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神鳥衛羽 文 / 扶搖阿七
藥老一臉說不清的笑意看著宋承逸,也不急著將衛羽給他。這倒弄得宋承逸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了。莫非是藥老不捨得給?不過想想也是合乎情理的,這衛羽可是北冥神物,天下僅此一隻,怎可他開口就直接給了他?
而這次宋承逸明顯押錯了寶,藥老搖了搖頭後有些好笑道,「你莫以為是老夫不肯割愛,只是這衛羽能否借你一用卻不是老夫能決定的。」
「哦?莫非衛羽有了新主人?」宋承逸心裡納悶,卻終究是否定了這個猜想。衛羽生來只認一位主人,識得主人氣息後再想讓衛羽認新的主子簡直是天方夜譚的事情。
「說來也是奇怪。」藥老鮮少露出猜不透的樣子,捋了捋鬍須看向遠處的樹林,「這衛羽和霂瑾那孩子倒像是投緣。自她求我將衛羽借她一看時衛羽就找到了它新的主人。」
小丫頭?宋承逸這次是真得驚異地說不出話來。這倒也是真奇了怪了。衛羽乃神鳥,小丫頭武功半分不懂,身上更不談沾有什麼仙氣一說,這神鳥怎麼像是轉了性地這麼快就認了小丫頭做主人?
見宋承逸一臉的訝異和不服氣,藥老失笑,年輕人就是這般好勝心強,總覺得自己能夠駕馭世間萬物。殊不知若能容下世間萬物,遠勝過駕馭。
「待霂瑾採藥回來,你便向她去借吧。她借不借你,我這個老頭子可就說不准了。」說罷藥老似有些幸災樂禍地趕緊逃離,心裡悶著不知道樂了好半天。
宋承逸只覺得面子又瞬間拉了下來,他比那小丫頭可要長五歲,卻從來都是他有求於她的要多得多。也罷,做大事的男人就是要不拘小節,能屈能伸。這樣想著,宋承逸臉上又露出了他一貫的得意自大的神情。感覺自己像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這一等便是等到了天黑才見程霂瑾和阿素兩人背著背簍挑著紙燈回來。宋承逸早就等的睡了好幾個回籠覺,原先的興趣都快磨得只剩渣了。一看見門前一個布衣少女推門,就立馬彈坐了起來。
「死丫頭,采個藥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可叫我好等!」宋承逸嚷嚷著就像兒時一樣去捏程霂瑾的臉,卻突然發現眼前的這個小丫頭已經不是臉上還有些圓嘟嘟嬰兒肥的小娃娃了,便有些尷尬地鬆開了手,左右不知道手該往哪兒擱。
程霂瑾倒是懶得理他,只是徑直走進屋裡將背簍放好。也不管一旁的宋承逸的焦慮和迫不及待,倒是直接坐在一旁將背簍裡的草藥一樣樣地拿出來後耐心地分類,這才抬起頭看了眼急得蹦來跳去的宋承逸,「你是來找我借衛羽的吧?」
宋承逸表情一滯,隨後突然大笑了兩聲,「小丫頭跟著藥老身邊果然是有長進!現在都能未卜先知了?」
程霂瑾也沒有對他的讚揚表現出感冒的樣子,繼續仔細挑揀著桌上的草藥,只是淡淡一句,「衛羽我不借。」
「小丫頭,我可沒跟你開玩笑!」宋承逸一聽到「不借」兩個字立馬化身發狂的公牛,上來就是暴脾氣,「這可是正經事兒!小丫頭可不要任性。」
「我沒任性。」程霂瑾分好草藥後起身泡了兩杯茶,「不借就是不借。」
宋承逸看著這丫頭莫名其妙地又鬧倔脾氣,不由地感覺火大。正準備跟她分析時局利害關係,好好教育她以大局為重不要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程霂瑾突然一臉嚴肅地盯著他,看得他半天支不出來一句話。
「我知道你要借衛羽去幹什麼。我不想摻和那些本不該我去管的事情,朝廷和官場,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我也不會把衛羽借給你去獲取他的情報,不管他是站在哪個立場,此刻他已經是我姐夫,都容不得我去插手。所以,這個忙,我不會幫你們。」
這丫頭果然一根筋。就是不想幫著去對付他,說到底了還是忘不掉他而已。宋承逸只覺一個頭三個大,立場不立場的問題本來不應該和她一個女兒家的說,可是當時把她送來藥老這邊學藝,多少也有點為自己爭取籌碼的因素在裡面。他本無意和佟玄楚爭什麼,只是事關宋氏興衰,他又怎能置身事外?
