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內鬥 文 / 郁安
謝思華和簡自豪、田七都沒有領到武器,因為怒氣未消的洪教官以「消極」的名義,剝奪了他們的作戰權利。周教官滿臉驚訝,卻也無能為力,只能同情的看了謝思華一眼。簡懷人聞知此事,悄悄跑來把自己的武器給了簡自豪,結果流年不利,又被洪教官抓了個正著。於是,簡懷人也成了遭殃的池魚,被通令警告一次。
若在平時,其它的新兵蛋子一定會幸災樂禍的笑出聲來。可大敵當前,神經異常緊張的他們全部忽視了謝思華等人的存在,一個個縮著肩膀,躲在防線後方,等待教官們的作戰指令。洪教官又恢復了威風凜凜的樣子,手持光脈槍,站在眾人前方。
有了前車之鑒,周教官特意叮囑幾名老兵控制好噴火槍。當嚙虎大規模進攻時,先用噴火槍延緩它們的速度,緊接著使用光脈槍,射擊它們的面部,不管是重創它們的眼睛,還是其它部位,都會收到更好的效果。老兵們答應了,相互間點點頭,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
深夜的無人區愈發的顯得可怕,除了營地之外,到處都是一片死寂。可那片看似靜謐的林木間,卻隱匿著無數視人命為草芥的嗜血獵手。
謝思華等人沒有武器,只能充當後勤人員,協助另外一些新兵挖掘戰壕,並隨時聽候老兵的派遣,搬運彈藥等戰備用品。簡懷人心下懊惱,一邊幹活一邊低聲抱怨,先是怪責洪教官為人不公正,瞧不起他們這些出身於郊區的人,接著又埋怨謝思華和簡自豪不該洪教官頂嘴,以至於連累了自己。
謝思華和簡自豪熟悉簡懷人的脾性,只能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當作自己沒有聽見這些賭氣的話。但田七卻不知內情,粗著脖子紅著臉低聲吼道:「我們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洪教官不聽勸,反而倒打一耙,你這個時候還無理取鬧,有什麼意義?」
沒人搭理簡懷人倒還好,至少他沒有了宣洩口,可田七這一反駁,立即引燃了炸藥桶。簡懷人瞪著眼睛,一連串的污言穢語盡數跳了出來,把田七罵了個狗血噴頭。田七一張憨厚的臉上滿是驚訝的神色,似乎沒料到簡懷人如此過激,整個人都傻眼了。簡自豪搶上前去,扯住簡懷人的胳膊,道:「懷人,你幹什麼,快住口!」
話音未落,回過神來的田七已經追上身來,衝著簡懷人的屁股上就是一腳。簡懷人哪裡還忍耐的住,掙脫簡自豪的手臂,一頭撞向田七的腦袋。田七猝不及防,鼻樑被撞個正著,鮮血頓時湧了出來。圍觀的新兵們叫成一團,既有鼓勁叫好的,也有溫言相勸的。謝思華明知此事鬧將起來,會惹禍上身,可眼見簡懷人跟田七打的不可開交,也無法置身事外,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拉架。
田七知道謝思華跟簡懷人的關係較好,看見謝思華抱住自己的肩膀,還以為他也來針對自己,不等謝思華開口,胳膊肘子一揮,把謝思華撂倒在地。謝思華同是年輕氣盛的少年,眼見田七不分青紅皂白,也不由得動了肝火,從地上爬起身來,一個側肩摔,把田七摔了個狗啃泥。跟田七交好的幾個新兵自然不會坐視不管,紛紛丟下手裡的武器,跟簡懷人打成一團。
簡懷人在群鬥之中,彷彿如魚得水,不管是誰,都挨了他的拳頭。就連他的親哥哥簡自豪,也吃了不少冤枉虧。謝思華滿臉是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田七的。場面一團混亂,他都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來勸解的,大腦似乎完全不聽指揮,只會機械的揮動拳腳,把眼前的人當作了平生大敵。
「都給我住手!」一聲悶雷般的怒吼制止了混亂的局面。謝思華回過神來,只見臉色鐵青的洪教官站在面前,旁邊則是一臉失望的周教官。另有幾位老兵手持光脈槍,臉上的神情尤為怪異,顯而易見,他們攤上大事了。
「我在軍隊二十幾年,第一次見到你們這群該死的狗東西。」洪教官咬牙切齒的說道。看他的樣子,恨不得把這些年輕人全部處死。可是,眼前還有比處理這些兔崽子更重要的事,洪教官狠狠地跺了下腳,轉頭向周教官說道:「全部關禁閉!」
