「當然是真的。」她把乾坤明鏡遞給我，我接過明鏡，她繼續說，「這是祈眉殿下放在廚房的。」
原來她去廚房就是為了找乾坤明鏡，可是……上古神物居然放在只是擺設的廚房？這也太隨便了吧！
我拿著明鏡，面部表情有些難以接受:「祈眉竟然把無價之寶放在廚房？你在逗我吧。」
她倒是一副已經習慣了的表情:「祈眉殿下生性灑脫，不足為奇。」
魔界價值觀果然與我天界不同，真是佩服佩服。
見我臉上表情沒有變化，碧緋又說到:「絕對貨真價實，我為了檢驗真假，還特意用它窺視過我兒時的生活，它所呈現的圖像準確無誤，天下能有如此的只會是乾坤明鏡，絕不會是旁的。」
我把明鏡丟還給她:「我覺得我不需要。」
「為什麼？難道你不想找回失去的記憶？」碧緋不解的問。
我笑了，沒有原因的釋然的笑:「原來我確實想恢復記憶，我想要想起以前那些現在對於我來說已經是空白的事情，我覺得它們很重要。」
碧緋打斷我:「那你現在覺得它們不重要了嗎？那可是記憶啊！」
「還是很重要啊。」我不自覺的摸上插在鳳冠裡的步搖，「只是，想起來，或許情況不會比現在好，沒準更糟，有的事，一開始選擇了忘記，就沒必要再記起。」
「永遠空白也沒關係？」碧緋緊緊握著明鏡，「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點點頭:「沒關係，要是空白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那就空白好了，記憶對於我來說，只是一個附屬品而已。」能有師父，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碧緋的肩聳下去，頭無力的垂著，聲音失落:「你還是要嫁給他，就算過了那麼久。你不記得他了，你還是要嫁給他。」
「碧緋，有興趣和我做別的交易嗎？」我想明白了，一切都清楚了，我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碧緋抬起頭迷惑的看我。
我笑著回望她。
天界南天門。
墨柇筆直的站著，手縛於背後，他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絲，身上雖沒有傷，但與將虎僵持那麼久，本來就才大病初癒的他，已經是勉強了。
將虎的情況就相對差一點，粗壯的手臂有一條很長正在流血的傷口，可他彷彿有用不完的力氣，連粗氣也不喘。
天兵和魔兵正在廝殺，叫喊聲、血腥味充滿整個南天門。
「哼，區區天君也不過如此，再吃俺們一斧！」將虎拎起戰斧，在空中劃了一個圈，注入魔力後橫砍向墨柇。
墨柇運起真氣臨時布起小型結界，擋住了將虎的攻擊，可是結界壁太薄，以戰斧砍向的地方為中心裂開。
結界破碎後，墨柇被真氣反噬彈朝一邊。
墨柇一隻手杵著地，勉強撐著站起來，他擦掉嘴邊溢出的鮮血，咬緊牙關，果然替阿茵療傷時傷及的內元還沒恢復，剛剛的反噬就是最好的證明，倘若再勉強，恐怕內元會再次破裂。
將虎自以為是自己攻擊起效，狂妄的笑起來:「俺們看今日以後天界的天君怕是要換人了，哈哈哈哈……」
說完他又發動第二次攻擊，戰斧憑空一劈，所產生的斧力伴著他的魔力直直的劈向墨柇，斧力經過的地面皆裂開來。
眼看就要劈中自己，墨柇又運起真氣想要硬抗，快要碰觸的瞬間，從墨柇身後突然劃過來一道光，抵消了將虎的斧力。
將虎不滿的大聲嚷嚷:「是誰壞了俺們的好事！快滾出來！」
此話一出，又是一道亮光劃來，將虎用戰斧擋在身前，卻被這股力量逼得向後退了好幾步。
墨柇望過去，只見刑虛上神帶領著千百天兵殺過來，天兵們很快投入戰場，刑虛上神則直接飛過來，站到墨柇旁邊。
「天君快去吧，此處有老夫守著，這南天門誰也別想過。」刑虛對墨柇說到。
墨柇捂著胸口，憂心忡忡:「可是以我現在這個狀態，恐怕……」
刑虛看著墨柇:「除了你，世上沒第二個人帶得回那丫頭，老夫的丫頭老夫心裡有數。」
墨柇思慮片刻，便向刑虛抱了抱拳:「如此就多謝上神了。」
說完他就招起祥雲就飛去了。
將虎想要追過去，卻被刑虛攔住了:「區區一隻老虎精，竟敢如此口出狂言，不如讓老夫來會會你！」
說罷兩人打了起來。
墨柇往下看了一眼，雖擔心那些天兵，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至少對於他來說。
他把頭轉回來看著前面，自言到:「阿茵，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