「小丫頭,你是不知道這其中的關係,牽一髮而動全身。是,那小子和柳蘭成親了我的確不快活,但是若不是他有可能是太后那邊的人我還真懶得花心思琢磨他。小丫頭你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呢?我能不在乎麼?棋局已下,我們宋家已經入局,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你就念在我倆一起長大的份兒上,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好麼?」宋承逸的確是難得的低三下四的哀求。
程霂瑾擰緊了眉頭。她自然知道宋伯一家在京城,有些官場和政局鬥爭身不由己,不可能像她們家這般天高皇帝遠,無需理會或參與這樣的事情。可是她也知道,若是借給了宋承逸這衛羽,相當於自己親手將對付佟玄楚的機會交了出去,她做不到。
「我知道不可能勉強你。但是也莫怪我危言聳聽,佟玄楚那小子不是你姐姐的良人,也不會是你的良人。所以柳蘭嫁給他,他的立場也好,陰謀也罷,我只擔心他終有一天會害了柳蘭。」宋承逸微微垂眸,若是此事沒有牽扯進柳蘭,他尚還可以從長計議,但是他卻不敢拿她的安危開玩笑,哪怕一點的不太平的因素都不可以有,絕對不可以有。
「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我會好好考慮。」程霂瑾背轉過身,眼神黯淡。他曾答應自己會好好照顧阿姐,會護她一世平安,那麼還需要她來擔心些什麼呢?她不是不在意,而是懂得了即使在意也不能改變些什麼,無論怎樣,阿姐終究還是阿姐,血濃於水的親情注定做錯了事情還是會原諒。而他,終究是自己的姐夫,也只能是姐夫。
「霂瑾。」見程霂瑾要回房,宋承逸突然想起來些什麼,立馬叫住了她,「今日碰到了你娘,她要我把這些交給你。」說著從袖中取出了程夫人親手縫製的荷包和拆人做的新衣。
程霂瑾一時間微楞,竟忘了去接。見她不說話,宋承逸又將一小袋銀兩連著東西一起放在她手中。
「伯母說,才選的新料子便想著跟你做了些新衣裳,讓你在這裡不要委屈了自己。那些銀兩,夠打發平時的開支了。」
宋承逸看著她發紅的眼圈,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地轉過身。程夫人叫住他的時候硬是要他將這些以他自己的名義給霂瑾,終究是做娘的。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何況霂瑾一走就是大半年。他總是覺得這樣一個母親的心思必然是要霂瑾知道了才行。若說當時是有誤會,他自然相信程伯父和程伯母現在對霂瑾,也只有愧疚和牽掛。
「我阿娘…她還說了什麼?」程霂瑾握緊那些衣物,聲音有些沙啞。
「伯母讓你自己照顧好身體。若是想回去了,便回家吧。」
是她太任性,讓家裡的父母記掛了。可是她還能回去麼?她問過自己,能去面對他已經成了別人的夫君這樣的事實麼?能夠心安理得地看著他和自己的阿姐回門後相親相愛麼?能夠看著他們有了自己的子女,攜手白頭麼?自己終究是個自私的女子,她能夠放手,卻做不到面對。
此時的佟宅,佟玄楚剛剛應付完前廳的酒會,準備和新娘子洞房花燭。賓客也漸漸散了,剛剛還一片熱鬧的前廳現在只剩下微醉的新郎官兒和幾個打掃屋子的下人。
「少爺,您該去看看少夫人了。」正在掃地的全福瞧著自家少爺一個人站在前廳沒有離開的意思,以為是先前酒喝多了醉了,正準備著吩咐廚房準備醒酒湯,卻被佟玄楚揮手示意退下了。
待眾人都退下後,前廳只留下了佟玄楚一人。他回頭看著廳堂正中央那個醒目鮮紅的「囍」,有些諷刺地笑了笑。隨即從懷裡摸出一塊玉雕。玉雕在燭光下晶瑩剔透,散發著溫潤和暖的光澤。玉雕上的小像是個目光澄澈,笑靨如花,還有些稚嫩氣息的少女。佟玄楚的指尖反覆地摩挲著玉雕上刻著的少女的臉龐,一時眸光彷彿陷了進去。他抬頭,彷彿她正穿著一身正紅霞帔站在他面前。如他一直喜歡的那個她一般,嫣然一笑便似百花盛開,那對可人的酒窩讓他不經意有種吻上去的衝動。今晚,他終於娶她為妻了。
「霂瑾,你終於是我的妻子了。」他笑著上前,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心心唸唸的女子。可是在最後一步的時候伸手卻只抓到了一絲空氣中的塵埃。眼前的女子瞬間不見了,前廳裡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霂瑾…是我把你丟了,都怨我…霂瑾,你回來,好不好?」眼前的場景在旁人看來是那般詭譎,一身紅袍的新郎官兒眉如墨畫,卻不去圓房,癡癡地看著前方。仔細聽去,一向淡然沉靜如他此時聲音卻帶上了一絲哽咽。
「霂瑾…」他最後一次想抓住自己眼中的女子,卻不過是一場空。他大笑,隨後如釋然一般癱坐在椅上。想要睡去,哪怕做一個關於她的夢,也是好的。
外面的下人們看著裡面的少爺匪夷所思的舉動都嚇得不輕,但又不敢隨意進去。直到一位身量矮小,容貌衰老的婦人走近後,下人們才趕緊上前稟告。
老婦人眉頭緊皺地看著大廳裡醉生夢死的佟玄楚,先是喝令貼身丫鬟去廚房取醒酒湯來。隨後自己走了進去,在他對面坐下後使勁地推了一把,但佟玄楚卻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後又撲在了桌上,嘴裡隱約囔囔地叫著「霂瑾」
老夫人面色鐵青,下人送來醒酒湯後就要全福給佟玄楚灌下去後他才清醒了片刻。
「楚兒,今日是你和柳蘭的大喜日子。新娘子還在房裡等著你呢。」
佟玄楚看著一臉嚴肅的母親,才想起剛剛自己的失態。躬下身子行禮表歉意,「孩兒有錯,這便去。」語畢便邁出了前廳。
佟母有些不放心地看著兒子離去的身影,招呼來了一旁的畫眉,
「你去盯著少爺,確定他是去了洞房。」
畫眉會意後便後佟玄楚一步跟了過去。
終究不是叫人省心。程霂瑾這丫頭果然好本事,把自己一向冷靜自持的兒子迷得神魂顛倒,好在這樣的女子現在不在楚兒的身邊了,不然還真是叫人擔心。想著佟母面色微青地喚來門口的侍從,
「程家二小姐最近可還在白凝山上?」
「是的。」
「好生盯著,別出了什麼岔子。」
「是,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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