周教官敬了個禮,帶著幾個老兵,把謝思華等人趕向不遠處的營帳。謝思華等人也沒有辯解,因為在非常時期聚眾鬥毆,本就是很不應該的事,不管他們怎麼解釋,也於事無補。簡懷人兀自憤憤不平,哪怕坐在營帳裡,也在向田七怒目而視。田七也不是省油的燈,毫不退讓,一隻手捂著脖子,另一隻手挑釁似的搖了搖。
簡懷人怒氣又按捺不住,搶先站起身來,周教官眼疾手快,一記槍托砸在簡懷人的肩膀上。「都給我老實點,」周教官冷聲說道,「別給我把你們丟出去餵那些畜生的借口!」
謝思華站起身來,想出言認錯,但周教官擺了擺手,示意他坐回原處,不必多言。「坦白說,我很失望,真的很失望。」周教官丟下這麼一句話,便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
謝思華有些懊惱,也有些後悔,可此時無論說些什麼都沒有意義了。簡自豪苦笑了一聲,向謝思華說道:「對不住,都是懷人的錯……」
謝思華沒有讓他再說下去,在他心裡,這件事的外因完全可以忽略。作為一個立志成就大事的人,絕不能如此輕易的失去理智,否則,自己也只是一個行事莽撞的莽夫。可是,時局已然容不得他多想,營帳外面,槍聲接連響起,各種獸類的嘶鳴與怒吼,也紛至沓來。顯而易見,群獸的第二次攻擊開始了。
赤鮭獸照舊打頭陣,可見這些顏色瑰麗的傢伙,在無人區的世界裡,並不算什麼高等的生物。不過,比之上一次的盲目進攻,這次的赤鮭獸群倒有了不少章法。它們分作十數群,分別從不同的方位進發,試圖讓士兵們顧此失彼。洪教官挑了挑嘴角,向周教官笑道:「看來,這一關不好過。」
周教官沒有苦中作樂的天賦,聞言只點了點頭,道:「我帶人去守著邊角。」
「不用,」洪教官制止道,「它們還算不上勁敵,先把它們打退,然後再視情況決定。」
周教官應了一聲,眼見赤鮭獸群已經衝破第一道防線,嚙虎群也快速跟進,直逼營地外緣的鐵絲網。洪教官鎮定自若的向著一名老兵揮了揮手,那老兵探出噴火槍,射向鐵絲網。鐵絲網上掛滿了易燃物品,立時熊熊燃燒起來。嚙虎似乎還未意識到眼前的火焰是衝不過去的漩渦,爭相跳進火叢,想以堅韌的皮膚開出一條同路。
然而,它們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在油料中浸染過的易燃物迅速蔓延開來,將充當前頭部隊的嚙虎和赤鮭獸裹在中間,不過三五分鐘,空氣中就瀰漫著皮肉的焦糊味道,而且愈來愈濃,聞之令人作嘔。夜空被火光所映染,紅彤彤的一片,酷似漫天晚霞。
「燒死這些畜生……」
「燒的好……燒的好!」
歡呼聲此起彼伏,受了幾天窩囊氣的士兵們終於揚眉吐氣起來。就連畏懼心理異常嚴重的新兵們,情緒也不由自主的高漲起來。
周教官卻不像眾人這麼樂觀,皺著眉頭向洪教官問道:「箭齒馬呢,怎麼沒看見它們?」
洪教官的臉色沉了下來,疑惑道:「奇怪,確實沒看到它們。」
兩人雖感奇怪,但也沒有真的當回事,畢竟這些無人區的動物,都是它們前所未聞的。儘管它們會有同仇敵愾的時候,可未必就像人類那樣,會始終如一的協同對敵。在這一點上,洪教官和周教官同時犯了大錯,以至於這個致命的疏忽,成為這場戰鬥的滑鐵盧。
赤鮭獸和嚙虎的聯合進攻,在鐵絲網前的火攻戰術前徹底失敗了,但這僅僅是宣告戰鬥的開始。第一波攻擊失敗後,嚙虎群向後退去,而赤鮭獸卻不為所動,依舊前仆後繼的向前衝擊。不到二十分鐘,鐵絲網上的燃料燒盡,赤鮭獸群以生命拖延時間的戰術終於收到了它們想要的結果。
新兵們躍躍欲試,試圖繼續往鐵絲網上澆灑燃料,以此阻斷赤鮭獸的攻擊,但洪教官搶上前去,厲聲制止了他們的行動。「不要輕舉妄動,聽命令行事!」洪教官怒吼道。
這就是老兵油子和新兵的區別。新兵們充滿朝氣,但不可避免的缺少了戰鬥的經驗和精準的判斷力。此時此刻,倘若他們靠近鐵絲網,赤鮭獸群和嚙虎群就會跟新兵們混在一起,使得老兵完全沒有開槍的餘地。換句話說,整個隊伍面臨全軍覆沒,也就不遠了。只是,眼下的洪教官並沒有耐心去講解這個道理,反正新兵蛋子們對他也沒有多少好感,他也根本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自己。倒是性情和善的周教官,藉著赤鮭獸群略作休整的機會,詳細的向新兵們解釋了其中的因由。